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三回:嬌兒玉輦五彩錦,少郎快馬乘風劍(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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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嬌兒玉輦五彩錦,少郎快馬乘風劍(六)
賀蘭守在車外,但凡有賊寇靠近,便出手將其擊斃。但敵人越來越多,隻聽得咄咄咄幾下連響,車壁上多了數支長箭。火勢一下大了起來,賀蘭拍著車壁叫道:“公主!公主!”
耶律燕推開暗門,從車中走了下來。
那中年男子笑嗬嗬地道:“公主娘娘,一切安好啊,金刀門的想向您討個恩典。”
賀蘭警惕道:“你們要金銀財帛,盡可拿去,不能對公主無禮!”
中年男子道:“金銀麼,自然不會落下,就怕金刀門的前腳剛走,朝廷就派人來尋麻煩,隻得請公主娘娘護送咱們一路。”他話音落下,身後數百箭矢便齊齊對準了一個方向。
便在此時,有道聲音遠遠傳了過來:“這處是天魔教的地盤,何時輪到外人說話。”這人至少在五十丈開外,但聲若雷鳴,字字都震得人耳廓發疼。
那中年人向遠處抱拳道:“在下金刀門宮秋,向前輩問安了。”
那聲音帶著不耐:“沒聽說過,識相的快滾。”
宮秋動作一頓,側身和同夥商量:“既然是天魔教的地盤,這位前輩理應分一杯羹,咱們二一添作五,給前輩分上十五車金銀……”
那聲音打斷他道:“絮叨叨地沒完沒了,這方圓幾十裏內的一草一木,都歸屬於天魔教,自然打這裏經過的人奴牲畜也歸本教所有,甚麼金刀門銀刀門,快快滾蛋。”
宮秋大聲回道:“前輩,還請現身一見!”突然灰芒一閃,急忙縮頭,嗤地一聲,有支暗器打進了發髻。宮秋伸手取下,見是一截樹枝,隻是頂端給利器削尖了。這樹枝隻消下沉半寸,自己哪裏還有命在?他麵色鐵青,握住樹枝,遙遙拱了拱手:“多謝前輩賜教!”又朝身後一揮手,幹脆利落地道:“撤!”
賀蘭後背已給冷汗浸得濕了,但她一動不動護在耶律燕身前,見賊人迅速撤退,未覺心安,反而更是警惕。
禁軍被幾個野寇堵得狼狽不堪,此際雖已脫困,但統領蒙刹的臉色很是難看。
眾人手忙腳亂,撲滅大火。
忽然馬車一震,眾人抬頭看時,隻見一個少年站在了車頂。這少年一襲紅衫,眉眼秀美,他半蹲身子,右掌朝下虛虛一按,不知使得甚麼功夫,車壁上竟起了一層霜殼。接著半垂眼眸,淡淡一瞥,道:“這鬆脂和火油中添了野瞿末,你們這樣滅火,隻會令火勢更猛。”
這少年,自是跟隨車隊出城的天佑了。
蒙刹喝道:“走了金刀門,來了天魔教,好得狠,來人,拿下他!”他心想既然都是邪門歪道,一個人總比一群人容易對付。
天佑道:“交手數合,對方甚麼來頭也沒摸清,朝廷養你們何用?”說著臉露嘲諷之色,斜視蒙刹。
蒙刹臉色鐵青,踏前兩步,就要發作,身旁副將忽然附耳說道:“屬下曾多次助府尹大人剿匪,對江湖中事略知一二,的確未曾聽過有那金刀門,這少年倒也沒有胡說。”
蒙刹冷哼道:“沒有金刀門,這天魔教也不可放過!”
副將囁嚅道:“也沒有甚麼天魔教,這少年似乎是友非敵……”
蒙刹喝道:“這小子心中打甚麼主意,你又知曉?”
副將不敢同他爭辯,兀自退下。
天佑臨風而立,道:“金刀門是胡謅,這幾十車金銀卻是貨真價實。”眼中似有銳氣一閃,又道:“金刀門的沒得手,明日便會有銀刀門、銅刀門的來搶,你能護到幾時?不如今日我將財物劫了,你早早護著公主上路,也少了後顧之憂。”
耶律燕隔著頭飾上的垂珠,越看這少年越覺眼熟,眼見蒙刹暴跳如雷,出聲道:“蒙統領,你先退下。”
蒙刹滿腹怨言,隻得憋住不訴。
耶律燕由賀蘭護衛,慢步上前,向那少年道:“你說,你是天魔教的?”
天佑道:“正是。”
耶律燕又道:“可是,遼域之內,我不曾聽說過這個教派。”
天佑好整以暇地道:“公主深居宮中,未曾耳聞,那也沒甚麼要緊。”頓了頓又道:“這名頭也是昨夜才有的,公主也算頭幾個知曉了。”
耶律燕笑了起來:“你倒有趣。”她雖然久居深宮,卻也至情至性,道:“少俠愛財,我卻惜命,不如咱們做一筆交易,你沿途替我打發了賊寇宵小,待到西夏,車中的金玉珍玩,少俠隨意挑選一百件,你看如何?”
“公主三思!”
“主子,不可——”
蒙刹同賀蘭齊齊製止,但耶律燕仿若未聞,隻詢問少年意見。天佑若有所思地道:“既然如此,公主可要改妥了禮單,不可教西夏酈王府的瞧出端倪。”
耶律燕道:“這事好辦。”言下之意,此事便敲定了。賀蘭心下焦急,低聲道:“這人來曆不明,主子邀他上路,怕是……”耶律燕道:“他真要動手,你能攔得住?”賀蘭念及這少年嚇退賊寇的那手功夫,愕然無語。
眾人整頓一番,再又上路。天佑來時未乘馬匹,蒙刹乘機奚落道:“咱們沒多餘坐騎供少俠騎乘,不過少俠輕功絕頂,也不必靠這些趕路啊。”
他話音剛落,就見賀蘭黑著臉走過來,說道:“公主有請少俠到車中一敘。”
蒙刹臉上的得意之色隻持續了半刻,登時怒道:“這於理不合……”賀蘭冷冷打斷他道:“蒙統領還有甚麼主張,要不要奴稟明公主?”她心中亦是不滿,也沒給對方甚麼好臉色,撂下這話,背身便走。
蒙刹腹謗道:自己一個小小統領,在公主麵前,能有甚麼主張?
天佑經過他的身側,朝其一瞥,抬步跨上了馬車。蒙刹隻覺這一眼中充滿了嘲笑和諷刺,肺也要氣炸,怒衝衝地躍上馬背,縱馬先行開路。
其時天佑滿腹愁楚,哪來心思同他周旋,登車之後,自己尋個角落靠著,也不同人搭話。
耶律燕對他的身份好奇至極,抬眼細細打量,見他眉眼精致,彷如畫卷中人,神情舉止也無武夫粗鄙,倒是不自禁地流露出幾分王孫貴族的端雅來。她斟酌著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天佑從車窗外收回目光,道:“公主請我到車中,便是為了向我搭訕?”
耶律燕一怔之下,便即大窘。賀蘭隨侍在她身側,罵道:“你敢對公主無禮!”
天佑隻覺好笑。耶律燕向賀蘭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急躁,又起了個話頭,和天佑攀談起來。
賀蘭盯著天佑一舉一動,倘若對方有些許不敬,便衝上同他拚命。她瞧了半晌,但天佑隻和公主閑談,往往公主問上三句,他才答上一句,態度縱然敷衍,卻無逾禮之處。
整個下午,她都坐立難安,反觀耶律燕,卻是沉著自若。到了傍晚,眾人在野外紮營。耶律燕走到帳中,賀蘭急忙問道:“公主為何要邀外人同行?他若愛財,隨意拿些金銀打發便是。”
耶律燕對她急咧咧的性子很是無奈,道:“你怎知他是愛財之人?”
賀蘭愕然道:“不是他自個說的?”
耶律燕凝思片刻,道:“他這般的武功造詣,隨便去到哪位王侯府上,都會被奉若上賓,何必劫道謀生,他此行必是有求而來,但是絕非求財。”
賀蘭問道:“他所求為何啊?”
耶律燕搖頭道:“那便不知了。”接著微微一笑:“咱們有高手護送,何樂不為,鬧得僵了,對誰也沒好處。”
賀蘭心知這位主子是極聰穎的,除了太過癡情,性子上幾乎毫無缺憾,她舒了口氣,道:“主子這樣想,奴便寬心了,這半路上,奴就怕主人反悔,要回頭去找那位。”
聽她提及那人,耶律燕腦海中倏然閃過一雙冷淡的眼眸,她心頭亂跳,思潮起伏,半晌才道:“賀蘭,我,我想再見他一麵。”
賀蘭大驚,忙勸阻道:“此事不妥,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都走到這兒了……”
耶律燕忽然問道:“當下過了地界沒有?”
賀蘭見她嘴角含笑,一顆心七上八下,回道:“還有幾日行程。”
耶律燕道:“既然沒過地界,這支箭便射得不算遠,你找個奴婢假扮我,然後尋個由頭,就說我身子有恙,任何人不見。我去找他要一句話,多半數日就回,倘若,倘若……我沒回來,你就走得遠遠的,永遠別回大遼。”
賀蘭跪地說道:“奴誓死追隨主人。”
耶律燕道:“你當我不想帶你去麼,但若你一走,此事就要露陷。我多半是要回來的,你替我瞞著罷。”
她二人在帳中敘話,帳外有守衛巡邏,倒不怕有人竊聽。但練武之人耳聰目敏,天佑躺在帳中,無心之下,竟將二人談話聽得半字不漏,他嘴唇微翹,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