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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螣蛇喝了一些香檳,整個人暈暈的。我還以為他酒量可以呢。我給王平雨去了個電話,又叫吳郎先送騰蛇回去。為了讓王平雨告訴我想知道的事情,不斷示弱肯定是不會錯的。我說,自己其實腦子受傷嚴重,很多事記不清了,如果傷害過她,認真道歉,希望見一麵,做個懺悔。起先拒絕的王平雨,最終還是答應和我見麵了。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就在王平雨所住高檔公寓對麵五星級酒店裏的茶樓見了麵。都這個點了,茶樓竟然人還不少。
隻點了茶,貴死人了。
“我時間不多,明早要飛紐約。”
“抱歉,耽誤你休息。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不記得有關於你說的有些事,但很在意,現在我想道歉。”
王平雨深深吸了口,說道,“林七月啊林七月,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
“你以前多風光,長得好看,性格開朗,什麼時候都活力四射,怪不得大家都想跟你說話呢。我呢?我學習好怎麼了,當學生會主席又怎麼了,還不是落了個陰鬱刻薄的評價。”
聽王平雨這麼說,好像事有其是。臨近考試,大家互相幫忙分享一下資料抱個佛腳,很正常,可永遠都認真聽講,學習努力刻苦的王平雨卻不肯把筆記拿出來,所以大家對此頗有微言。可是我好像沒有參與進來吧,因為對於學習,考試,我還是比較用心的,不是沒逃過課,走過神,糊塗的時候玩的糊塗,該認真的時候我也沒含糊過。
“他們怎麼說,我不在乎,現在我生意做的這麼大,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回應。我原以為你和他們還是不一樣的,但是我錯了。你不記得了?也對,或許對你來說就是件小事,可對我來說,真的改變了我。”
王平雨眼睛裏仿佛有淚光,看著窗外,她在等自己的心情漸漸平複。
接下來,她說的事情讓我困惑之餘,有些恐懼了。
大學時期的我經常去圖書館,不是學校的,是國家圖書館。說不上來為什麼總是去,藏書是多,可也看不完,資料是全,可我也不怎麼用的上。是了,我喜歡那兒的建築構架,讓人感覺安寧。不是黑白基調,而是橘色調,沒有過分繁冗的陳設,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無論晴雨風霜,日出日落,人多人少,都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王平雨總是在那裏看到我,隻是旁若無人地看書,這讓她覺得,我們應該是可以做朋友的吧。再孤高的人,也想有個能互相欣賞,理解的同伴吧。確實,不一定做朋友,隻要能聊上幾句,在某一個問題上討論幾句,可能就夠了。離開圖書館,就還是點頭之交,這樣就不用去迎逢那些虛偽的同學們。長久的猶豫,在一個黃昏,迎來了結束。
位於兩座大樓的空中棧道,通體玻璃製成。在這裏相遇了。但,不止王平雨和我兩個人。
平日裏獨來獨往的我身邊,多了兩個人,一個看上去隻是很帥的男生,還有一個長相一般,卻盛氣淩人的女孩子。
沉默,不知所謂的沉默。
王平雨想和我打招呼,但,男生率先開口了。
七月,你們認識?朋友?
不會吧,不都說了,我可不喜歡戴眼鏡的人。女孩子的口氣帶著嘲諷。
別浪費時間在這些平庸的人身上。男生看似平易近人的表情,卻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氣息。
就是嘛,七月,這樣的人,可不配做你的朋友。
從未被如此羞辱,可能都算不上羞辱。因為感受不到任何惡意,隻是單純的鄙夷,仿佛自己是一件劣質的商品,理應如此被人品頭論足。王平雨一動不動,她在看著我。
站出來說些什麼啊。我沒有阻止嗎?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嗎?
隻淡然地,我仿佛沒有看到王平雨一樣,從她身邊走過。
等王平雨回頭的時候,三個人都不在了,這長長的走廊上,隻有她一個人。
“可是真諷刺,你在學校時,還能和那些庸俗人玩到一起,在你眼裏,我連他們都不如,是吧。”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我真的這樣做過?
“我那時覺得你真這世界上最虛偽,最分裂的人了。現在的你倒是讓我覺得還不錯,起碼平凡起來,和那些人沒什麼兩樣。或許是你被抬得太高了,被所有人誇讚,現在卻像個普通人一樣,讓我覺得上帝沒有瞎。今天你確實有個撐場麵的男朋友,可是不是真的,誰知道呢。你之前在xx公司上班吧,恰好和我公司有些小業務,你不知道,有次我看到你們那個黃主管怎麼訓你的。穿著普通的製服,劣質的鞋子,網上淘來的包包,你不再是那個眾星捧月的林七月了,大家再也不像瞎子一樣像追著光一樣跟在你屁股後麵。說實話,我的氣消了,你不需要道歉,看到你歸於平淡,我再也不用對往事耿耿於懷了。”
王平雨結了賬,起身說道,“再見,林七月。”
下雨了,窗戶冰涼。
十二點多了,茶樓裏的人隻多不少。
默默地坐了會兒,我離開了這裏。雨不大,仰頭看看,燈光下雨的輪廓如此清晰。毫無睡意,也不想回去。高跟鞋的折磨讓我隻想脫掉鞋,踩在冰冷的地上。很冷,隻適合宴會穿的裙子很長,貼在大腿上又重又濕黏。想買把傘,卻發現手機放在包裏,包拉在了車上,真真是身無分文。躲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屋簷下,安靜地呆著。我在回憶,我從前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那麼,現在又如何呢?困惑,仿佛我隻是和大家記憶中的林七月同名同姓罷了,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王平雨的話回蕩在耳邊,歸於平淡,原來那個大家都喜歡的林七月,也隻是個庸庸碌碌的人。可我隻記得,我一直就是這樣平淡無奇的人啊,也許從前天真,活潑,堅強,熱情,難道就不能同時沉悶,發呆,軟弱,苦惱了嗎?我一直就是我自己啊。
又或者,連僅僅關於自己的記憶都不是真的?如果是這樣,請問,是誰篡改了我的記憶?
不,如果是現在的我是不會在當初那樣對待王平雨的,我不會漠視她的存在,視她小心翼翼的嚐試為無物。你可以說我虛偽,但就算沒打算和她成為朋友,也不會任由身邊的人說出那樣的話。
從前的那個我,真的是我嗎?
在超市借手機給吳朗打電話,沒人接,心想這個點,大概隻有孫琳琳沒睡了,電話過了好久才響。那一頭很雜亂,隻聽到孫琳琳大叫了一聲,別回來後,電話就斷了。此時,雨逐漸大了,北方的春,很少有這樣的暴雨。
打了車,不斷催促司機快點,家裏發生什麼事情了?
雨越來越大,好在是半夜,車開的不慢。很快到了胡同口,由於身上沒有錢,我隻能把自己買的金手鐲抵給司機,下了車,打了個寒戰。
民宿的門是開著的,裏麵一片死寂,沒有燈光。摸黑進了門,走了進去。
最先看到的是被踩在地上的孫琳琳,王麗莎還有她的同學。行凶的人穿著黑色的衣服,一言不發。
“哎呀呀,盛裝打扮了,是去哪兒了嗎?”
令人毛骨悚然,極不舒服的聲音,尖細。緊接著那個異常美的男人從樹下的陰影處走出來。
是鴉!
他手上甩著孫琳琳的手機,粉紅色的小豬吊墜蕩來蕩去。
“你們還真是難找。”
“……別傷害無辜的人。”
“好啊,作為交換,告訴我螣蛇呢?”
鴉靠近,他盯著我,聲音如雨水般冰涼。
螣蛇沒回來嗎?對了,吳朗,艾辰,還有朱厭也不在,他們去哪兒了?
“你找他做什麼?”
“當然是殺了他啊!”鴉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他摸摸自己的肩膀,說道,“黑炎造成的傷可真疼,疼得我想殺人。”
說著,鴉鬆開手,突然將我的領口撕開,我倒一口涼氣,隻見他冰冷的手順著我的脖子摸到胸椎處,“你知道那個滋味吧,疼得恨不得撕裂皮膚,將傷口踩得稀爛,把骨頭碾成粉末,一把火燒個精光!”
突然瘋狂起來,鴉的指甲猶如利刃,我的胸口瞬間被劃破,血蜿蜒著流出來。
“住手,鴉。”
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將我的恐懼固定了下來。男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身後,他打著一把雨傘。
是穆習遠!
來不及回頭,男人溫柔的聲音一如既往,停留在我裸露的肩上,“七月,好久不見了。”
“你來的太慢了,螣蛇跑了。”
“鴉,別心急。我沒有翅膀,打車來需要時間。”
隻見穆習遠走了上來,瞧瞧昏迷不醒的孫琳琳幾人,說道,“鴉,我說過,別在這裏傷害普通人。”
鴉哼了一聲,吩咐手下把人抬回了房間。而穆習遠則走進了正廳。
我一直緊繃的背生疼。慢慢地跟著穆習遠進了屋,他穿著普通的深藍色夾克衫,頭發剪短了,又瘦了一些。
“七月,換套衣服,小心感冒。”
與上次在東山腳下小鎮的最後一次見麵又不同了,他那時還有些許戾氣,眉眼中還有一絲猶豫和掙紮,此刻都沒有了。
是平靜,讓人有些恐懼的平靜。
換了衣服,再次回到正廳,此刻的雨如瀑如幕。
一杯熱茶推到我麵前。
穆習遠在看著我笑,“我一直想見見你,可是沒機會。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
“你還和鴉有牽連?”
“別怕,鴉其實很好掌控。有我在,你不需要怕他。”
“習遠,你到底怎麼了?”
穆習遠笑著,問,“怎麼了?覺得我變了嗎?”
“這才過了幾個月,你變得讓我不認識了。”
“七月,在我眼中,仿佛有十幾年了。一個人有變化,不是很正常嗎?”穆習遠的手突然向我伸來,我本能地向後靠了一下。
“……”歎了口氣,仍舊保持著笑意,穆習遠隔著桌子,探過身來,手停留在我眼角,是雨水。
“你的父母,你沒有去看過嗎?”
“有啊,時間過得太久,所有的爭端煙消雲散。”
“或許你在幻想界裏過了很多年,但在這裏,你的爸媽失去兒子隻有幾個月!”
穆習遠不為所動,眼中一絲波瀾都沒有,他望著幽深的夜雨,說道,“七月,你應該把視線放長遠一些,這樣就不會難過了。時間的流逝真的可以讓人忘卻一切。”
我幾乎要流淚了。不,不想。可穆習遠變成這樣,我有責任啊!是我帶他去了幻想界,是我讓他遭遇了這一切!
穆習遠的身影將我籠罩著,他單膝跪下來,溫柔地摸著我的臉,說道,“可盡管如此,我還是愛你。”
“別再去幻想界了,回來好嗎?”
“怎麼,你不想見見原音嗎?”
“……”
“看來螣蛇告訴你了,沒錯,原音沒死,他在幻想界裏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