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青春之卷  十七章 請遠離我的人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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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馳馭走來的時候,正好有陣微風吹來。風雖然很小,但也能把遮擋在太陽前麵的那層薄雲給吹開。於是,仿佛他每走一步,就雲開見日明了,仿佛他每走一步,太陽都在追逐著他。那陽光把他裝扮得金光閃閃的。
    多年之後,黎鶴回憶起那幅畫麵,還是記憶猶新。不過,他不知道是用“耀眼”這個詞來描述當時的成馳馭,還是該用“刺眼”這個詞來形容他。
    反正,他就是來了。他的步伐一向很快,但也很輕。快到黎鶴還沒反應過來,輕到王雲雲和古小墾也沒發覺他的到來。
    黎鶴沒有再問了。古小墾的話還沒說完。她還在兀自說著:“成馳馭這個人挺好的,不過……”
    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在轉頭看到成馳馭的那刻,聲音變得幾不可聞了。
    “你們在說些什麼?”
    成馳馭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聽不出任何情感。但卻給了這三人無限的壓力。特別是古小墾,她此刻就是身處壓力的中心。因為成馳馭的一雙眼睛,正直直看著她。
    與他對視三秒,終讓古小墾敗下陣來。她轉眼看著黎鶴,是的,這件事是因黎鶴而起,理應也要由他來終結。這也不算是出賣吧。
    她轉過頭來,對著黎鶴,吞吞吐吐的說:“我可以告訴他麼?”
    事情發展到此,也是搪塞不過去的了。黎鶴決定自己來承擔,況且他認為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於是,他讓王雲雲和古小墾先行離開。
    “你們不是還是事情要處理麼?”
    王雲雲和古小墾瞬間就聽出了黎鶴話外之意。拉著手快步離開。
    水泥鋪就的小徑,陸續有學生經過。他們有男有女,有的穿了軍訓服有的沒有,有的在說笑,有的相對沉默。
    不管是誰,他們都似乎覺察到了,飄浮在黎鶴和成馳馭之間的詭異氣氛。
    “你在私下打聽我?”
    黎鶴這是第二次麵對他的質問了。他感覺相比第一次,這一次會有風暴來臨。他聽說山路的東側,是沒有人煙的所在。
    “可以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談下麼?”
    說著,黎鶴側開身子,示意成馳馭先行。
    這是黎鶴第一次來宿舍樓後麵的山坡。
    魯迅先生說過:“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荒廢的山坡腰間有一條行人踏出來的路。當時黎鶴還不知道這條路是由何人之腳踩踏而出。他隻知道,他走上去,覺得那路異常的崎嶇難行。山路之下,是生長數年的古樹,它們兀自虯曲盤結,葉一年枯落,一年又榮生,周而複始,已有許厚一層,那葉的屍身,堆積在樹下,腐化成為蚊蠅的宮殿。山路之上,偶有樹木伐倒,裸露著半截樹樁,不知被何人的臀肌多年摩擦,已然成為上好的天然椅凳。
    此刻,這片樹木是孤寂的。烈日把樹葉曬得像是久病的孩童,耷拉著葉子。山鳥也曬得不發言語。
    成馳馭的腳踩在枯葉上,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響。
    終於他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有幾隻午休的鳥兒感覺到了他的殺氣。嚇得拍拍翅膀飛向了遠方。
    “你找王雲雲古小墾幹什麼?”
    “為昨天的事道歉。”
    “我想聽實話,我最不喜歡別人欺騙我了。”
    “向她們問了一些事情。”
    “關於什麼的?”
    “一些瑣事。”
    “我聽見了。我聽見古小墾說什麼了。難道你要我再去問她們嗎?”
    “關於你的。”
    “你就這麼在意我的事?”
    “隻是覺得……”
    “覺得我們很像?真的,不要再告訴我這些了。”
    “是真的,我覺得我們好像。那眼神,我看見你的眼神。就好像看見鏡中的自己。孤獨到死的那種……”
    “拜托,昨天不是和你說得很清楚了麼?拜托,離我遠點。離我的人生遠點。可以麼?”
    “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我隻是想和你做朋友。又沒傷害到你。你為什麼這麼排斥我?”
    “我的世界不需要朋友?”
    “那是為什麼呢?”
    “沒有為什麼!”
    “我又沒有惡意。你為什麼就不能接受下別人的善意了?”
    “又是誰說的,善意就一定要接受的呢?我就是不愛接受不行麼?就像桂向陽對於我們班女生的善意,你覺得她們也一定要接受麼?”
    “桂向陽的善意,你竟然把我和他相提並論!”
    “你比他更煩。”
    ……
    夏天的午後,時常會偶爾落下一兩個晴天霹靂的。雖然當時,天空中隻是有那麼一點雲,並沒有響雷忽鳴。但成馳馭的話無疑就是那響雷,是那晴天霹靂。
    劈得他六神無主,劈得他呆若木雞。第一次,他覺得他有點害羞起來,恨不得能夠如蚊蠅一般,鑽到那些厚厚的腐葉當中去。他的臉,浮現出一種中暑時才有的紅暈來。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辯駁。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我的人生遠點。我和你不一樣……”
    說完成馳馭就轉身走了,離開了林子。
    黎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返回到宿舍的。宿舍裏的同學都安然入睡了。有的同學還打著微響的鼾聲。他去了洗漱間。洗漱間裏有麵兩尺見方的鏡子。
    黎鶴對著鏡子,看鏡中的自己。看鏡中自己的眼睛。此刻,那張英俊的臉上褪去了不羈,褪去了微笑。一雙深黑的眼眸,有著老人才有的悲慟。
    “對,沒錯。就是那樣的眼神。他不可能認錯的。”
    “錯,不對。不是這樣的眼神。他或許是認錯了。”
    仿佛是兩個自己在心中吵著架。一時間分不出上下。
    不過,就算是的。那又怎樣?
    黎鶴衝了下臉。輕輕爬上自己的鋪位。用枕頭蓋住了自己的雙眼。他在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一切。
    “有什麼了不起的。遠離就遠離。”
    黎鶴似乎是下了決心一般。
    時間過得飛快。黎鶴終於還是沒有睡覺。他聽見了室友陸續起床的聲音。他也慢慢下了床。
    當關思冕程偉吳國強來他的鋪位旁邊時,他已經身在教學樓旁的小賣部了。他買好了四瓶冰凍可樂。看見他的朋友,他世界裏的人來了的時候。他笑臉相迎。而他們也是以笑臉回饋,這才是同一世界的人。這才是值得真心相處的人。
    而那個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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