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廿六）
    杜霜城毫無退路，將手中抓中的異物往上一拋，跟著抬頭一看，十餘藤蔓張開如戟，牢籠一般倒扣下來。兩人被扣正著，困在其中。
    杜若織叫道：“大哥！”
    困住兩人後，這些藤蔓卻無動靜，杜霜城朝妹妹擺了擺手，問道：“沒事，你那邊如何？”杜若織雖被藤蔓糾纏，卻未受傷，在外說道：“我沒事，這……這是甚麼？”
    杜霜城靜靜打量眼前之物，藤蔓有成人小臂粗細，布滿尖刺，周身呈紫色，接近末端之處有鋸齒狀葉片，葉片瑩潤碧綠，宛似新玉。
    藤蔓猙獰，葉片嬌嫩，仿佛惡鬼懷抱著一個可愛稚孩，怪誕至極。
    身為萬劍山莊莊主，杜霜城自然見多識廣，活僵屍、死傀儡、南疆蠱王、滇南痋蟲，以及袁天罡造出的繭人，這些無不是泱泱生靈中的異類，怪是怪哉，奇也奇極，卻終歸是活物所化，然而草木一無眼耳口鼻，二無手腳心竅，如何活動行走？難道是山中的藤蔓成了精？
    對於此物，他聞所未聞，是以對方的問題，他也答不上來。
    藤蔓圍成籠狀，也未傷人，隻聽得杜若織叫道：“它受傷了。”杜霜城凝目看去，藤蔓之中，好幾條根部都已腐爛，傷處尖刺一收一張，葉片耷拉著，有些可憐。
    他心中一動，從袖中取出治療外傷的藥粉，敷了指甲蓋大小的一點在上頭。白若離的藥皆是極品，見效又快，藤蔓避縮幾下，傷處附近的枝葉慢慢舒展開來。杜霜城心知有效，不吝嗇傷藥珍貴，給它各處傷上都敷了些許。
    半晌後，藤蔓抖了抖身子，長刺收起，變為圓點，頂端的葉片像喝飽了春雨，變得更加瑩潤剔透。它收起跋扈之態，放軟身段，輕輕將杜霜城托起來，放在一旁平坦的大石上。
    杜霜城點了耶律宏穴道，將他放在一旁，又朝妹妹一指。
    過得片刻，杜若織也被帶上大石，她剛上來，便見兄長低垂頭顱，膝上放著一個球狀物事，正往上頭撒著傷藥。那物事藤球大小，表麵坑窪，遍布瘢痕，靠近下方，有一道鋸齒形豁口，像是爆開的石榴，其下伸出十餘觸藤，軟軟垂在一旁。
    她一驚，問道：“大哥，你……你……”
    杜霜城朝她擺了擺手。杜若織忍住驚詫，在兄長身旁蹲下。杜霜城道：“它受了重傷，困在此地，遇到過路之人，麵善者向其求救，麵惡者便嚼其血肉，用以果腹。
    杜若織斜睨耶律宏，見他臉色發黑，冷笑一聲，轉回頭來，向兄長道：“這藤蔓倒有靈性，不過我也絕非好人，它怎麼不吃我？”
    杜霜城將藥粉撒在腐爛之處，低聲道：“你為了護我而跳下深淵，哪是惡人？”杜若織一怔，旋即展開笑顏。
    這處大石寬有半丈，十分穩妥。杜霜城替藤蔓的莖苞敷完藥後，問杜若織道：“小妹，你有話問他麼？”
    杜若織輕輕搖頭。
    杜霜城直視耶律宏道：“你此來西夏，是遵可汗之令，還是自作主張？帶了多少人，兵馬如何部署？”
    耶律宏一怔，不料他竟會詢問此事。
    杜霜城眸光冰冷，又道：“大遼窺伺良久，要麼夥同西夏逐鹿中原，要麼說服宋帝瓜分西夏。你沒有萬全準備，豈會冒險赴夏，殺酈王、衢王，削弱西夏勢力是其一，教唆新皇助你出兵中原是其二，你用何物蠱惑對方，是金銀，還是城池？”
    耶律宏躺在石上，無聲冷笑。杜若織道：“他將一支繭人軍隊送給了虞太妃。”
    杜霜城驚道：“繭人？”那還得了。
    杜若織道：“那些繭人是他自己豢養而成。他在軍中挑選力大者，命其吞食繭人膿液，繭人膿液劇毒，吞食者十有九死，一人發狂，他令發狂者兩兩角觝，優勝劣汰，活下的編入軍隊，死去的拌入飯食，喂食勝者，久而久之，養出這麼一支假繭人軍。這些東西活人不像活人，繭人不像繭人，氣力雖大，卻沒腦子，怎成氣候。”
    耶律宏道：“本宮養的繭人雖不如你，但勝在數量。”
    杜若織不以為然，說道：“多有何用，你放一隻，杜三少便殺一隻，如今剩餘多少？可成一伍？”
    耶律宏十分惱怒，罵道：“你們杜家人，簡直豈有此理！”他臉孔本是俊美至極，如今隱在昏暗中，顯得陰測測地，冷笑道：“假繭人？杜莊主同其交過手，也如此認為？”
    杜霜城皺眉道：“我何時同繭人交過手？”耶律宏詭秘一笑。杜霜城立時想到同自己交手的黑袍人，問道：“那是繭人？”耶律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杜若織斜睨他道：“別故弄玄虛，不然就砍你手指。”耶律宏不為所動。
    杜霜城念及那黑袍人的身手，眉心緊緊皺了起來。砍人手指之事，杜莊主做不出來，不過說道：“我中了化功散，帶你到此，已是累極，你便在大石上歇息，若無意外，待我離開時再來找你。”
    耶律宏見他要扔下自己，眼皮一跳，萬衍陣有進無處，哪裏會沒意外？即便安然出來，他早也已經餓死、渴死，不，在此之前，他就淪為了惡藤的食物。這般想時，腳邊的藤蔓動了動，那醜陋的莖苞支棱起來，衝著他搖頭晃腦。
    耶律宏攥緊拳頭，低聲說道：“二十萬兵馬安頓在邊關十裏之外，先吞西夏，後並中原，而和你交手的黑袍人……”
    他露出狠毒之色，朝杜若織笑道：“是本宮最得意之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