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廿六回:劍懸鬼峰掌陰陽,刀指昆侖破生死(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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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六回:劍懸鬼峰掌陰陽,刀指昆侖破生死(八)
    還道是被山中蠍豸咬了,觸之又覺不像。天佑轉過頭來,使勁偏著眼珠,隻見赭褐山石間有一紫紅藤蔓,生得兩指粗細,覆滿圓刺,正匍匐蠕動。這本是驚悚之象,天佑卻眼放光彩,又驚又喜地叫道:“靈霄藤!”
    這藤蔓靈智已開,天佑每日又以生鮮喂飼,數月間便從半指粗細的小苗長到了兩指寬度。隻是當日在山下,被湛均斬去數截觸藤,氣息奄奄,原道活不了了,孰料竟好端端尋了過來。
    如今生死渺茫,靈霄藤乍然出現,無疑是天降神兵,天佑如何不喜?喚道:“藤兒,藤兒。”那靈霄藤是熟悉他身上氣味的,在他手臂挨蹭幾下,便親昵著纏繞過來。
    雙方就似闊別多日的老友,靈霄藤察覺他身子不妥,收起蔓上的突刺,輕輕繞住他腰身大腿,將他身子托起,靠在洞外的岩石上。天佑摸著它的莖苞,喚道:“好藤兒,難為你爬上千尺巔峰,過來同我作伴,可惜我沒生肉犒勞你。”
    靈霄藤不知有沒聽懂,乖乖在他身上不動。重逢的喜悅衝淡了滿腹愁雲,天佑打趣道:“這裏有數百個山頭,你是如何尋到我的?莫非你不屬草木,而是屬狗的?”靈霄藤應景似地抖了抖葉子,天佑一怔,笑了起來。
    他渾身脫力,嗓子既幹且澀,笑聲已無平素清潤,變得十分嘶啞,但這一笑,臉上多了幾分紅潤,眼望雲海,心中籌謀道:小舅和那惡人鬥法,不知勝算幾何,我不能眼巴巴等人來救。他見靈霄藤比往昔粗實不少,方才又輕易托起了自己身子,心中便有了計較。
    伸手朝崖下一指,嘴中發出幾聲低促的輕哨。靈霄藤聞聲便動,抖擻藤蔓,將天佑身子扶正。天佑雙腿著地,試著朝前邁動,果如所想,步子輕快許多。隻是難為了靈霄藤承托大半身重,幸而藤蔓柔軟,能傍山而走。
    一人一藤離開懸崖,逐步往下攀爬,天佑氣虛,往往走不得多久,便要歇上片刻,半個時辰下來,隻堪堪攀了數十丈。當下尋到一處凹縫棲身,他伸手撥下石頭縫裏長出的一株野果,采下兩枚,放在鼻下輕嗅。
    天佑自小便從蘇傲處習得了分辨毒花毒草的法子,知這野果可以放心食用,便在袖上擦了擦,咬在口中。此果雖不起眼,倒也香甜可口,天佑吃了兩枚,嗓子稍稍好些,便又倚著藤蔓往下攀爬。
    靈霄藤繞住身側山石,半鬆半緊地托穩天佑身子,避免他被山石刮傷,盡管如此,尖銳的岩石仍是割破了他的衣物,兩條白玉般的胳膊從破洞中漏了出來,更顯細弱可憐。掌心亦磨了不少血泡,咬牙撕了兩條袖子一裹,又往下攀去。
    熬過百丈直上直下的岩壁,終於到了半山腰上,此處已不似峰上陡峭,勉強有條泥濘山路,可供一人通行。山路不過兩尺來寬,道路又甚泥濘,稍稍不慎,便要墜下懸崖,天佑無奈貼壁行走,左肩磨著粗糲的山石,不可避免地添了不少傷痕。
    靈霄藤自是穩穩托住他的身子,這處要往下墜,連個緩衝的斜坡也沒有,也鐵定屍骨無存。天佑心道:自己若能聚起內力護體,豈會這般狼狽,都是湛均從他身上割腕取血,四十八日下來,幾乎將他榨幹了,當下謬說真氣護體,便是大力喘上幾聲,也要頭暈眼花。
    他咬了咬牙,忍著身上諸多不適,繼續趕路。方才撥雲見日,天象突然從黑夜變成白晝,必有高人做法,而且這高人定不和湛均同路,他不知這高人和小舅是否有關,眼下若能遇上,也是條出路。
    眼下雖是白晝,也已過了酉時,西邊霞光一收,山道便更不好走,如此想著,腳步更快了起來。又行裏許,山路漸寬,坡道也是斜斜向下,兩旁不再是懸崖峭壁,而是大片青蔥林木了。
    他心下鬆了一口氣,卻覺腰間的藤蔓稍稍緊了緊,垂目瞧去,見靈霄藤圓刺收縮,便似尋常人經不住奔波,不住喘息似地,他一怔,又去看它莖苞,見原先石榴似的圓滾滾的莖苞變成皺巴巴一團,下邊葉子也蔫耷著,顯得沒精打采。
    靈霄藤是天地靈物,本來不該如此虛弱,天佑初見它時,其足有大蟒粗細,力道之大,能活活絞死山中猛獸,不過那也是數年前的事了,如今這靈霄藤是新栽的,若以人齡算,不及齠年,而以樹齡折算,第一層木紋還未長成,先時又遭了湛均兩道劍氣,元氣大傷,能活過來都是大幸,如今托著他滿山亂走,豈能不壞根基?
    天佑立即停了下來,他知何物對靈霄藤大補,毫不猶豫咬破手腕,對準了那隻皺巴巴的莖苞。他接連四十八日被湛均取血,正是體虛匱乏,過了半晌,腕子上才有幾滴紅豔滲出。這血珠對靈霄藤而言無異於瓊漿甘露,隻見那莖苞顫了顫,果梗的地方裂了一道口子,將兩旁突疣往後擠去,極似人咧嘴大笑,接著幾條蕊須探出,想碰卻不敢碰地湊近天佑細白的腕子。
    這情形雖然詭異,天佑卻是看慣了的,微笑安撫道:“你擔心我麼?無礙的,幾粒血珠而已,湛均從我這取走的何止百倍。”說到此處,他臉色陰沉下來,稚嫩的臉龐露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陰戾:“他喝下多少,我發誓……日後必教他全吐了出來!”
    靈霄藤察覺他的怒氣,輕輕纏住他的身子,那蕊須沒去舔血珠,反而輕蹭他的臉頰。天佑陰沉的臉色一變,眼眶微紅,用左手抹了把眼睛,嘴中又發出低哨聲。
    靈霄藤莖苞轉了個方向,繞住他的腕子,蕊須小心吸食了那幾粒血珠。吃了大補之物,靈霄藤恢複了往日精神,天佑正要繼續趕路,冷不丁察覺背後有些動靜,不禁駐步細聽。
    “咯吱咯吱……”
    不似風聲,也不似水聲,倒像靴子踩在碎石路上,天佑聽了兩聲,又覺不像,一動不動聽了半晌,靈霄藤亦伏在他懷中不動,隻是圓刺鼓突,獠牙外張,一副凶惡之象。天佑從沒見過它這個樣子,心中警惕更甚:這深山中有何物是它忌憚?難道是湛均追來了?
    天佑頭皮有些發麻,抱著靈霄藤,屏息以待。那聲音時輕時重,過得一陣,忽然消失了。天佑先看了一眼藤蔓,見它仍是如臨大敵的模樣,知道危險未除,心髒不住砰砰亂跳。
    他背靠山石,眼珠朝著左右緩緩移動,四周有片深林,樹木高矮交錯,兼之有霧,更是難以看清,不過靈霄藤豎起的觸藤全指著一個方向。
    天佑凝視注視,發現西麵大樹掩蔭之中,有個模糊灰影,臉麵被樹葉擋了,不過身上衣料卻在一片青蔥中突顯出來。
    天佑心道:是個人。心中又再揣測:隻要不是湛均,都易對付。
    便在這刻,那灰影似乎失了耐性,衝破濃霧,朝天佑直掠而來。靈霄藤不待對方掠近,獠牙一吐,狠狠撲了出去。
    那灰影出了林子,天佑才瞧清了它樣貌,一看之下,不由大驚。夕陽餘暉下,隻見它披了件破舊布袍,形態似人,臉麵卻極猙獰,一口利齒竟不亞於靈霄藤之下。見了這幅形貌,天佑嘴唇抖了兩下,吐出兩個數年未提過的字來。
    “繭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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