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十八回:燁燁瑤芝玉洞開,冥冥紫氣自東來(十)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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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回:燁燁瑤芝玉洞開,冥冥紫氣自東來(十)
    一個人從大門走了進來。這人身著勁裝,年紀不過二十,腰間拴著一個皮扣,一條烏中泛金的皮鞭在腰間纏了數圈,手柄便塞在皮扣之中。
    店夥計瞧見他的模樣和打扮,沒敢上前招呼,任他徑自穿過大堂,踏上二樓。直到他身影沒在樓梯盡頭,大堂內登時炸開了鍋。
    “這凶煞,從沒見他上過飯館,今日怎麼到這裏來了?”
    “別是輸了場子,到這找晦氣來了。”
    “看這架勢,好像是來找人。”
    “他連太子都拒在門外,誰的臉麵能比太子還大啊!”
    “噓,小聲點,想殺頭麼!”
    這些閑言碎語自然逃不過溫懷思的耳朵,按了按懷中物事,依舊目不斜視,去往前方的小間。門是虛掩,從內傳出兩個人低低的說話聲,其中有個倦懶聲音道:“除了是他,還能是誰,小爺便同你打賭,嗯,三步、兩步、一步,到了。”
    ‘到了’兩個字說完,溫懷思右手正抵在門上,作勢叩下。他動作一頓,遲疑了片刻,這才輕輕叩了兩聲。
    門內另外一個聲音道:“無論閣下是誰,都請回罷。”
    那倦懶聲音隨即響起:“顏兄這般說,隻怕不妥,假若來人身有要事,你卻不見,耽擱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另個聲音道:“此刻最要緊的事,不外乎鑒武大會,除此之外,還有何事。”
    那倦懶聲音的主人笑道:“那可不好說,談情說愛、調風弄月,誰說不是生平大事?比起那隻使拳腳的鑒武大會來,不知有趣了幾分。”
    對方惱道:“你偏要同我作對,是不是。”
    那倦懶聲音卻笑不理,過得片刻,道:“溫少俠,請進。”
    溫懷思推門而入。這包間僅有丈許進深,正中擺了一張八仙桌,左側有一軟榻,靠後有道山水屏風,窗開在正南麵,窗外二十丈處,便是大會擂台。
    收回目光,見窗邊那人逆光而立,五官朦朧不清,但看身形,確然是對自己伸出援手之人。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支木簪,遞了過去。
    顏少青掃了一眼,卻未伸手來接。
    溫懷思道:“這一支木簪,代表我欠你的一條命,終有一日,我會還清。”
    對方仍不做聲。旁邊有人笑了起來:“顏兄,溫少俠說了這不是定情信物,你便收了罷。”咦了一聲,又道:”這同原來那支很像,是街上買來的,還是溫少俠親手削得?“
    溫懷思道:“你猜得不錯,是我自己削的。”轉眼瞧時,一名披著紫貂裘衣的少年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這人彎起一雙鳳眸,凝視他道:“溫少俠心靈手巧,樣貌也生得俊俏,果真是人中龍鳳。”
    溫懷思皺了皺眉,道:“你是何人。”
    杜迎風手指在佛經上敲了敲:“一個虔誠的抄經人。溫少俠被盈月輪所傷,傷口有否妥善處理?我這裏有一瓶金瘡藥,對外傷很有好處。”
    溫懷思將木簪放在桌上,搖頭道:“不用了。”
    杜迎風雙眸微眯,右手出其不意地往他肩上抓到。溫懷思一側身,往旁避開,哪料那條手臂又從斜下方伸來,將自己的袖子一撩。溫懷思又驚又怒,手按腰間,便要去拔烏金鞭。
    杜迎風一聲輕笑,忽然又退了開去,道:“溫少俠傷在何處,我也不清楚,還是回去自己敷藥罷。”說著將傷藥放在桌上,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
    溫懷思冷冷哼了一聲,也不取那藥,轉身往外走去。和來時一樣,目不斜視,穿過大堂,出了大門,徑自沒入人群之中。
    待他走遠,杜迎風歎道:“這金瘡藥是從一個怪老頭手裏順來的寶貝,小爺難得大方,奈何別人不領情。”
    顏少青披上外袍,邊道:“他用不著。”
    杜迎風斜睨他道:“你怎知他用不著。”
    顏少青攬過人來,兩指捏住他的下顎,說道:“你借故撩他的衣袖,不就為了看他的傷麼,現下可看清了。”
    杜迎風道:“他皮膚細滑,哪有傷痕。”若有所思地道:“可是溫懷思受傷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難道是李赫然在做戲,還是這溫懷思有蹊蹺?”
    顏少青道:“李赫然並未做戲。”
    杜迎風嗯了一聲:“所以有問題的是溫懷思。”
    顏少青道:“還是那句話,他如何,與你我無關,這趟來遼域,隻衝兩件事,現下你姐姐有了下落,隻待解決了繭人,我們便回中原。”
    杜迎風抬眸上看,調侃道:“你舍得?”
    顏少青手指微微收緊,強迫他抬起頭來。杜迎風忍住了笑,指向窗外道:“你再不去,於越的眉頭便可以夾死蒼蠅了,這倒罷了,咱們姐弟倆費心安排的慶功宴,豈不是全便宜了李赫然那小人。”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李赫然正雙手背負,倨傲場中,他的幾個弟子不斷在場下歡呼鼓吹,稱自己的師傅如何高明,那宋人被嚇得滾回了老家。
    便是顏少青不為所動,杜迎風也聽不下去,雙手在他肩頭輕推,催道:“快去。”
    李赫然倘若得勝,這趟鑒武大會最風光的便是太子耶律宏。見顏少青遲未現身,諸人已做好了打算,去向太子道賀,而在太子笑容的映襯下,於越耶律善譚的臉色便更加顯得陰沉。
    咚咚咚咚咚——
    按照規例,鼓聲響過五下後,未有挑戰者現身,則最後站在擂台上者,便是鑒武大會的魁首。李赫然遊目四顧,未見那顏姓高手的蹤跡,正自慶幸,忽然人影一閃,一襲紫色袍服的男子已立於場上。
    其時北風肆虐,他的衣袂在大風中獵獵飄飛,如有紫氣壞繞,耶律善譚心中一鬆,讚道:“好一個紫氣東來!”身旁幕僚,皆有同感,紛紛附和。
    太子眼中現出些許興味來,端坐觀席,眸光不住在他身上打量。
    李赫然擺開架勢,拱手道:“在下太子府李赫然,請教尊駕名諱。”
    顏少青報了姓名,右掌微抬,道:“請!”
    李赫然不及深思他的師承來曆,猛然間風聲破空,八道罡氣分別自三路攻了過來,他動作毫不遲疑,手掌揚處,還以同樣淩厲的八道掌風。兩人動作皆是不快,甚至可以說得上不疾不徐,然而八道颶風隻刮得台上飛沙走石。
    空中爆開八道裂帛似的響聲,紅毯、燈籠、旗幡,但凡皮布織物,皆在響聲中裂為碎片。
    李赫然笑道:“尊駕好精深的內功。”
    顏少青淡淡地道:“彼此彼此。”
    觀席歡聲雷動,有人奔到台下,嘶聲力竭地助威呐喊。耶律善譚眸光疾閃,尋思如何將這宋人委以重任;耶律宏腦中的念頭,卻是如何將此人納入麾下。
    李赫然取出盈月輪,試探道:“這對盈月輪,鋒利無匹,怕要折損了尊駕的兵刃,哦,對了,不知尊駕使得甚麼兵刃?”
    顏少青手腕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柄短刀。李赫然看那刀時,見它暗銀描紋,刀鐔雕成鬼首,獠牙和長舌卷繞著刀柄,又有六道鬼王鏨於刃上,心下一凜,腦中冒出三個字來:鬼紋刀!
    想起這柄刀在江湖中的赫赫聲威,不禁雙眼發紅,兩手持輪,向對方攻了過去。顏少青不等他雙輪遞到,刀鋒向外翻了一翻,兩件兵刃擦接而過,當啷一聲,火星四濺。
    由於師承,李赫然更清楚這柄短刀的意義,他實在慶幸自己的好運氣,眼中無法抑製地流露出貪婪、急切的光芒。如一頭餓獅,雙眼緊緊盯著獵物,他將兩輪舞成兩道銀光,向對方疾攻而去。
    顏少青見招拆招,倒不慌亂,隻疑心他何以發瘋似地愈打愈快。兵刃交接之聲不絕於耳,但空中隻見三團銀光,眾人隻是頭昏目眩,卻哪裏瞧得清兩人動作?
    李赫然幾十招未領上風,心頭焦躁,這時顏少青似對他意圖有所察覺,一招‘斷江流’逼退盈月輪的攻勢,接著一招‘鎖千秋’,刀鋒探入敵方防守上的間隙。
    李赫然猛然醒覺,此刻雙輪飛在身外,便要回護,也需一息之後,但高手過招,顧盼間便已徘徊生死,豈容半念錯失。情急中,勁貫指間,右手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前虛戳!
    顏少青一刀將要得手,不提防劍氣逼麵而來,隻得半途變招,刀走斜下,欲將他右手的食指斬斷,不料那根手指散出如金似玉的光彩來,竟不懼刀鋒,一壓一彈,將鬼紋刀的刀勢化解了半數。
    顏少青微微凝眸,低聲道:“陰陽指。”
    李赫然何等耳目,盡管這三個字說得極輕,卻還是聽得甚為清楚,他貪婪的目光在鬼紋刀上流連不去,低聲道:“不管你是不是那人,今日這柄短刀,李某勢在必得!”
    顏少青對此話置若罔聞,隻問道:“湛均是你甚麼人。”
    李赫然笑容神秘,道:“湛均,又是你的甚麼人?”
    眼見這抹挑釁笑容,顏少青半闔眼簾,再不言語。李赫然待要再說,對方已攜刀攻了過來。
    他左手仍使盈月輪,右手以指為劍,不斷攻襲顏少青要害,同時低聲快速地道:“太子欲除溫懷思,你卻上前阻撓,不管是不是於越的意思,你今日都別想活著走下擂台,我將你大卸八塊,然後悄悄拿了刀去,誰也不能發覺。”
    顏少青手腕略動,鬼紋刀在掌間翻出一片刀花,凝神淡聲道:“刀在這裏,有本事便來拿。”
    交談間,兩人已過手十餘招,場下不知二人這番變動,依然呼聲雷動。李赫然低聲道:“聽見麼,這些人在為我呼喊。”雙輪愈轉愈快,在半空合二為一,橫鎖鬼紋刀的刀路,又驀地裏探出食指,重重往前一戳。
    顏少青兵刃脫手,衣袖亦被盈月輪帶起的勁風割斷一截。李赫然正自得意,右手手指卻如戳在火爐之上。顏少青袖袍略動,紫霧之中,似有一股青氣遊走。李赫然急忙撤指,伸手去接盈月輪時,隻見短刀帶著月輪高高地拋在半空。
    這一念之遲,顏少青已探手過來,生生拗斷他右手的食指。
    李赫然大是驚恐,叫道:“你怎麼……你怎麼……”
    盈月輪和鬼紋刀同時墜下,顏少青伸手接刀,不待他說話,唰地一刀,又將他右手剩餘的四根手指齊根削斷。
    擂台四周,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見自己恩師被人廢去右手,耶律宏喚道:“來人……”話未落音,於越帶著手下幕僚緩步走近,提醒他道:“太子何必心急?李先生隻要未認輸,這一場的勝負,便不算分曉。”
    耶律宏盡管又驚又怒,但身為儲君,自有一身處變不驚的表麵功夫,鎮定說道:“於越所言甚是,不過李先生於我有授業之恩,這位顏俠士,也未免下手過狠了一些。”
    耶律善譚心平氣和地道:“刀劍無眼,這鑒武大會也從未規誡過不得傷人,太子若是對李先生網開一麵,怕對台下眾人不好交代啊。”
    耶律宏笑道:“還是於越設想周到。”
    李赫然強忍劇痛,撿起地下的盈月輪,便要轉身躍走。顏少青右腳踏出,倏忽間行了三丈,鬼紋刀從袖口滑了出來,一刀揮下,刀鋒從他左肩斜劈至胯。
    而這時,鼓聲終於響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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