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歸去來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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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霍失下山之後,我沒有回去竹屋,而是來到了山腳下的空叢。
空叢湖波光淩然,閃爍的依舊是來時跳躍的爛漫。那日霍失便是從這金光中破浪而出,歪著頭,說著傻氣的話語。可惜---
原本以為快樂的,現在成了不開心,原本以為幸福的,現在成了心酸。
或許從一開始,這一步就是錯的,隻是當局者迷,非要撞個頭破血流方才甘心。
“我們回去吧。”
我將霍失從背上放下,轉手抱在了胸前,高個子東倒西歪,攪得我好不費力。
“你就不能安生點?”
往他腦袋上解氣地下了幾個栗子後我也自覺無奈,一邊笑著為他理順鬢角,一邊小心地踩入了湖水中。
湖水愈深愈涼,愈涼愈深,到了胸口更是刺骨的寒冷,我將霍失摟得甚緊,身體相貼處,分不清是誰暖了誰。
湖水漫過頭頂的時候,我的心裏隻剩下了三個念頭。
第一,我有可能就這麼被淹死。
第二,我有可能在淹死的過程中順帶被凍死。
第三,如果前麵的我都死不了,那我一定會被無亙那個死老頭笑死。
由此看來,人生何等無趣,當頭一個死字。
我閉上眼,緩緩釋放著靈力。四周水波躁動,蕩漾著霍失的發絲,水藻一樣飄浮在我耳邊。腳底逐漸脫力,連湖底的石瑚都難以踩踏,上浮,上浮,水激泡沫穿梭如柱,一瞬間幽冥盡散,我再次看到了藍天。
---------水清沙白,細雲幽山。
空從湖波及千裏,靈蛟精鯤任遨遊,豔蕊送香迤。
“老爺子你在天有靈。”我長歎一聲,再次沉入水底。
霍失的長發隨波蕩漾,纏在我耳邊,不一會又是腳底無力,看著泡沫晶亮升騰,載我破浪而出。
---------水清沙白,細雲幽山。
空從湖波及千裏,靈蛟精鯤任遨遊,豔蕊送香迤。
“老頭子你傷天害理。”我咬牙切齒,又次下水。
長發蕩漾,腳底無力,泡沫升騰,破浪而出。
---------水清沙白,細雲幽山。
空從湖波及千裏,靈蛟精鯤任遨遊,豔蕊送香迤。
“娘的你這個死老頭。”髒話不見了千年,再出口,舒暢之情無以言表。
下沉,落底,絕望,上升,破-----
霍失長發蕩漾,與我的糾纏在了一起,四周水沫串串上騰,透射著五色的光華,我心死地盼著衝出金波的那一刻,卻驟然發現,頭頂的那一層-----如冰片稀薄的那一層是怎樣都頂破不了了。
又驚又喜,驚得是命懸一線,和這憑空而來的靈結殊死較量,喜的是柳暗花明,終究擺脫了假空叢的捆綁束縛。
“哈哈。”我幹笑兩聲,立馬被衝進口鼻的湖水嗆得半死。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打不爛頭頂上的那塊破蓋頭,那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死老頭,死老頭,死老頭,我在心裏咒罵:老大不死,老奸巨猾,為老不尊,老來放蕩----
似乎受我情緒的影響,周圍的水流忽然嘩啦啦的沸騰了起來。飛卷的漩渦托起我與霍失------向上,再向上,頂撞,再頂撞,力道強大,直碰得破蓋頭“嘭嘭”作響------
用我的腦袋。
撞擊的最後,我隻能眼冒金星,無語呻吟。
“死--老頭--”兩眼脫力上翻,卻見破蓋的那頭突然伸出了一張老臉。
無亙豎著手指,表情怪異的看著我。
底下水波依舊樂此不疲地托舉著,頂上無亙麵皮緊繃,拉開了不少腐竹似的皺紋。
而我,神誌模糊,連雙手抱頭的本能都忘了個幹幹淨淨。
忽的,水波不知為何倒轉了方向,將我舉成底兒朝天的模樣,又是一陣狂轟濫炸,我的屁股開了花。
“啊------”最後一下,我聽到了琉璃破裂的聲音。
碎物七零八落,推著我衝出水域。
躍出不是晴天,是冰冷的地麵。
“痛痛痛痛!唉!霍失!”抬頭,霍失四肢攤平在白玉地磚的另一邊,再回眸,眼前的黑炮正捧著一地碎片輕輕顫抖。
“鏡子,我的鏡子!”他聲帶哽咽,神色悲愴。
“嘶-----”疼痛總在身下作祟,我掙紮著向後看去,但見屁股上劍一樣的插著一束晶瑩閃爍的琉璃片子。
“無亙!無亙!”我繃直了手臂向黑炮子伸去,作出惡鬼索命的樣子。
無亙抬起頭來,眼角似有淚珠一枚:“臭小子,你可知這鏡子陪了我多久!”
我眨眨眼:“不知道。”
“你你你,”一張老臉皺成了樹皮,“我就知道你這小子象嘴裏吐不出狗牙。”
“------”我伸手向後摸去,苦悶的不行,“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謬讚謬讚,哪裏比得過老爺子藝高人膽大。”
老頭子聞言色舒,捋著胡子亮出笑來;“這怎麼說?”
“您技術好,造個鏡子沒有出口。”
“------”
“您膽兒大,不怕把我悶死在裏頭。”
“------”老頭子自知理虧,老臉慘白地扭到了一邊,“那小子怎麼了?”他指指霍失。
“死了。”
“死了?你不是說要帶個漂漂亮亮的回來嗎?”
“你去看看他的臉,不漂亮?”
“他------”無亙抬起霍失的臉,端詳許久後皺起了眉頭,“你------”
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你是怎麼想的?”
“無他無我,”我咬緊牙關,用力拔去屁股上的琉璃片子,傷痛鑽心,“我這個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慣了,誰還在乎這一張小白臉。”
“也罷,”無亙點點頭,“命定!”
“老爺子什麼事都知道,哪裏得來的?”
“算出來的,”老頭笑得異常狡黠,“這小子死透了沒?”
“基本死透了,血涼了,心也僵了,不過-----”
“嗯?”
“不過我沒有那麼笨,我把他的靈息封在了關中。”
“哦!”
“我是救不了了,”扶著屁股勉強站立,“交給你了。”
“那如果死了-------?”
“死了?”我點點頭,“死了就更與我無關了,”再看了白衣人兒一眼,“黃泉流盡了,其實霍失早就死了。”
-----早死了,能活著的,不是霍失。
轉身離去,無亙的嗓音卻在身後悠悠蕩開。
“你不留戀?”
頓足幹澀,尚不見雲壇赤雲浮卷的蒼茫,腳下白玉磚如同抹了糨糊一般粘稠,生生地捉住了路人的絲履。
所謂留戀,究竟該是對著怎樣的麵孔,怎樣的心?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跨出雲壇聖殿的時候,浮雲又再變幻,滿滿的,都是絳紫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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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思真不是人上的。
我怨念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