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一見鍾情(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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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心再走進來,見母親還是那樣站在那裏,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淡漠,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情況越慌亂,她越穩如泰山,黑拓還是抱著蘭粼的屍體大哭,一幅悲痛欲絕的樣子。鐵心絲毫看不出來母親和黑拓片刻前打過那場機鋒。
曦照帝走到鐵心身邊,低聲說,““鐵心,司馬明的死訊,暫時封鎖住,這件事我要親自和司馬睿去說,明白麼?這裏,你著人收拾一下。蘭粼的後事,明天再議。”
曦照帝說完走出去。
鐵心先安排人將室內大致打掃了一下,將血汙大致清理,然後才想到黑拓還摟著蘭粼的屍體不肯放手,照母親方才的意思,蘭粼今晚就暫停屍在這裏,那麼黑拓應該也要呆在這裏守靈吧?
鐵心有點為難,又想到蘭粼的屍體還沒有清洗過,她們姐妹一場,由她親手為她淨身,不算過分。這樣想著便走到黑拓身邊,“黑拓,請讓一讓,我幫蘭粼換身衣服。”
黑拓忽然騰出一隻手來緊緊捏住鐵心的手腕,鐵心以為悲痛欲絕的他是要尋求一點安慰,隻得放任他捏著。
但黑拓慢慢抬頭看向她,鐵心看到他的被淚水澆濕的悲容中竟然綻露一個笑容。一個極得意極得意的笑容。
鐵心嚇壞了,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就算閻王爺親臨也未必比眼前這個黑拓更令鐵心覺得可怕。
黑拓趁勢握住鐵心的手。
鐵心感覺自己的掌心一實,她回過神來,奪回自己的手,跌跌撞撞退開好幾步。
“我認真想娶的人,從來隻有你。”黑拓卻在這個時刻,說。
***
雖然幼子暴死令司馬睿幾乎痛死,但曦照帝的親自登門解釋和吊唁,讓司馬睿覺得顏麵有光,而且人死不可複生,他再多追究也無益,刺死的司馬明的安榮夫人也因為驟失愛女兒神經失常,司馬睿雖恨她入骨,但他實在也不想去為難一個瘋癲的老婦人。
“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司馬睿縱橫官場這麼多年,他如何看不出不論蘭粼郡主的死還是小兒子的死都大有蹊蹺。絕對是場陰謀,而不管誰是這場陰謀的幕後黑手,此人都極端厲害,連曦照帝都不得不全力對抗。
“你能想通就好。中洲已經痛失英才,實在不能再經受失去你這樣德高望重的老臣。”曦照說。
司馬睿立即跪倒謝恩,口稱不敢,“老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曦照扶起司馬睿,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帶人離開。
司馬睿待曦照走遠,這才敢把心中的鬱結長長歎出。司馬明的幾個哥哥不服氣,一起說,這樣就算了?怎麼可以?
司馬睿抬手製止兒子們,語重心長地說,“陰謀可怕之處正在於你不可追究,隻要追究就必然成為陰謀的一部分。我現在僅僅後悔,為何我沒能在明兒陷入陰謀前就拉他一把?”司馬睿說完失聲痛哭。
眾子一起陪著掉淚。
尊榮無比的司馬府一時間結滿愁雲慘霧。
***
蘭粼的葬禮由曦照帝一手操辦。近日內朝中大小事務都由鐵心公主代為處理,隻是每日晨昏定省的時候,對曦照帝做一個簡短的彙報。
這晚鐵心來女帝寢宮,恰好撞見曲韻出去,鐵心發現曲韻臉上有悲意,心中不免困惑。
例行的彙報請示之後,曦照帝問:
“來的時候撞見曲韻了麼?”
“撞見了。”
“可覺得她有什麼異常之處?”曦照口氣很輕淡的問。鐵心猜不透她問話的用意,隻得硬著頭皮據實以答:
“女兒瞧曲韻臉上有悲戚之意。不過,最近宮內慘事頻發,大家不免都心情鬱鬱。”
曦照不約地打斷鐵心,訓斥道:“這就是你的毛病,動不動為人開脫。替別人尋找借口,永遠不是你的責任,明白麼?帝王要公正,就必須既有縱覽全局的眼,又有吹毛求疵的心。”
鐵心急忙稱是。
曦照帝麵色稍霽,這才接著說下去:“曲韻進言,蘭粼出事那晚,司馬明神態失常舉止詭異,就像被人落了咒術。”
“咒術?”鐵心吃了一驚。
“好,現在你說說對於蘭粼司馬明一事的看法。所謂的蘭粼誤食山果腸胃不適司馬明殷勤獻藥鴆殺蘭粼,安榮夫人一怒之下手刃司馬明為愛女報仇,其中的漏洞何在?”
鐵心不敢答,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其中的漏洞太多了。
“鐵心!”曦照催促。
“誤食誤得蹊蹺,獻藥獻得蹊蹺,因怒殺人殺得蹊蹺。”鐵心答。
“好一個三個蹊蹺。”
“這三個蹊蹺,環環勾連,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所以當時看來反而一點都不蹊蹺,一切乍看都是順理成章。不管誰是始作俑者,都是勁敵。”鐵心說。
“你認為始作俑者是誰?”曦照帝又問。
蘭粼誤食因為黑拓帶她去打獵,安榮夫人殺人用的是黑拓的腰刀,司馬明被咒魘,黑拓所在的黑鷹族是出了名崇拜巫術。加之,蘭粼暴死那晚,黑拓趁四周無人,用力握住鐵心的手,說,我真心想娶的人,從來隻有你。答案昭然若揭,鐵心卻不想去正視。
不想,不敢,不願意。黑拓所犯之惡行,雖然死不足惜,但鐵心實在不想再看見流血,不想再看見有人死去。鐵心不管怎麼為自己改名,她的心到底不是鐵做的,她實在不知道,看過那麼多死亡之後,如何再去找到一顆活下去的心?鐵心知道母親靠的是毫不遲疑地殺戮硬生生開出一條血路,助她登上權利的巔峰。關於這一點,鐵心永遠學不會,也永遠不想學會。
“怎麼,你還沒有答案麼?”曦照帝生氣地說,“如此駑鈍,我如何放心交付這大好河山給你?”
“女兒妄測,是否乃黑鷹黑拓可汗。”鐵心急忙答。
“去掉那個‘妄測’二字!”
“母親決定如何處置?”鐵心膽戰心驚地問,又是殺麼?殺到血流成河,就能真的太平麼/
“處置?我怎麼處置他?我派人去他的住所搜查過了,什麼證據也搜不到,顯然他早料到會有人去查搜,搶先一步全部銷毀了,這個拓兒可汗,確實是膽又大,心又細,這世上很難會有他無法做到的事情吧?”曦照帝不知不覺用了讚賞的語調,“總而言之,我不能處置他。這位拓兒可汗有句話說得極好,你知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