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廿六回:劍懸鬼峰掌陰陽,刀指昆侖破生死(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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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回:劍懸鬼峰掌陰陽,刀指昆侖破生死(十九)
蘇傲獨自站在山洞前,仰頭看著天上明月。想到先前那人嘴中的一套歪理,心中既是無奈,又是好笑。隕天教教主生性桀驁,對於各路王侯尚且不假辭色,何況一介草莽?但何時起,自己為他著了魔,甚至做下這般違背本意的事來。
暗歎一聲,凝目遠視,見天上陰雲聚攏,風陣威力愈弱,轉過身來,回到洞中。踏過那一道玩笑般的劍痕,走入內間,見甥舅兩人依偎著靠在角落,呼吸清淺,似已睡著。
兩人樣貌頗是相像,隻是比起外甥秀氣的眉眼,舅父的五官則更深刻,一雙劍眉入鬢,即使沉睡,嘴角亦是揚起,帶了三分笑意。此刻舅父右手托在外甥肋下,外甥則枕著舅父手臂,手指曲起,攥緊對方的衣襟。
鬆散的衣襟內,光滑的肌理若隱若現,蘇傲眸色深諳,呼吸不由重了幾分。杜迎風狹眸一睜,望定來人。片刻間,蘇傲神色已恢複如常,說道:“天時差不多了。”
大戰在即,杜迎風豈能安枕,隻是見著外甥疲累,令他在懷中多睡片刻。天佑揉揉眼睛,坐起問道:“到時辰了?”
蘇傲頷首,將他抱起來,整好睡亂的衣襟。杜迎風看了看兩人,擰眉不語,手執寶劍,當先走了出去。到得洞外,推衍方位,發現東南角上有個缺口,一指那處道:“那處你走過沒有,有無陷阱?”
蘇傲朝遠處眯了眯眼:“沙丘下有條狹道,除了幾處流沙坑,倒無其餘威脅。”
杜迎風尋思片刻,道:“話雖如此,還是小心為上,況且狹道中容易遇上埋伏。”看了看外甥,為難道:“我不想天佑跟進去,但外頭也不安生……”
天佑一抖袖口,靈霄藤便從袖口內探了出來,他眨了眨眼,笑道:“小舅可是瞧過它的本事。”
杜迎風眸光一亮:“是了!既然如此,你在外接應,我也可放心些。”
蘇傲將一瓶固本培元的丹藥放在徒弟手中,神色慎重地道:“遇到危險,切記當先逃命。”
天佑摸著藥瓶上的餘溫,露出一抹笑容。他不願和蘇傲分開,但明白自己這幅身子骨,除了拖累對方別無它用,雖然笑著,但眼中殊無歡愉之色,心中打定主意,若對方有難,自己便是豁出了性命,也要衝進去幫上一幫。
蘇傲不愧為人師表,見他眸光閃動,便知他心中打了甚麼主意,俯下身,在他耳畔低聲道:“那日靈霄藤之事再若重演,為師便將你掃地出門。”
天佑渾身一顫,抬眼時,那人卻已退開。目睹兩人走遠,他摸了摸發燒的臉頰,嘴角蘊笑,慢慢回味那人噴在耳畔的氣息。
風陣散去,兩人一路通行無阻。杜迎風提著攬雲劍,邊走邊道:“咱們闖進陣中,湛均想必早知曉了,這般任人長驅直入,定有陰謀。”
蘇傲笑了笑,不置可否。
杜迎風側過臉來,瞧了瞧他,忽然道:“你傷如何了。”
長袖遮掩之下,傷勢好壞無從得知,杜迎風觀察之下,卻覺他始終不曾動用左臂。蘇傲無所謂地笑笑:“無礙。”
杜迎風盯著他看了許久,依然瞧不出端倪,挑眉道:“你說湛均是恨你多些,亦是恨我多些?”
蘇傲眼中添了幾抹玩味之色:“他不恨本尊,隻是忌憚李元昊,反而你搶了他的心頭好,他勢必不肯罷休,你且將嵐山閣閣主讓與他,這恩怨便也了了。”
杜迎風啐地一聲,轉而言道:“你說得對,老邪祟恨我入骨,一見麵,怕要不顧一切取我性命。”想上一想,坦然道:“我武功不及他,若論單打獨鬥,絕無勝算。”
蘇傲不悅道:“你當本尊是死的麼。”
杜迎風一拱到底:“隕天教教主本事大過天去,杜某豈敢小窺。”
聽他這聲恭維,蘇傲直覺不會有任何好事。杜迎風一把拉過他來,低聲道:“不若教主借我幾樣保命法寶,臨敵之際,也好多幾分勝算。”
蘇傲凝視那隻扯住衣袖的手,神色軟化下來:“你既開口,要甚麼都可以,隻是本尊在你身側,自會保你安全無虞,不必仰仗其它。”
杜迎風狡黠一笑,伸出手來。蘇傲身為隕天教教主,身上多的是毒和蠱,這兩樣物事,便是湛均也要忌憚三分。杜迎風心性傲氣,卻絕不逞匹夫之勇,麵對強敵,自然要為自身多爭取幾分勝算。自蘇傲手中接過三枚紅丸、以及一節裝有玉甲蟲的竹管,收進袖中。
蘇傲給他講了講玉甲蟲和毒丸的用法,杜迎風熟記心中,又道:“除此之外,還須向教主借一物。”
蘇傲問道:“是甚麼?”
杜迎風揪住他衣袖一笑:“就是此物。”
***
湖泊上光影交錯,湛均站在岸邊,凝視兩團人影同時往這邊靠近。這兩團人影周身似有霧氣,麵目模糊,不易辨清,湛均冷笑一聲,心道:定是那狂妄小子施了一道障眼法,雕蟲小技,也敢在此班門弄斧!
一揮衣袖,打散湖中倒影,說道:“貴客來了,你說我們是閉門謝客,還是開門迎客?”
顏少青雙目閉闔,毫不動容。湛均右手在西北角的銅釘上摸了一下,前方兩塊巨石朝旁移開,露出一條狹窄山道,轉身道:“你瞧為師待你如何?心知你對那小子念念不忘,特許他前來見你。”
這話說畢,隻聽狹道中傳來一聲叱嗬:“老邪祟,縮在陣中算甚麼本事,有種出來和小爺光明正大鬥上一場!”這嗓音頗是特別,既有少年的溫潤,又有幾分青年的沙啞,挾裹著內力,震得山穀嗡嗡作響。
湛均站在陣內,好整以暇地道:“此間是陣,陣外也是陣,某家出與不出,皆在陣中。”
回答他的,卻是一聲冷哼。
湛均所言不假,這一大片沙漠戈壁皆是陣法所化,大陣套著小陣,一環緊連一環,這些陣法又與道教法陣大不相同,沒有所謂的陣眼,生死兩門也不在尋常位置。
此刻陣門大開,兩道身影似箭離弦,從狹道中飛快掠來,到了陣內,又倏地分開。湛均想也未想,直朝那白色身影追去,盯著對方背影,滿腔妒恨再也壓抑不住:“杜迎風,你真敢送上門來,某家敬佩你的勇氣,便留你一具全屍。”
勁風之中,雪白衣袍往後倒飛,一襲黑發在風中狂舞。湛均追到岸邊,心覺不對,他同這狂妄小子交過手,印象之中,對方的肩背似乎沒有這般……寬闊?
見對方一味逃走,並不與他正麵交鋒,疑惑更甚,右手朝前疾劃,三道劍氣斜斜劈去。那人身形一幌,三道劍氣分別自腋下、肋旁,以及頸側穿過,動作間行雲流水,毫無拖遝。
若非對手指劍熟悉至極,便是本身武功已入化境,湛均心下一泠,低聲叱嗬:“轉過身來!”右手食指在半空倒畫太極,接著凝氣於掌,使出‘無極天梭功’。
前方已是湖泊,那人雙足輕點,掠過湖麵,這才如他所願回轉過身。湛均見到他的麵貌,臉色大變,這哪裏是杜三少,分明是大夏酈王!
蘇傲倒握劍鞘,攬雲劍登時化作流光,一劍破空,撞上襲來罡風。湛均被他擺了一道,轉過念頭,想到那油嘴滑舌、張狂討厭的臭小子會擺布道家陣法,下意識地便向湖泊後方看去。
此刻杜迎風已到了顏少青跟前,手指飛快地在地上畫了一朵蓮花。與蘇傲互換衣袍,使了偷梁換柱的伎倆,為的是搶先一步救出人來,他心知蘇傲拖不了太久,額頭密密結出了汗珠。
顏少青伸手,輕輕拭去他額上的汗珠:“你將湖邊的四支銅釘拔除,我自能脫困。”他稍一伸手,縛在臂上的鐵鏈便哐啷作響。
杜迎風點了點頭:“我知道。”在陣外大抵想過他的境遇,卻料不到湛均竟用陣法將他鎖住了,心中憤恨難忍,低垂頭顱,一呼一吸,肩頭微微顫動。
顏少青瞧不見他臉,心下難安,伸手捏住他下巴,教他抬起頭來,問道:“甚麼地方受傷了,臉色這樣難看?”
杜迎風右手仍然設陣,左手覆上他手背,臉頰磨蹭著掌心。顏少青輕歎:“沒受傷便好,這衣袍與你氣質不符,往後還是別穿了。”
杜迎風陣圖將要畫完,忽然背後襲來一陣冷意,兩道冰淩也似的目光從岸邊射了過來。將蓮花陣最後收筆,起身一躍,到了東北角上。蓮花陣開始運轉,將銅釘上的黑氣源源不斷地吸納過來。
湛均自不會令他如願,身子朝後倒縱,擺脫蘇傲一掌,同時袖中飛出四張紗網,牢牢蓋住了四支銅釘。眼見黑氣凝滯不前,杜迎風抬掌虛按,掌風朝前一送,一張紗網掀起半邊,黑氣便從旁漏了出來。
湛均冷哼一聲,一掌將那掌風打散。杜迎風並不與他僵持,躍到了西南角上,伸手去掀另一張紗網。湛均怒極,棄了蘇傲,一掌當頭往他劈落。
杜迎風身子一側,指間按扣的三枚紅丸同時擲了出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