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十九回:夜照瓊枝連九霄,邀得仙人下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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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夜照瓊枝連九霄,邀得仙人下瑤台
滄州景城郡,以清池為治所,因瀕臨渤海,地處荒山惡水,人煙稀薄;又因連年水患,收成欠佳;也因處在宋朝邊境,一般的罪犯,皆會刺配此地充軍,是以曆來便冠有‘荒城’、‘孤城’這等字眼。
開春後,鎮上的客店相繼開張。鎮上有間老店,叫作‘安平客棧’,掌櫃姓樊,祖上曾做過節度使,後因戰亂,寓居此地。客店內,多是北上的商旅,隨行帶著絲綢、茶葉,去關外掙個開年銀子。
天候乍暖還寒,這日到了傍晚,北風一刮,又下起雪來。他壓了壓氈帽,將一碟牛肉送到對門那張桌上,隨後回到櫃台,繼續撥弄算盤。
桌子左首坐著一個禿腦門的大漢,向店夥計吩咐道:“再打兩斤黃酒來。”
右首一個細眼塌鼻的漢子叫道:“兩斤哪裏管夠,再打五斤來。”
端坐正中的老者緩緩睜開眼來,眼珠子左一移,右一瞥,道:“小心馬尿灌多了,壞了大事。”
另兩人哈哈大笑,禿腦門的道:“這鬼天氣凍得人四肢發僵,多灌兩杯,熱絡熱絡!”另一個蠻不在乎道:“這樁買賣穩賺不賠……”
那老者忽然大聲道:“這年頭,不賠本便算好了,還有甚麼賺頭!”
那細眼塌鼻的漢子忙即閉嘴。
老者往夥計看了一眼,說道:“酒不要了,再上三大碗麵,快去。”
夥計走後,那細眼塌鼻的漢子壓低了聲音道:“幸好老哥機靈,嘿嘿,咱就管不住這張嘴。”那老者隻是冷笑。左首那禿腦門的漢子道:“跟著那小子大半月,從沒在他身上見過甚麼寶貝,別是藥虯翁那老小子訛咱們哥仨?”
細眼塌鼻的漢子道:“你懂甚麼,有道是客不離貨,財不露白,真有寶貝,不得藏著掖著,再說咱們湘西三傑這麼響當當的名號,江湖中誰不買賬,借給那老小子十個膽,他也不敢有所欺瞞。”他同夥點頭道是,兩人一同笑了起來。
少頃,那老者神情一凜,道:“來了!”
大雪中奔來一騎快馬,馳到了安平客棧門外,那騎者雙腿一挾馬腹,躍下鞍來。夥計迎上去,接了韁繩,問道:“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那騎者道:“住一晚上再走,還有上房麼。”一麵解了鬥篷,一麵走進屋中。
“有的,有的,客官先在樓下歇歇腳,小的這就上去收拾。”那店夥捧著油燈,一手護著燈火,將他引到店中,抬眼一瞧,登時愣了。
少年容顏非凡,眉目口齒,般般入畫,穿著亦是不俗,一襲雲錦織緞絲袍,袖口以暗線繡著纏枝紋,腰間飾以美玉,並佩寶劍,燭火下看來,真真是一位神清骨秀,譬如瓊玉的美少年。
這少年正是天佑,離開萬劍山莊後,他便快馬北上,半月光景,已到了滄州地界。他撣去鬥篷上的風雪,道:“趕路餓了,好賴吃些,夥計,去燙些酒來,下酒菜麼,揀好的上。”
店夥回過神來,向著這仙人似的少年一疊聲地道是。天佑笑了笑,徑自揀張桌子坐了。
見他手邊的包袱沉甸甸的,不似裝得盤纏和衣物,湘西三傑相互間遞了個眼色。那細眼塌鼻的漢子走上去,一指那包袱道:“小賊,將錢還來!”同時一伸手,往包袱上按去。
天佑將包袱拋起,越過對方頭頂,接在了左手上,笑道:“這位大哥認錯人了,小弟初來滄州,人生地不熟,又豈會欠人錢財。”
那細眼塌鼻的漢子道:“咱們湘西三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吳老二說你欠了,你便欠了。”說著一雙大手同時往包袱抓去。
天佑手腕略翻,對方便即抓了個空,笑道:“湘西?小弟更沒有到過湘西,決計不會欠你銀兩了。”
吳老二搶不到包袱,正自惱怒,叱道:“少廢話,拿來!”
“那你仔細接好了!”天佑手上施力,將那包袱甩了出去。吳老二心花怒放,伸手來接,不料包袱重重撞在鼻梁之上,他樣貌原就醜陋,這一撞,臉上多了一塊紅印,更是難以入眼。
那老者看出天佑武功不俗,向身旁喝道:“等甚麼,並肩子上!”湘西三傑各抄兵刃,向前夾攻。店夥從灶間端了麵來,瞧見這幅光景,嚇得奪路而逃。吳老二怕此事聲張開,抄了一隻筷筒,將他砸暈了,又要砸那掌櫃,卻不見了他的身影。
天佑拔出劍來,道:“小弟欠下多少銀兩,三位報個數罷。”蛟倫劍甫一出鞘,霎時寒光耀眼。湘西三傑一看,心中均想:這小子身上果然有寶貝!
吳老二道:“田老三,這小子欠了多少賬,你給算算。”
那禿腦門的漢子聽到二哥叫喚,忙道:“統共欠了兩萬三千兩,將你身上所有的寶貝交出來,大致可以抵個兩萬兩的整數,剩餘三千兩,哥仨寬宏大量,便不與你計較了。”
隨手舞個劍花,天佑笑道:“小弟身上最寶貴的,便是恩師傳授的幾式劍法,譬如這一式,專打惡狗——”這一劍刺下,硬生生挑落了三人兵刃,劍氣掃在桌上,一張桌子平平整整地劈成兩半。
田老三搶了一盞油燈,架在身前,嘴中叫道:“咱們不要學你的功夫,隻要真金白銀的寶貝!”天佑調轉劍尖橫削,嗤地一聲,他手中油燈應聲而滅。
那老者悄悄摸到桌上的包袱,扯開看時,見其中除了金銀細軟,另有一柄身鞘華麗的窄劍,拔出一看,隻見劍刃薄如蟬翼,光可鑒人,竟隱隱有些眼熟,一怔之下,失聲道:“攬雲劍!”
聽得這三個字,吳老二、田老三皆嚇得夠嗆,時光仿佛倒回了十餘年前的那個晚上,同樣是大雪封路,一個路邊的茶寮之中,身穿白衣的少年一麵言笑晏晏,一麵用這柄神兵打得他們奪路而逃。
凝視望去,又覺這少年眉眼之間,依稀刻著當年那人的影子,心中更是駭然欲絕。當年那姓杜的便不是善茬,十餘年後,武藝冠絕天下,誰人敢攖其鋒?當下也無暇細想兩人間的種種差別,撿起兵刃,頭也不回地逃了。
三人跌跌撞撞,慌不擇路,天佑見他們這等模樣,不禁笑出聲來。轉身背了包袱,欲要動身,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客客客官,上房還要不要了……”
原來那店掌櫃始終躲在櫃台底下,湘西三傑找遍屋內,卻獨獨漏了眼前。天佑轉念一想,點頭道:“自然要了。”掌櫃道:“我那夥計給惡人砸暈了,一時醒不了,小人給客官引路罷。”端了火燭,慢慢從櫃台底下爬了出來。
天佑瞧了他一眼,見是個身形肥碩的六旬老者,頭發耳朵包在一頂大氈帽中,模樣算得和藹。那掌櫃敲著肩背,咳嗽道:“客官年紀輕輕,便能打跑三個惡徒,真是後生可畏啊,不像老叟,上了年紀,隻得呆在這小客棧中,蒙混度日。”
天佑看著他有些佝僂的背影,驀地笑道:“前輩是真人不露相,要是招了百餘隻毒蟲蠍子來,晚輩也要甘拜下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