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八回:風雲驟變妖物近,天搖地動異變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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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風雲驟變妖物近,天搖地動異變生(上)
眼見繭人踏霧而來,天佑低聲道:“拓拔宇,你還能布陣麼?”
拓拔宇道:“剩餘法器隻夠施障眼法。”稍想一陣,又道:“我施一個障眼法,你我分兩頭走,繭人隻消猶豫片刻,便有走脫的機會。”
天佑凝視他道:“有幾分把握?”
拓跋宇道:“三分。”
天佑心下一沉。這三分把握,恐怕還得犧牲一人,拓跋宇腿腳不便,這犧牲由誰來做,再明白不過。他朝繭人眯了眯眼,說道:“即使走脫,也隻避得一時,我有辦法,可以教它吃些苦頭,再不敢來尋麻煩。”
拓跋宇頗為意外,挑眉道:“繭人刀槍不入,水火難侵,除非用神兵利器將它頭顱手腳全斬下來。”
天佑拍拍腰間佩劍:“神兵利器已經有了。”
說話的工夫,繭人已走近數丈,它青灰的麵上顯出茫然之色,眼珠耷拉著,幾股涎液垂在嘴角,散著濃烈的惡臭。
兩人藏身樹後,收斂聲息,一動不動。繭人步步走近,它身高體壯,後背佝僂著,兩條手臂垂到膝蓋,粗略看去,像一隻高大的猿猴。但這”猿猴”又穿著人的衣衫,胸口破了一塊,露出一道傷疤。
天佑一見這疤,手腕便疼起來。這繭人也算是舊仇了,他咬咬牙,手按劍柄,便衝了出去。
繭人察覺動靜,鉤爪閃動,朝前猛撲。天佑長劍一揮,一大片劍幕將兩人罩住。叮叮當當七八下響,蛟倫劍砍去幾片長甲。天佑有備而來,自比上回胸有成竹,在繭人二撲之際,轉身便走。
繭人撲得個空,嘶吼一聲,高高躍起,又狠狠撲下。這一下鵲起兔落,真是電光火石一般。天佑後背似長了眼睛,在它撲勢起時,長劍帶起一股勁風,將四周樹葉攪得紛紛揚揚。
繭人這一撲,除了爪中絞碎的樹葉,再無別物。
而漫天樹葉之中,一道人影捷如鷹、快如電,向著遠處疾掠而去。繭人怒火更熾,雙掌一拍,碎葉便成齏粉,接著腿一蹬,四肢著地,如一頭暴怒的凶獸,朝獵物緊追不舍。
一個逃,一個追,速度實在太快,眨眼之間,拓跋宇隻能看見兩個黑點。他拄著拐杖,眉頭從天佑掠出去時便沒有鬆開,輕輕歎了一聲,手腕一震,將蠱王拋在地下。
“跟過去。”
天佑看見遠處一片反光,心頭暗喜。這繭人比之以往,更是難纏不過,他輕功已是極快,繭人卻比他更快,眼見雙方間的距離越來越短,他手掌一翻,將一筒毒蟲擲向身後。
繭人一爪便將竹筒抓破,登時一篷黑霧散出,在它耳邊嗡嗡振翅。蒲扇似的大掌揮了幾下,黑霧散去,不時卻又聚攏。
繭人眼珠咕嚕嚕亂轉,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黑霧吞入,接著長舌探出,在嘴角舔了一圈,似乎意猶未盡。
天佑緊跟著拋出第二隻竹筒。
繭人這回並未伸爪去抓,而是直接張口,它獠牙將竹筒咬破,忽然砰地一聲悶響,一股濃煙自它口鼻之中直冒出來。
原來第二隻竹筒中裝填的並非毒蟲,而是火藥。先時天佑在密道中亂逛,除了蟲室藥室之餘,還發現一處隱秘的庫房,裏麵放滿了兵器、盔甲,以及少量火藥。他不敢多取,隻裝了一管在身上,這時倒派上用處。
繭人被火藥一炸,外表顯不出來,嘴裏卻是爛了一片。縱是銅牆鐵壁,也有弱處,嘴裏的嫩肉被炸得四分五裂,肉沫橫飛,繭人從未吃過如此大虧,一怔之下,雙目變得血紅,怒吼撲來。
這一撲足有七八丈,兩爪幾乎按到天佑肩膀。
天佑身子一矮,刹住步伐,朝旁滾了開去。繭人撲勢未止,撞倒了前方一株大樹,雙手雙腳在地上砸出四個深坑。
天佑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也不逃了。
繭人滿口碎肉,嘶吼著拔出雙手,待要撲去,但覺雙腿沉重,這一躍沒有躍起,反而往下陷了不少。它垂頭看看腳下的泥沼,雙手抱住左腿,往外拔動,左腳拔出,右腳卻又陷了進去。它放脫左腳,改抱右腳,便又重蹈覆轍。
天佑站在泥沼旁,目睹繭人越陷越深,直至沒頂。他舒了一口氣,將中衣脫下來抖淨塵土,然後穿回身上。雖是大霧天氣,但泥沼反射日光,隔著十餘丈依舊可辨,也虧得繭人頭腦簡單,這才中計。
他在原地歇了片刻,調勻氣息。少頃,霧中傳來一陣緩慢卻急促的腳步聲,天佑收斂氣息,藏到樹後,直到一根拐杖從大霧中探了出來,他才站出來喚道:“拓拔宇,你來了。”
那拐杖落地更急,拓拔宇低沉的嗓音隨之而起,微微帶了些焦急:“你在那處別動,等我過來。”
天佑不明所以,看著遠處那根竹杖,站住不動。拓拔宇很快到了近前,一把捉住他手道:“陣要變了,快些找個高處。”
天佑知道他演算出了甚麼,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拓拔宇帶著他走了幾步,忽然皺眉道:“來不及了。”
天佑見他後背傷處又滲出血來,俯身道:“你指路,我來背你。”拓拔宇道:“我身量高,這樣走不快。”天佑想了想,一手扶住他肩,一手環抱他腰,道:“這樣如何?”
拓拔宇勉強應了,他臉色蒼白,殷紅的唇也失盡血色,倒是眼中血絲密布。天佑心知這是殫精竭力之兆,不敢耽擱,按著對方指出的方向奔跑。
跑出十餘丈後,忽然地動山搖,腳下的土地一寸寸往外裂開,尖銳的岩石突起,從地底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
天佑腳下一個蹡踉,勉力站穩。他瞧了瞧四周,已無落腳地方,於是一躍而起,施展輕功,朝著有山巒虛影的霧林中衝去。
地麵搖晃不止,樹木翻倒,尖石突起,百丈深林刹時變作蠻荒戈壁。天佑一路疾奔,兩人衣衫在風中獵獵,速度快到極至。眼見將要上山,拓拔宇忽然將身旁的人一推。
天佑全無提防,幸而對方也沒惡意,這一推,隻是迫使兩人分開。然而下一刻,咆哮聲起,一道影子從濃霧裏竄來,張牙舞爪地砸了過來來。
它速度又快又急,渾身帶著凶騰煞氣,錘頭一般不管不顧地從空中墜下,正落在兩人原先所在的地方。
嘭地一聲,地下尖石被它砸得碎了幾塊。那影子混不在意,抖了抖手腳,鐵塔般壯實的身軀直立起來。碎石和泥土紛紛從它身上落下,天佑這才看清它的全貌,心中登時一沉:竟是繭人。
——看來陣法變動,也將那片泥沼攪得翻天覆地,繭人也因此脫困而出。
繭人追了上來,反倒不急著動手,猶如逮著獵物的凶獸,慢慢考慮如何下嘴。
腥臭的黃水和著肉沫自獠牙的縫隙淌了下來,它鼻腔中尚有煙氣,一縷一縷地往外冒,一雙眼珠被火藥轟得差些脫眶,半掉不掉地掛在那裏,末端連著白色黏膜。
這幅尊容,足以教人嚇得心驚膽顫,天佑倒不如何害怕,隻是覺得棘手麻煩。真要相鬥,不是不敢,但兩敗俱傷下,自己何來力氣去尋蘇傲?
繭人長爪來回搓動,那指甲磨得又黑又利,似乎隨時準備開膛破肚。
天佑看著那兩顆眼珠,心念微動。繭人盯著兩人看了一陣,不知是耐性告罄,還是想好了從誰開始下嘴,血口一張,朝天佑撲了上來。
天佑足下一點,雙手自那兩對利爪之間竄了過去,摘住了兩顆欲墜不墜的眼珠,往下一扯,接著在半空一個翻身,利落地躍過繭人頭頂。
繭人失了眼珠,越發狂怒。天佑將左手的眼珠舉起來道:“還要不要眼珠了?”
繭人雙手捂眼,它雖無痛覺,但身上少了兩樣東西,總歸不大舒服,那漆黑利爪在眼眶中摳挖,隻挖出一股股黏稠的腐水。他並非靠著眼珠視物,而是靠著嗅覺,一手便伸過去想撈回自己的東西。
天佑將左手的眼珠朝遠處拋了開去,叫道:“快去撿罷,給別個撿去了,那可糟糕。”這話說罷,急忙扶起拓跋宇,往山那頭奔了過去。
大地仍在顫動,尖石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天佑邊砍邊奔,實在砍不過來,便耗費真力,施展輕功。
繭人拾回眼珠,狠狠摁回了自己眼眶。天佑突然將另一隻眼珠拋了出去。繭人又急又怒,恨不能將天佑吞吃入腹。它急於追回自己的東西,於是暫且拋下獵物,往西疾奔。
突然幾塊巨石自地下拱了出來。那眼珠正落在巨石堆中,繭人急得桀桀怪叫,撲上前去。那巨石堆中煙塵飛揚,又是大霧,甚麼也看不清,繭人這一撲,沒撲到自己的眼珠,卻是撲中一樣堅硬壯碩之物。
天佑隻聽得一聲更為高昂凶惡的嚎叫,那缺眼的繭人不知被甚麼東西撞得跌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下。
煙塵之中,山嶽一般的身影緩緩踏出,天佑雙眸一瞠,冷汗登時流了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