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廿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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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廿二)
    話分兩頭。
    天佑正束手無策時,杜迎風也已追到甬道深處,他失去法屠的蹤跡,遊目四顧,隻見山壁碎裂,河水倒灌,幾乎淹沒了半條走道。
    水流走勢詭變,驚濤擊石,顯是深處有變,他冷笑一聲,朗聲道:“好你個法屠,以為躲在陣中,小爺就拿你毫無辦法?”說罷卷了袖口,一頭紮入水中。
    潛到水底,仍舊不見法屠身影,隻見水流洶湧,無數暗渦朝東南角上奔去,杜迎風毫無遲疑,迅速泅了過去。
    碎石、氣泡隨著暗渦旋轉,越往前遊,水色越是渾濁,漸漸地有一道吸力傳來,凝神看時,見是一個漏鬥狀的颶風,那些激流暗渦,好似它的食糧一般,不斷投向颶風中央。
    杜迎風心中暗暗吃驚,仗著有深厚內功護體,慢慢向前靠近,心道:法屠倒也了得,這是甚麼法器,難道是那玉圭?
    距離颶風半丈時,他試圖再進,但激湧的水流撞得胸背生疼,即使他素來膽大,也不敢貿然湊前,隔著一段距離傳音道:難道區區颶風陣,便能嚇退小爺?法屠,速速出來受死!
    水中雖不可發聲,但以內力傳音,卻是可行。
    天佑聽見小舅的傳音,心中砰砰亂跳,他知對方精通陣理,若有小舅相助,降服颶風不在話下,於是有樣學樣,想向外處求援,但發出的內力撞在壁上,登被衝散,試了幾回,皆作徒勞,他心道:小舅性子烈,見對方不應,定要發飆,屆時他在外、我在內,一齊出手,風陣必可破去。
    果不其然,杜迎風叫陣不成,便試圖從外擊破,天佑聽見嘭嘭嘭的撞擊之聲,當即朝聲響處揮掌。
    杜迎風掌力被水流阻去大半,好在內力深厚,七八掌拍下,那颶風終被打出一道缺口,正待繼續,突然後背一陣灼熱,這熱度從腿根開始,一路蔓延至後腰,經過後心、頸窩,一路燒過肩膀,到達左胸。
    他怔了怔,腦中有甚麼一下炸開,伸手扯開衣領,隻見皮膚下隱隱有道墨色透出,片刻工夫,墨色便由淺到深,一尾黑龍脫離了血肉骨骼,從雪白肌理中浮現上來。
    他所能看見的不過是肩頭到前胸的半幅龍首,背後灼灼發燙,但他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一陣陣寒意從腳底直達心頭,再也無餘暇顧及颶風,轉身便走。
    一蹬水浮上水麵,攀上斷壁,顧不上全身濕透,使足輕功往外狂奔,他心中急切,一麵疾奔,一麵掏出鬼臉錢,咬破手指,滴上鮮血。
    天佑甫見缺口,便攜蘇傲往外衝去,但又是一瞬間的工夫,缺口消失,那風壁壘得比原先更厚,他不知外頭出了甚麼變故,叫道:“小舅!小舅!”謬說風壁不透聲音,便是聲音傳了出去,對方也早去得遠了。
    由鬼將開道,杜迎風不至於慌不擇路,跟隨冉冉青氣穿山過穀,奔進了一片沼澤。
    昏沉的日頭下,沼澤早已幹涸,龜裂的泥土裹著幾根枯草,如同荒漠。四周全無遮擋,杜迎風一眼便看見兩道人影,那著黑衫的挺拔男子自是顏少青無疑,另外那穿藍衣的卻不是趙褆是誰?
    一股怒意直衝上來,他施展輕功,躍到了兩人跟前。首先看到男人衣上的血跡,”啊”地一聲上前將人抱住,探手去摸他身上。
    顏少青功法特殊,傷勢已經愈合,杜迎風摸到一道疤痕,微微摩挲,感覺是五個指頭的形狀,轉過身來,反手給了趙褆一巴掌,啪地一聲,竟然打個正著。
    無暇細想趙褆的遲鈍,接著又是啪啪啪七八個耳光,直打得對方栽倒在地。
    趙褆在玩甚麼把戲,杜迎風一看即知,這股悶氣憋在心頭許久,這時看到愛侶受傷,實在忍無可忍,一股腦地發泄出來:“小爺真不該手軟,留著你這條命給自己添堵!都說落子無悔,既然放手,那便索性放個幹淨,黏黏糊糊是要幹甚?聽著,這是小爺的人,半點沒你的份!”
    趙褆臉孔朝下,倒在地上,不作動彈,杜迎風拎起他的後領,繼續罵道:“落到這步田地,全是你咎由自取,你裝可憐、裝落魄,別人不知你打甚麼主意,小爺難道不知?呸!廣陵府遇見你時,小爺敬你是個人物,當下小爺隻想說你沒種,聽到沒有,趙褆,你、沒、種!”
    耳光之後,又是一拳呼上對方下顎。趙褆噴出一口血來,身子向後仰倒。杜迎風怒火正熾,再待揮拳,卻被人伸手截住了。
    顏少青無奈道:“夠了。”
    杜迎風餘怒未消,甩開他手,喝道:“怎麼,舍不得老情人?他不要臉皮,你也餘情未消是不是?要不要小爺給你們騰個地方,好教你們敘敘舊情啊?”
    顏少青歎了一聲,將人摟在懷中,低聲道:“何必為了外人置氣,他沒幾個時辰好活了,與其立即取他性命,不如教他看著自己的計劃落空。”
    深吸一口氣,杜迎風這才冷靜下來,俯眼去瞥趙褆,果見他胸口有道猙獰掌印,除了勉強睜眼,再做不得其餘動作。
    那幾下耳光用了狠勁,此刻趙褆臉頰充血,再無半分風儀,那一拳幾乎打碎他的下顎,他嘴唇半張,掙紮著說了幾個杜字,眸光淒楚,看著顏少青。
    杜迎風毫無憐憫,揶揄道:“到這地步,還在惺惺作態,要不要小爺借你一麵鏡子,照照現在的模樣?”
    趙褆眼露驚恐,想要伸手捂臉,卻無氣力。杜迎風不屑再理,拉住男人的手,問道:“傷要不要緊?”顏少青搖了搖頭。杜迎風複又查看他的傷勢,見無大礙,這才放心。
    兩人一道離去。
    沼澤上的枯草慢慢抽芽,泥土中長出各色野花,兩人走了十來步,周圍已是另幅光景。杜迎風突然說道:“糟糕,忘了法屠!”
    顏少青眸光暗沉,朝他看了一眼。杜迎風沒留意他的神色,將近來之事說了,有些扼腕道:“颶風陣就是法屠那廝使的手段,算他命大,若非小爺急著回來找人……”
    顏少青扳過他肩膀道:“一個時辰。”
    杜迎風聽出對方語氣不對,驀地抬眸。顏少青捉住他的下巴,聲音中隱隱壓著怒意:“你徑自亂跑的時間。”
    深邃黑眸中射出兩道攝魂奪魄的幽光,杜迎風訕訕一笑,委屈道:“本在等你,誰教那法屠撞到小爺鼻子底下……”
    顏少青道:“撞在你鼻子底下?你怎知不是誘敵之策。”
    顏大閣主淫威之下,杜三少撓了撓臉,沒敢搭話。
    顏少青為人沉默,便是訓斥,也僅一句。杜迎風自知理虧,抬眼覷了覷他臉色,拿小指勾勾他食指,低聲道:“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顏少青不為所動。
    杜迎風眼珠轉了轉,一拳打在手心,道:“小爺真笨,明知姓趙的始終虎視眈眈,還教自家美人兒落單,那姓趙的一共瞧了你多少眼、摸了多少下?小爺這就去將他剜眼砍手,給你出這口惡氣!”說著撩起衣袖,作勢打人。
    聽著他胡說八道,顏少青臉色稍霽。杜迎風鑒貌辨色,將撩起的袖子放下,試探般道:“顏大美人,不生氣啦?”
    顏少青將他下巴扳過來,俯首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說過,錯了就要罰。”杜迎風脊背一涼,接著被人摁在一株枯樹前。
    一個惡狠狠的吻落了下來。
    時間倉促,顏少青自然做不得甚麼,他隻是將人用力摁著,撬開他的口唇,將自己的氣息灌進對方口中。
    既然是罰,自然算不得溫柔,杜迎風被扳著下巴強迫抬頭,身子後仰,抵在樹前,雙腿被重重頂開,整個人都被罩在對方的陰影下。對方明知他不喜被動,卻偏用這樣的姿勢——被霸占的雖然隻有口唇,但灼熱的鼻息、重重頂來的膝蓋,無一不帶著濃烈的侵略意味。
    許久之後,他的舌頭完全麻了,舌根酸脹無力,他開始搖頭掙紮,礙於理虧,又不敢掙紮太過,腰身微微向旁施力,試圖從對方懷中滑出。
    顏少青察覺他的意圖,一隻手抵住他腰眼,將人往上抬了抬,接著膝蓋用力,插入他腿間,一下將人頂了起來。
    杜迎風幾乎騎在他腰上,腳尖離地,著力點隻有胯下,對方膝蓋正好夾在臀縫之中,即使隔著布料,也能察覺雙方皮肉滾燙,兼之那條舌頭不斷模仿撻伐侵占的動作,教他閉不攏嘴,亮晶晶的涎液順著脖頸淌下來,流入衣襟之內。
    一吻而已,杜迎風潰不成軍,將窒息時,對方終於將他放開,他貪婪呼吸著,眼角微紅,若非背後有樹,怕要一跤軟倒。
    顏少青替他擦去嘴角的口涎,杜迎風氣未喘勻,拉住他手道:“美人兒,消氣沒有?”
    顏少青拇指滑過他紅腫飽滿的雙唇,淡淡地道:“剩下的罰,出去再談。”
    杜迎風瞪圓了眼,方要辯駁,顏少青又道:“還是你願意在此領罰?”
    杜迎風憋屈道:“回去再談。”
    周圍景致變化極快,兩人糾纏這會,沼澤已完全消失。遠處,趙褆躺在地上,不知生死,不過死門破除,即使不死,也無多少時日。
    兩人背身走遠。過了一會,趙褆睜開眼睛,顏少青最終並未下殺手,留了他半條命在,但苦練的武功全都廢了,氣海空蕩蕩的,一絲內力也無。他額頭破了,血流滿麵,眼中全是紅色,慢慢地抬起右手,將五根手指一一放在嘴中嘬舔。
    指甲縫中殘留的血,瓊漿玉液也似,趙褆貪婪地舔著,腦中回憶過往,自己春風得意之時、頹然落魄之時、獲得新生之時,以及傷痕累累之時。成王敗寇,他從不後悔,唯一錯過的,便是摯愛一生的男人。
    畢生畫麵走馬燈一般地在閃過,所有的酸甜苦辣,仿佛融入指尖的鮮血,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重新嚐了個遍。
    他內息蕩然無存,四肢無力,躺在冷硬的泥地上,除了慢慢等死,別無出路。但溫王趙褆絕非尋常人,他咽下諸多滋味,待手腳稍有力道,便爬著去夠幾尺外的烏金鞭。
    烏金鞭在交戰中斷為數截,趙褆看也不看散在地上、造價不菲的軟金絲,隻伸手去握鞭柄,待摸著鞭柄,拇指和食指一擰,鞭柄便和鞭身脫離,又摁中柄端一個凸起小點,唰地一響,原來連著鞭身的圓孔中彈出一截短刃。
    短刃呈灰色,非金非玉,打磨得十分光滑。趙褆道:“老夥計,死在你手中,我趙褆也不算冤。”
    雙眼一閉,抬手割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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