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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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一)
孫不忌睜大眼睛,大雨中囫圇看出對麵是個人形,他警惕道:“甚麼人?”問了兩聲,沒有反應,忽然對麵一聲大吼,登時臭氣撲鼻,他心下咯噔一下,連道倒黴,拔腿便跑。
奈何靴筒中全是雨水,兩腿灌鉛也似,步子越邁越小。孫不忌是個渾人,同時也是個狠人,從來都是他欺人,沒有人欺他,除了這回遇到幾個硬茬,吃了大虧,平素在江湖中也是個橫著走的人物。
但他知道身後是個要命的,心中越想越怕,一麵狂奔,一麵大叫:“救命,救命!”雨聲掩蓋了所有聲響,他一腳深、一腳淺,冷不丁摔了一跤,吃了滿嘴稀泥。
頭頂慢慢罩下一道陰影,他驚恐萬分,手指抄在泥裏,動也不動。便在這時,肩頭一緊,身子被人提住了拋了起來。
孫不忌好歹一百八十多斤,這麼被人提住還是頭一遭,他心下驚詫,側頭瞥時,隻見一隻骨肉勻稱的雪白手掌搭在自己肩頭,兩根手指扣在肩窩裏,吃住了自己將近兩百斤的重量。
雨簾朦朧了視野,但杜迎風一身衣衫白得晃眼,哪裏會認錯?孫不忌暗稱一聲僥幸,訕訕笑道:“多謝三少。”
杜迎風輕笑一聲,這一躍,便是離地三丈,將那黑影遠遠拋下。但孫不忌深知那”黑影”的厲害,叫道:“不行,還得遠些。”果不其然,話音剛落,那黑影便高高躍起。
孫不忌嚇得嘴唇哆嗦,隻道:“走,快走……”杜迎風嘖地一聲,雙足在那黑影頭頂一踏。兩人向前掠了幾丈,朝下落去。那黑影在後緊追不舍,將將趕上,昏暗中刀光一閃,劈得雨水斜飛。
孫不忌隻覺幾粒冰珠打在臉上,頭也不敢回,杜迎風五指將他肩頭扣住,帶他朝前掠去。那”黑影”似乎被人絆住,在身後嗷嗷大叫。一盞茶工夫,兩人已掠出樹林,趕上李元昊一行。
孫不忌大口喘息,雙腿還有些虛軟,他遲疑道:“方才那是……”他想起趙鈺趙褆稱那黑衣男子作閣主,也不知是哪裏的閣主,似乎是使刀?
杜迎風斜睨他道:“怎麼,想回去?”孫不忌連忙搖頭。杜迎風回過頭,往大雨中看了一眼,接著轉過身道:“前方有座吊橋,橋對過有許多石窟,可以躲雨。
聽了這話,眾人都加快步伐。孫不忌難得乖順,默默不語,手腳並用地跟隨在後。拐過兩座丘陵,到了懸崖,對麵果有石窟,大大小小,足有百餘,嵌在山壁之中。兩山之間有二十丈寬的深淵,一座殘破的吊橋橫跨其上,在風雨中搖搖擺擺。
吊橋由兩道鐵索固定,底下鋪著木板,由粗麻繩栓著。眾人皆是好手,鎮定自若,扶著鐵索,依次向前行走。孫不忌不敢落在最後,見杜三少走上木橋,忙不迭跟了上去。
杜迎風回頭瞧了他一眼,暗暗好笑。他腳踏朽木,徐徐而行,猶如閑庭散步,反觀孫不忌,腳下不住打滑,渾身哆嗦,動作十分滑稽。
木橋被他踏得搖晃更甚,趙鈺皺眉道:“小些動靜。”孫不忌嘴上應承,但架不住雙腿哆嗦,反而走得更險。
杜迎風閑事不管,繼續在前開路。孫不忌隻得叫道:“三少慢些……”沒提防腳下,滑了一跤,幸而雙手牢牢抓住鐵索,才算有驚無險。
幾塊朽爛的木板直直墜落深淵,木橋左搖右晃,眾人行進都受了影響。趙鈺一揮鞭子,卷住孫不忌脖頸,威脅道:“好好走路,再走不好,你就不用走了。”
孫不忌冷汗直流,一邊暗罵杜迎風丟下他不管,一邊又罵趙鈺惡毒。趙鈺栓狗一般將人栓著,孫不忌倒也勉強穩住平衡。
五人相安無事,終於快要走到對麵,便在這時,吊橋忽然一顫,兩根鐵索向下陷了一陷。眾人回頭看去,大雨之中,一個健碩的黑影迎麵而來,吊橋吃重不住,發出刺耳的咯吱、咯吱之聲。
杜迎風道:“看甚麼,快走。”孫不忌臉露驚恐,也不管脖頸上栓著皮鞭,蹡踉向前奔去。趙鈺被他帶著拖行幾步,險些沒有站穩。不待他發作,李元昊已扶住他腰,將他帶向對麵。
那黑影在後麵緊追不舍,雙腳用力踩踏,鐵索不斷地下沉,木板簌簌掉落。杜迎風往後看了一眼,眼中閃過擔憂。
李元昊和趙鈺越過了他,當先掠到對岸,趙褆緊隨其後,直到孫不忌抓住捆著鐵索的木樁,歪斜倒在地上,杜迎風仍沒挪步。眼看那黑影就要追到,孫不忌嚇得大叫:“快砍斷鐵索,快,快!不能讓它上來!”
眾人都無動作。杜迎風轉頭冷冷盯了孫不忌一眼。
譽滿天下的杜三少何曾有過這般冷眼?孫不忌立即閉嘴,咕噥一句,轉身落荒而逃。
黑影衝破雨簾,奔到近前。眾人一看它模樣,皆是一驚。
這東西生得十分健碩,青灰皮膚,沒有毛發,即使佝僂著背,也比常人高了不少,四肢尤其強壯,兩條大腿水桶粗細,小腿肌肉浮凸,也甚有力,眾人眼睜睜看著他踏碎一塊木板。
這東西瞎了一隻眼,利齒外翻,嘴裏血肉模糊,身上刀痕斑駁,不知吃了甚麼虧,凶戾異常。
趙鈺喃喃道:“這就是繭人?竟是如此凶悍。”趙褆眸中透著一股陰鷙,不知想些甚麼。孫不忌早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杜迎風上前一步,揮劍往繭人胸口刺落。繭人察覺這劍有異,沒有硬接,而是挪騰閃避。杜迎風嘿地一聲冷笑:“知道躲?你這畜生,倒有兩分急智。”他臉上帶笑,卻是冷笑,手中劍光大盛,將繭人逼得連連後退。
繭人大叫閃避,鉤爪在鐵索上擦出火星。鐵索越沉越下,吊橋如風中殘柳,隨時可能斷裂。杜迎風仿若未覺,一劍削了繭人大塊肉來。
繭人吃痛怒吼,更攪得吊橋搖搖欲墜。杜迎風怕他真將吊橋踏壞了,連攻它的下盤,欲將這怪物挑落懸崖。
繭人腿上挨得幾下,有了記性,竟是四肢著地,牢牢穩住下盤。杜迎風道:“說你是畜生,還真是畜生。”
兩人鬥得激烈,雨水飛濺,踏腳的木板越來越少。杜迎風輕功了得,沒有木板踏足,便站在麻繩之上,身軀筆直,直如鬆柏一般。這繭人比以往所見都要難纏,有時將要將它挑落,它彎曲的鉤爪鉤在鐵索之上,向上一躍,又躍了回來;出劍尚要顧忌力度,不能毀了吊索。
如此一來多,難免束手束腳,繭人卻無顧忌,將橋上木板毀得一幹二淨。雙方激鬥正酣,忽然”錚”地一聲,吊索斷了。
大雨之中,那聲音尤為細微,但杜迎風何等耳力,聽得一清二楚。不及多想,身子便隨吊橋墜落,他足踏繭人頭頂,微一借力,向對岸掠去,這點距離,自然難他不住,熟料忽來一陣地動,兩岸山石又被大雨衝得稀鬆,一大塊岩石連著捆綁鐵索的木樁一同往下陷落。
杜迎風正待借力,忽然腰身給人圈起,一雙大手將他牢牢箍住。他身子陡然放鬆,危急之中竟而調笑道:“小爺還道你給畜生拖進林中生吞活剝了。”
除了渾身濕透,顏少青身上毫無狼狽之色,將他腰身箍緊,掠到對岸。剛一落地,便低聲道:“還有一隻。”
杜迎風瞥向身前的深淵,暗忖:不知這一隻摔死了沒有,倘若沒死,那可難辦。嘴上卻道:“來一隻,殺一隻,來兩隻,殺一雙。”
顏少青將他濕透的碎發順到耳後,道:“先找地方避雨。”
杜迎風自無異議。顏少青牽著他手,向最近一處洞穴走去。這間洞穴甚為寬敞,走近之後,兩人看見洞中隱隱傳出火光,互看一眼,走了進去。
轉過門側遮擋的岩石,就見李元昊一行正在洞中休憩。李元昊正往火堆中添柴,趙鈺、趙褆靠著石壁而坐,孫不忌則躺在角落。洞穴中頗是幹爽,角落裏還有幾垛柴禾,正好拿來生火。
洞外風雨正盛,寒氣彌散,洞中因生了火,溫暖如春。這等待遇,杜迎風自然不肯再挪地方,一麵解下外袍,一麵走上前道:“諸位走得好快,為何不等我二人一等?”
除了李元昊,其他人對他都無甚好臉色。眾人身上都幹透了,想來是用內力烘幹了衣物。杜迎風將外袍一甩,兜頭淋了幾人一身水。
見這些人向他怒目而視,杜迎風笑了笑,走到火堆旁,慢慢擰幹外袍。趙鈺幹透的衣袍又被淋濕,厲聲道:“你故意的,想幹甚麼?”
杜迎風氣定神閑地道:“對不住,衣衫濕了,穿著不適,勞煩讓讓,教小爺烤烤火。”
趙鈺皺眉道:“想要烤火,不會自己生,沒有手麼?”
李元昊打圓場道:“算了,同是落難,不要再生嫌隙。”
趙鈺將一支柴禾掰斷,扔進火中,冷笑道:“這是甚麼話?我同他可沒嫌隙,隻有深仇大恨。”斜睨李元昊道:“你要讓他烤火,好啊,他來,我走。”
李元昊連忙將他按下。
另一頭,顏少青已生起篝火。洞中柴禾足夠,倒也不必再為此事為難,隻是連日未有飲食,眾人腹內饑餓,不大好受。兩堆篝火一生,洞中更是溫暖。
杜迎風用內力烘幹衣物,坐在新生好的篝火旁,搓著手道:“這話確實不對,你們這叫落難,小爺這叫救難。可惜啊,有人不領情,隻想著恩將仇報。”
趙鈺皺了皺眉道:“冷嘲熱諷,有甚麼話就明說。”
杜迎風被篝火熏得渾身暖融,眯著眼睛,靠著石壁,他緩緩地道:“那鐵索甚粗,經得住日曬雨淋,豈會說斷就斷,還斷在橋頭,天下哪有這般巧合的事?定是有人故意損壞。”
趙鈺一怔之下,道:“鐵索斷了?”趙褆抬起頭,望了過去。
杜迎風好笑道:“景王真不是明知故問?”
趙鈺唰地站起身道:“姓杜的,你甚麼意思,難道這鐵索還是我砍斷的不成?”
杜迎風拿柴禾戳戳火堆,道:“小爺可沒說,你急著承認,難保心中有鬼。”
趙鈺怒極冷笑,拿鞭子指著他道:“便算是我好了,你待如何。”
李元昊將人拽回身旁,平心靜氣地道:“不是鈺兒,朕可作證。”
杜迎風含笑看了兩人一眼,將柴禾投進火中,道:“西夏國君自然一言九鼎,小爺姑且信這回好了。”拍拍手中灰塵,慢悠悠地道:“那麼諸位可否講講,這萬鬼陣究竟怎麼回事?講明白了,小爺也好有個對策。”
孫不忌原本一動不動,聽了這話,忽然坐起來道:“這萬鬼陣,是,是,是……蔽日盟盟主設下的陰謀,咱們都上當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