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二十三，是小年夜。赫炎是最後一個離開火鍋店的，小李他們今天都提前下班了一會兒高高興興回家過節去了。
    赫炎剛關好店門，一轉身就看見一個鑽石王老五站在不遠處。長款的黑色大衣敞開著露出裏麵的高領淺色毛衣，兩隻手隨意的垂下露出手腕上價格不菲的半隻表盤，兩條穿黑色褲子的長腿交疊著斜倚在跑車上。肩頭上落了點雪，他正側著頭輕輕吹落，看似漫不經心卻又帶著溫柔。這種格調的鑽石王老五赫炎就隻認識一個，毫無疑問是墨玄。
    尤其是那處禁錮在墨玄雪白脖頸的毛衣高領，看得越久赫炎越想手動撕扯開，看看被高領擋住的喉結波動起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他察覺到自己的目光逐漸變得禽獸起來，他暗啐自己一口，呸，沒出息的東西，連男人你都不放過！他收回目光假正經的問道：“你怎麼在這？”
    “等你。”墨玄嗓音低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這兩個字聽得赫炎心跳加速。隻可惜他的目光收回去的太晚了已經被墨玄察覺，墨玄忍了半天實在按捺不住心下疑惑，低頭掃了眼自己的毛衣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你盯著我的脖子做什麼？”
    墨玄可以這麼直白的問，但赫炎萬萬不敢直白的回答是因為想撕開你的領子，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呃，就是看著你毛衣挺好看的，尤其是領子那個地方我還挺喜歡的。”說完他還特意點點頭加以強調，表示自己是真的喜歡。
    墨玄什麼話都沒說，拉開車門示意赫炎上車。
    “去天界述職不是可以直接走嗎，難不成你想玩點刺激的，開車上天？”赫炎不解。
    墨玄嗤笑，“直接走，在鬧市區上天？”
    赫炎閉嘴並迅速上了車。
    車裏很暖，墨玄特意將暖氣開得很足，車上還散發著一點不知名的清香絲絲鑽入赫炎的鼻腔。那香像是嚴寒冰棱中裹著的鬆香，透過厚重的冰雪裂開一條縫隙，香味夾雜著冰涼的水汽包裹至全身讓人有些涼，又有些癢。赫炎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類似於清新劑的東西，所以他懷疑是墨玄噴了香水，“你用的什麼香水這麼好聞？”
    墨玄專心開車看著前麵的路，“我從來不用香水。”
    那這味道是……赫炎悄悄往墨玄的那邊靠了一點，果然香味比剛才略微濃鬱了一點，難不成這就是墨玄身上本來的味道？赫炎思索著，又湊近鼻子聞著，為什麼之前沒發現墨玄這麼極品？
    突然墨玄一個急刹車，赫炎坐姿不端因為慣性向前摔去，下意識伸手扳住了墨玄的右肩維持平衡，結果用力過猛導致手那邊的力度戰勝了身體的慣性，“哐！”的一下，赫炎的額頭杵在了墨玄的右肩窩，安全帶勒的赫炎生疼。在墨玄呼吸紊亂之前，赫炎馬上彈開了，結結巴巴的道歉：“對、對、對不起啊，沒弄疼你吧？”蹩腳的話說完赫炎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什麼叫弄疼，這話說出來難道不會有歧義嗎？
    墨玄調整了幾秒自己的呼吸，在確保自己完全正常後才說了一個字：“狗。”
    赫炎一聽就不滿意了，“罵誰呢？”不就是使勁聞了幾下他身上的味道嘛，至於這麼上綱上線的罵自己是狗嗎？
    墨玄又深呼吸一下，“我說，剛才前麵有一條狗，所以我才急刹車的。”沒等赫炎說話，他就轉過來板著一張臉教訓赫炎：“你坐好，不要亂動。”
    赫炎沒脾氣的說“哦”，然後老老實實坐端正。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什麼，隻有墨玄身上的味道更濃鬱了一點，攪得赫炎一池春水不得安寧。
    車子行駛了許久，最終停在嶺南山的山腳下，墨玄身上的味道這才淡了些。墨玄解開安全帶，“先上山，子規應該在等你。回天界述職理應帶著自己的仙助。”
    “我是很久沒見到小子規了，怪想他的。”赫炎拉開車門走下去，本來打算跟墨玄道個別，誰知道墨玄根本沒打算走一直跟著他。赫炎停住腳步，“你不用回朔北山帶上寒公子嗎？”
    墨玄下巴往上揚了揚，“我讓他在你這裏等我。”說完徑直越過赫炎往前走去。
    赫炎急忙追上去，“等等等等，為什麼要在我這裏等你？”
    墨玄頭也不回的答道：“因為我要換衣服。”
    赫炎更加不解，“為什麼要在我這裏換衣服？”
    墨玄回答的更加流利，“因為上次是在你這裏換的，習慣了。”
    赫炎：“？？？”是他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嗎，隻在他的臥房換過一次衣服就敢說是習慣了，那豈不是以後每次換衣服都要霸占著自己的老巢了？這這這，這是個什麼道理，傳說中的灝溔山神就這麼不講道理？
    他們剛走到山門口就聽見從裏麵傳來嘰嘰喳喳的叫嚷聲。
    聞子規：“好端端的小年夜，你又來添堵做什麼？”
    寒江雪：“我沒有堵你。”
    聞子規：“我看見你就煩，這難道不是堵？”
    寒江雪：“你可以閉上眼睛，同時最好閉上嘴。”
    赫炎和墨玄進來就看見聞子規叉著腰站在寒江雪的對立麵，“我偏不！這裏可是嶺南山，換句話說這裏現在是我家，你算哪根蔥來這指手畫腳！”
    赫炎被聞子規那句“是我家”給取悅了，這感覺倒真像是家裏留了個熊孩子不消停的到處惹禍。赫炎向來是幫親不幫理的流氓，他笑著給聞子規幫腔：“他啊，他算朔北山上的那根蔥。”
    聞子規卡住不罵了，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猛然轉頭發現真的是赫炎來了，一時激動連禮數都忘了，飛奔著朝赫炎撲過來，“山神！”
    赫炎還算鎮定，他用一隻手阻隔住聞子規的腦袋及時止住了這個熱情的擁抱，“小子規，是不是因為我離開的時間太長沒有教導好你，竟連禮數都忘了？”
    聞子規這才看見跟在赭燨山神後的灝溔山神，這才收起本性，“小神見過灝溔山神。”
    墨玄低頭看著聞子規快垂到地麵的腦袋再度施壓，“子規是不是很不喜歡江雪？”
    聞子規說不上來為什麼總是很怕灝溔山神，聽見灝溔山神這樣問讓他覺得就是一種責備。聞子規臉紅了，頭也更低了，隻好挑些中聽的話說：“不，不是。我跟寒公子也許是八字不合，強求不來能好好相處的緣分。”
    “小子規，你這話說的倒像是修禪之人才能說出來的話。”赫炎調笑著。
    “江雪這個人麵冷心熱，”墨玄攙扶起聞子規，“就是有時候說話不中聽，要是哪裏冒犯了你也是我沒管教好，我代他替你道歉。”
    寒江雪見不得灝溔山神彎腰，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擋在山神大人麵前。聞子規聽見灝溔山神說給自己道歉的話也嚇壞了，沒注意到寒江雪已經衝到自己麵前，猛地一抬頭直直的將頭頂懟在寒江雪的下巴上，頭骨跟頜骨相碰撞的聲音“砰”的一下，碰的異常響亮。
    聞子規剛站起來的腰又彎了下去，捂著自己的頭頂疼得齜牙咧嘴，“你為什麼突然過來！”而寒江雪就顯得冷靜多了，隻是緊蹙著眉，下巴處的紅腫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顯眼，他也不用手去摁一下，“不想讓灝溔山神彎腰替我道歉，如果實在是我無禮我自然不會回避。”
    “我看你這不是不回避，是想直接正麵跟我起衝突！”聞子規倒吸著冷氣，他這顆小鳥腦袋可脆著呢！
    赫炎趕緊插在聞子規和寒江雪的中間，目前對他們兩個關係的最好處理方式就是分開。
    “你們還去不去天界述職了？”赫炎先治愈好了聞子規頭頂的大包，然後捏上寒江雪的下巴瞧了瞧。
    寒江雪別開臉，別扭的拒絕：“不用，多謝赭燨山神。”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赫炎談話間已經消散了寒江雪下巴處的紅腫，“子規，帶灝溔山神去換衣袍。”
    聞子規不放心的又摸摸自己的腦袋，正準備帶路就被灝溔山神阻止了，“不用，你剛才受了傷就要好好休養，讓你們家山神帶我去就行。”
    聞子規傻傻的不知道灝溔山神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自己，“其實，其實那點小傷不算什麼的，況且剛才已經被赭燨山神……”
    “我去我去，小子規你就不用管了。”赫炎打斷聞子規的話，被點到名的赭燨山神原本是可以拒絕的，可是他沒有，估計也是忘不了那次看見完美身材的視覺衝擊，出於流氓的自覺，赫炎又一次帶墨玄進了自己的臥房。
    於是外麵又單獨留下聞子規和寒江雪麵麵相覷，為了避免再次爭吵聞子規自覺地站的遠了些並扭過頭去不再看寒江雪那張毫無表情到想讓人隨時揍他的麵癱臉。大概是寒江雪麵對聞子規的時候從沒見他這麼安靜過，突然沉默下來讓他很不習慣。寒江雪瞄了那邊一眼，看見了聞子規因為生氣而緊繃的唇線，還沒消氣嗎？他認命的走過去，腳步聲一下一下的在空曠的廳堂格外清晰，一步一步的離聞子規越來越近，“你還好嗎？”
    寒江雪發出的動靜聞子規自然注意到了，他沒理，“哼”了一下反而徹底背向寒江雪。他聽到背後的人又往前走一步，然後將手搭在他被磕到的頭頂上輕輕揉了揉，“還疼嗎？”
    聞子規僵住了，除了平常跟寒江雪吵架他們也沒有過多交流，更別提什麼親密的肢體接觸，現在這樣是他跟寒江雪相識以來最最親密的接觸，聞子規一時失了反應。寒江雪的手還在他頭頂上輕揉著，溫柔從發根處襲來酥的聞子規頭皮發麻，他沒想到一直冷冰冰的麵癱一旦溫柔起來會這樣要命！其實聞子規被磕到的地方早被赫炎完全治愈了，隻是如今又被寒江雪揉的又開始發熱發癢，大概真的是自己的腦袋太脆弱了，到底經不起隨意折騰。
    聞子規持續迷糊中，隻聽見寒江雪放低語氣說：“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別生氣。不該磕到你。”
    寒江雪揉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聞子規羞紅了臉，緩緩轉過來不敢去看寒江雪的眼睛，“其實，其實我也有錯，不該處處針對你。下次再見你我會對你溫和一些。”
    聞子規縮著腦袋沒看見，寒江雪持續麵癱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像是冰封千年的古董從一條縫隙開始終於有了活氣。
    

    作者閑話：

    我回來了，雖然回來晚了……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