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照聽說蘭粼病倒，立即來看，丟下曲韻司馬明等近臣在小書房，原準備看一眼，立即還回去議事，曲韻司馬明左等女帝不來，右等女帝不來，忽然傳出消息說，蘭粼郡主病危。曲韻司馬明都嚇了一大跳。
    曲韻乃女官，雖然是深夜時分，但內宮她仍可隨意行走，便丟下仍小書房內的同僚不管，自己朝清於宮趕去。
    走了沒有幾步，忽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急急跟進。曲韻回頭一看，竟然是司馬明。
    “我要去的可是清於宮。”曲韻說。言下之意就是，你還不快停步，那地方也是你一個大男人可以亂闖的。
    “嗯。”司馬明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清了曲韻的話沒有。
    曲韻聳聳肩膀，心想這隻出了名的司馬家的小狐狸今晚怎麼呆呆的？中洲國年輕女子在曦照帝的激勵下，大多養成敢作敢為的行事風格。曲韻一向覺得司馬明語言甜媚相貌清秀，大可以一戲，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眼下這一路同行倒可算是天賜的良機。
    曲韻走到司馬明身邊，伸手拍拍他的手臂，“你有女帝的特旨不成？”
    “嗯。”司馬明還是呆呆的，好像完全沒有把曲韻的話聽進去。
    曲韻覺得自己受到輕視，沒有甩手走開，反而被激起了征服的野心，幹脆一掌輕拍到司馬明的臉上，“喂，我和你說話，你給我專心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別以為你爹是不倒翁司馬睿我就怕了你，惹翻了我，我讓你那永遠不倒的爹馬上仰天翻倒！”
    “嗯！”司馬明受到了這樣的挑釁，竟然還是沒什麼反應，隻管埋頭走路。
    曲韻這一氣是非同小可，加快腳步，走到司馬明前頭，雙臂一伸，攔住他的去路，“喂，我對你而言，竟是不堪入目的麼？不許走！抬頭！看我！”曲韻一連嚇了三道命令。
    司馬明緩緩抬起頭來，因為曲韻站在他的正前方，所以他的目光恰恰落在曲韻臉上，可是曲韻卻絲毫感覺不到他在看她。
    “嗯。”司馬明說著像夢遊的人本能地知道要繞開障礙一樣，繞開曲韻，徑自朝清於宮走去。
    曲韻嚇慘了，大氣都不敢出，司馬明眼神空洞舉止僵硬的樣子簡直就像、就像一個借屍還魂的鬼！
    ***
    司馬明也不要人通報，直挺挺撞進去，見到女帝也不參拜下跪，隻問：
    “聽說蘭粼郡主得了急病？”
    女帝剛要斥罵他擅闖公主寢宮實在太不知禮。
    “我有藥，給她吃。”司馬明說。
    一旁安榮夫人原本哭得都快虛脫過去，聽見司馬明的話，箭步上前，司馬明恰好把藥丸從胸口掏了出來，安榮夫人一把搶在手中，撲到蘭粼身上，就要喂她。
    “慢！”曦照覺得異樣，厲聲喝止。
    “快給她吃！快給她吃！”司馬明連聲催促。
    安榮夫人一心隻盼蘭粼快快好轉，雖然女帝厲聲製止，但她還是一咬牙把藥送到蘭粼嘴邊，手掌一按，藥丸入口，滑落喉中。
    已經昏迷的蘭粼嗆了一下，竟然嗆醒。
    安榮夫人大哭又大笑，“可好了，可好了。”
    “郡主的血止住了。”一旁的禦醫小聲地說。
    曦照帝這時也鬆下一口氣來，剛要誇獎司馬明幾句，司馬明卻像大夢初醒一般，詫異問道：“咦，我怎麼會在這裏？”曦照帝大驚。蘭粼忽然捧心狂叫起來，安榮夫人嚇得哭都哭不出聲來了，蘭粼痛苦的扭曲身體，像被無形的巨蟒纏身一樣，如注的鮮血忽然從蘭粼的口內噴射而出，叫人疑心她是否連心都碎在這汪血裏了，“你為什麼要害我？”蘭粼最後喊了一句，雙目一翻，死去。
    司馬明嚇呆了，一句話說不出。情勢突變，連曦照也措手不及。
    黑拓第一個跳起來，拔出腰刀，架在司馬明脖子上，“你為什麼要害她？為什麼？”
    司馬明半句話也答不出來。
    黑拓像是悲痛過度，持刀不住，腰刀跌在地上，黑拓走到床邊，撫著蘭粼的屍體大哭不止。
    安榮夫人靜靜站了起來，她倒是不哭了，像是所有眼淚都流幹了。
    鐵心為了控製局麵，令禦醫宮女都退到外邊。曦照低頭沉吟不語。
    司馬明不住的揉額，似乎頭痛難忍。
    安榮夫人悄無聲息地揀起刀，悄無聲息靠近司馬明，悄無聲息輕輕一推。
    司馬明詫異抬頭，看到安榮夫人充滿怨毒的臉。
    “你為什麼要害她？”安榮夫人問。
    司馬明眨了眨眼睛，軟軟倒地，很快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鐵心轉身看到司馬明也倒地死去，地上的兩灘血泊幾乎要彙聚到一處，她差點兒當場嘔出來。
    曦照斷然走到安榮夫人身邊，斷然奪下她手中的刀，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鐵心，派人送安榮夫人回府！夫人悲痛過度精神不濟，著人十二個時辰嚴密照料！”言下之意就是軟禁。
    “是。”鐵心急忙出去安排。
    曦照帝走到跪立在床邊的黑拓身後，手掌在他肩頭輕輕一按，輕聲說，“所有人都走開了，死人是不會看你演戲的，你還裝？”
    “拓兒痛失愛侶，女帝竟不許拓兒哭不成？”黑拓繼續裝傻。
    “好。很好。你很好。”曦照帝說。“不怕朕殺了你？”
    “當然不怕。對聖明的女帝陛下而言，殺個草民都需要足夠理由，何況殺與中洲毗鄰的蠻族之長？”黑拓慢慢轉過頭來，他哭得紅紅的眼中並沒有悲意。
    “你這麼篤定朕抓不到你的證據？”
    “有句話，說得很好，”黑拓頓了頓，死無對證。“
    曦照不再說話，隻深深看了黑拓一眼，又起身站得筆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