正文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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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吃完了這頓飯,外麵居然就候著個使喚丫鬟,進來乒乒乓乓一陣收拾幹淨退出去,原來那個鵝臉的丫鬟又進來說:“姑娘公子可是準備好了,馬上便是開台了。”
兩人穿得都太素,出去了這煙花地定是招眼的。
我身上是一件素袍,隻袖口裙擺上用同色線細細地繡著花樣,邊沿粹了一圈藍。若即身上是一件月牙白的長袍,他知我喜歡人穿白衣,便置辦了十多套,天天穿著在我麵前晃悠。我哭笑不得:“投其所好那裏是你這樣的,成天的穿,幸虧身板還不錯,不然指不定是什麼樣子呢。”他總是笑笑:“你喜歡的,自是有道理的。隻是喜歡什麼不好喜歡白衣,成天穿感覺跟服喪似的。”
“我們隻去換一下衣服,還請姑娘等一下。”
她笑笑,便退出去了。我們再開門出去的時候,身上已經是換了最俗豔的衣服。若即一直悶悶地皺眉,我用手肘戳他一下:“我穿得跟村姑似的都沒說話,你在那裏生什麼悶氣。”
他展眉一笑:“我倒寧願你一直是這村姑樣。”
我剮他一眼,還沒說話,那丫鬟便笑著插進來:“兩位再不走,可就要錯過開台了。”
隨她一路下去,見著那水磨漢玉台上金軟紅嵌地堆了一堆,幾個豔色女子早就抱了琴擺陣拂開。台下靠得近的是幾個獨的隔間,再往後去就是大桌的。
丫環似是懊惱得咬了咬唇:“還是錯過開台了,負雪姑娘還不知要怎麼說。”
我笑笑:“是我們自己磨蹭,不管你事的。”
她領著我們穿過那些大桌的往前走,本來早就坐滿了人,我們再這樣穿過去,一大幫的人就都忘了台上,這樣盯著我們看。
我不知這真是沒有別的路往上了還是什麼,被他們盯得直發毛,想這種地方,也都不盡是些什麼好貨色,也不去在意他們的神色,隻眼觀鼻,鼻觀唇,垂著眼走了一路。
一直走到最前麵的那個隔間,丫環才轉過來:“這裏就是了,呆會便是孤竹負雪的合奏,總算是沒晚了他們的場。”她嘻嘻地笑了下,“兩位可要些什麼東西,船裏的酥點還是有些名氣的。”
我想著這兩天早是長了不少肉,實在沒有臉再多吃,便擺了擺手。若即才要說話,外就傳了一聲喝進來:“不出來,不出來是什麼意思!大爺我可是看在孤竹負雪的麵上才窩在了這次席上,你去江淮問問,我高福蔭哪次不是上上席的,個個見了我是恨不得立馬躺下來。今倒撞著個擺譜的了,連大爺我的麵都敢撂,婊子一個還拿什麼腔調!”
聲音質是很好的,也沒得凶煞氣,倒是粉粉地還要裝腔調,我聽得渾身一抖,豎了好多汗毛出來。
丫環聽了一皺眉,似是暗暗啐了一口:“也不知是出什麼事了,連個管的人都沒有。”
我還是老神在在地喝茶,隻是見著台上的人下去後久久不再見動靜,心中有些不耐。叫罵聲一直不停,說得也越來越難聽。若即終於皺了眉。
那丫鬟一見,馬上笑道:“孤竹負雪的名頭掛了兩年了,還沒見過一個挑場的,今天可不知怎麼了,管場的一個都不出來。”
另一個穿粉的小丫鬟跑進來,急急得對著她說:“芹姐姐,這可怎麼好。孤竹小姐說身體不適,今晚是絕不出來了。本都是衝著他們兩人來的,高公子一點不買麵,原來沒定著上席就悶了火,現在在外麵吵著呢。”
那個被稱芹的丫鬟皺了皺眉:“不就是個尚書家的公子,囂張什麼,若不是兩位小姐說話,他也不看看這裏坐的都是什麼人,輪得著他來撒野。”
粉衣丫鬟臉色一閃,吞吞吐吐地說:“原還是沒事的,隻見這二位眼生,又聽是負雪姑娘給定的座,才鬧起來。”
芹杏眉一豎,橫眼掃去:“說的是什麼話!上席上來去的達貴多了去了,你在這兩年,可見著幾個讓負雪姑娘親自迎進來的?高福蔭是什麼東西,才見著幾眼就尋思著亂動心思,不知輕重的,當心給扔下船去喂魚。”
那丫鬟一抖,苦著臉扯她的衣角:“姐姐可給想個辦法,護場的都不知到哪裏去了,他要真鬧起來衝撞了也不好的。”
聽他們說了半天,才知道又是什麼麻煩事。本來兩人處境就尷尬,這台戲也不該來的,如今要再扯進什麼事裏頭,可就不知怎麼脫身了。
我笑盈盈地站起來:“要真是難纏,我們這裏讓出去就是。大半天的身上早乏了,回去休息也好。”
誰知芹一聽臉色變了大半,那丫鬟已經撲通跪了下去:“紀顏不懂事,冒犯了小姐。求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紀顏。”
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覺著袖子被人一拉,回過頭竟見著若即笑盈盈地。
“怎麼一出來就變性了?原先那些張牙舞爪的士氣都跑哪裏去了?”
我一愣,又笑:“我們現在什麼境地,鬧出些事來可怎麼好。”
他麵上的笑慢慢退去:“你原先那樣囂張,是仗著湘楚冉還是他?我和你一起,不是要叫你這樣斂聲收氣的,他們罩得起的,我一樣罩得起。我要你知道,就算是把這江湖整得翻過來了,我一樣能保平安無事。”
心中猛地一扯,呆呆得看著他,眉宇間早不是第一次相識時的生嫩稚氣,麵色冷厲,眼角含柔。又是如畫的眉目,一雙寒星似水的眼睛那樣地看著我,心中軟軟的都要化了。
芹紅著臉輕咳一聲,我才回過神來,又聽得外麵那人還在叫罵。無奈沒那麼多的詞,漸漸地罵重複了,聲音也小了些去。
遣了那粉衣的小丫鬟出去,她爬起來便飛也似地跑了,芹苦笑,又連著賠不是。
“船裏居然連個護場的人都沒有,也難為你們撐了這麼久。”
芹苦笑:“哪能啊,原來那些護場的,聽得今天白少爺要來,都放了出去了。想是沒人敢撂虎須的,誰知……”她眼神一閃,眯了眼興味地笑著,不說下去了。
白少情要殺要剮都與我無關,她要吊胃口賣關子可是尋錯人了。我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指節輕輕地敲著桌麵。
她一撇嘴,終是說了出來:“白公子和孤竹小姐進了裏屋,還指不定什麼時候出來呢。”又迷眼笑,“這時候就算天塌了,也沒人敢去打攪的。”
我聽得一口水沒含住,差點噴了出來,結果一吸氣,又咳了半天。若即趕緊來幫我順氣。
外麵似是聽了我的咳嗽聲,像是找著新的話了,頓時又來勁罵開了:“我說是什麼東西這樣的護著,怕也是哪個窯子裏出來的,一幅寒磣樣葉好意思出來晃蕩,仔細不幹不淨地醃漬了這上廂。”
我順過氣來,見若即臉色發冷,不聲不響要往外走。一拉他的袖子冷笑著說:“什麼東西,你也和他計較,沒得折了自己的身份。”
他回頭看我,麵上全是淡的:“你這也能忍麼?”
我笑:“忍?你何時見著我若離這樣自虐了?那種東西,你要當真才真是給他臉了。”想想又笑,“倒真想看你的本事,可這種貨色怕也是入不了眼的。”
我的聲音不小,外麵準是聽到了,默了一陣,我當他是要蓄勢再罵,誰知靜了許久的台上倒是傳來嬌脆一聲:“竹姐姐不出來怎麼了,天可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