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六回:驚雷亂雨醉牛豸,蒼夜曉寒噬情蠱(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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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驚雷亂雨醉牛豸,蒼夜曉寒噬情蠱(上)
    天佑行走江湖多年,早非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他心思沉穩,處事睿智果斷,除了欠缺三分狠辣,其餘則完全承襲了乃師之風。但他此刻心驚不已,一手攥緊了蘇傲袖子,道:“師傅,是勁敵。”
    話剛落音,樓下便傳來驚聲慘叫。天佑暗道:這些禁軍和儀官,還要‘護送’自己到達西夏,豈能教人屠殺幹淨?未待蘇傲有所動作,隨手戴上頭飾,先一步衝去樓下。
    他站在燈火明處,一身鳳冠霞帔著實晃眼。門外雨簾之中,有個聲音笑道:“九公主親自出迎,本座真是受寵若驚啊。”
    天佑隻聞其聲,未見其人,他見眾人多半暈去,鮮有幾個站得穩的,神智也不清醒,如同中了迷藥一般。
    門梁上懸掛的燈籠隨風搖蕩。天佑凝神看時,隻見燈籠上黏附著一層黃色細絨,深深淺淺地,將‘客棧’兩字也遮去了。
    其實這細絨乃是一種罕見的毒蟲,名喚‘醉牛’,毒性倒也不大,被其咬中,體質弱者,將會昏睡數日,身體強健者,即便不會昏睡,也是狀若酒醉。天佑曾在蘇傲的手劄中讀到過相關記載,卻是頭回見著活物。
    他見賀蘭和蒙刹不在廳中,於是放寬了心,壓細嗓音問道:“你是甚麼人,既然知道本宮的身份,還敢下此毒手?”
    門外仍是空蕩蕩的,大雨打進了廳中,帶來幾分潮氣。這股潮氣之中,又挾裹著蟲蠱的土腥味,令人心頭不適。他眉頭皺起,俯身在桌上端起一隻茶碗,手腕抖處,一碗茶湯撒了出去,隻聽得絲絲幾聲,兩隻燈籠同時被水潑中,一大群細若牛毛的黃色小蟲飛散空中。
    那人笑了幾聲,幽幽答話:“公主不喜此物,大可言明,本座自會收去,何必勞駕自己動手。”
    一張玄色鬥篷映入天佑視野,他又問:“到底甚麼人。”
    那鬥篷嘩地張開,露出一張迤邐的臉來。來人微笑道:“本座複姓拓跋,單名一個宇字,和公主的未婚夫君是屬同族。”瓢潑大雨之中,那人衣發未濕,鬥篷下一襲紅衣和蘇傲何其相似。
    單從臉麵,天佑瞧不出對方的身份是真是假,但酈王本人就在房中,若是有假,這人豈非撞在了槍口上。他尚且不知對方來意,問道:“既然是酈王的同胞手足,為何要對本宮的奴才出手?”
    燈籠在風中大力搖晃,火光搖曳,拓跋宇臉上的神情也顯得陰晴不定,他縱聲大笑,笑畢了,才緩聲說道:“正因是同胞手足,本座才要先行前來對公主照顧一二。”
    說到照顧兩字,天佑隻覺他臉上笑容有說不出的陰惻獰惡,眼角眉梢,又隱隱有些戾氣。
    右手探入懷中,取出一隻精致的錦盒,拓跋宇道:“這是本座提前送給公主的大婚賀禮,還請公主笑納。”
    天佑視線投在那隻雕刻精美的木盒上,在對方笑容映襯之下,那盒子也變得獰惡起來。
    其實說來蘇傲的容貌也是偏於邪氣,特別是勾著唇角,要笑不笑的模樣,實在相襯他魔教教主的身份。然而不知是看慣了還是旁的甚麼原因,天佑不僅不覺得討厭,反而每每瞧見,便是心如鹿撞。
    想到蘇傲,天佑不由晃了一下神。這片刻的功夫,對方已踏進門檻,朝他走了過來。近處看時,來人的樣貌更是迤邐絕豔,然而眼中狠毒之色不曾遮掩,大喇喇地直視過來,似乎要在天佑臉上灼兩個洞。
    一手將錦盒遞將過去,拓跋宇笑道:“還請公主,笑納。”
    天佑如何會去接來曆不明之物,況且對方又來者不善。拓跋宇冷哼一聲,拇指極快地頂開盒蓋。天佑右手已按上衣內長劍,忽然一道身影從樓上閃了過來,搶在他出手之前,一掌將盒蓋拍了回去。
    天佑沒有漏看拓跋宇臉上的驚詫之色,他鬆開了握劍的手,自然而然站在蘇傲身側。
    拓跋宇手托錦盒,飄然退了三步,他麵露驚詫,也隻是刹那之事,下一刻已臉帶笑容:“原來皇叔也在,那真再好不過了。”
    蘇傲一甩衣袖,道:“你來做甚麼。”
    拓跋宇似乎對他很是忌憚,稍稍退遠兩步,才道:“說起來,皇叔離開西夏已有數年之久,君上甚為記掛,這一趟下旨賜婚,也是太過惦念皇叔之故。”
    天佑心道:你那君上,惦念的怕是蘇傲身上的兵符罷。
    蘇傲但笑不語,雙手背負,向他走近幾步。拓跋宇始終和他保持距離,一麵又道:“君上為了早日見到皇叔,連下十道急詔,皇叔原來卻陪在未婚妻子身邊,世傳皇叔鍾情於杜三少,看來皆是妄言了。”
    天佑氣得牙癢,倘若站在此處的真是大遼公主,聽了這兩麵三刀的話,不知要生出甚麼事端,這人實在可惡!
    聽了這話,蘇傲卻隻勾了勾唇。拓跋宇雖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魔頭,在他眼中卻如同稚子,他甚至懶得敷衍,開門見山地道:“李元昊教你來送賀禮,還是教你前來狂吠?”
    沒料對方剛見麵就同自己撕破臉皮,拓跋宇麵如寒霜,冷冷說道:“看來皇叔欲要抗旨。”
    蘇傲失笑:“抗旨?既未接到旨意,何來抗旨一說?”
    拓跋宇心知站在麵前的是隻老狐狸,生了幾百個心眼,自己實在沒必要討口舌之利。他移開目光,向天佑道:“賀禮本座就放在桌上,還請公主笑納。”
    見他依言放下錦盒,天佑向他做了個請的姿勢。
    拓跋宇含笑後退,到了門外,忽然凝步不動。
    天佑見他伸出兩指,輕輕按在唇上,不明是何緣故。蘇傲見狀,一下抬腳踢出,將身前一張飯桌踢得向前飛出。
    那飯桌衝入雨簾,忽然被幾道黑梭射得穿了。蘇傲一攬天佑腰身,兩人身子同時往右微斜。耳聽得數聲疾響,天佑左手邊的飯桌也遭了秧。這一下變故既快且疾,若非蘇傲及時出手,自己非成了篩子不可。
    天佑心道:這是甚麼厲害暗器?扭頭看時,見飯桌上多了幾個黃豆大小的孔洞,地下卻是血肉模糊的幾團。正待細瞧,雨簾中倏爾響起一陣低沉塤聲。
    塤聲甫一入耳,天佑隻覺丹田氣亂。蘇傲往他氣海輸送了一些內力,天佑才感好些。但塤聲如蛆附骨,一絲絲飄了過來,天佑捂住耳朵,那聲音卻直入腦髓,教人極為難受。
    蘇傲低聲道:“你呆在此處。”轉身提氣而出。
    拓跋宇立於房頂,笑容莫測:“我還倒皇叔能忍到幾時,看來皇叔對於公主是真情實意了。”
    蘇傲左掌倏出,朝對方胸前一擊。拓跋宇見他出手,收了玉塤,旋身躍下了屋頂。蘇傲抬掌虛按,拓跋宇隻覺從頭頸到背上都涼透了,忙即反手一抵。
    兩人掌力相撞之處,雨水凝成冰珠,四下飛濺。
    塤聲一停,天佑內息便也暢通無阻,扶牆而起,貼著門邊往外張望,大雨中依稀可見兩道紅影,但招式動作,卻全然瞧不真切。明知蘇傲的武功天下無敵,心中依然為他擔憂,凝神看了幾眼,突然門前冒出幾個土包,接著幾條臂膀破土而出。
    轟隆一響,閃電劈裂蒼穹。銀燦燦的電光下,那手臂白得十分滲人。天佑當機立斷,將手邊一盞油燈潑了過去,但雨勢太大,油燈滾到半途便滅了。片刻工夫,幾具木僵僵的屍首從土裏爬了出來。
    天佑長劍出鞘,劍氣在為首一具屍人胸前一掃。那屍人登時皮肉綻開。天佑未有遲疑,一劍穿心,但那屍人頓也不頓,頂著削鐵如泥的蛟倫神兵,逼得天佑一步一步後退。
    天佑瞠目結舌。隻見其中一具屍人端起桌上錦盒,慢慢掀開了盒蓋。盒中是一隻白色小蟲,隻得米粒大小,天佑聞見蠱毒特有的香氣,心下暗道不好,正待收劍回防,那小蟲已徑自朝他眉心飛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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