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十八回:燁燁瑤芝玉洞開,冥冥紫氣自東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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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燁燁瑤芝玉洞開,冥冥紫氣自東來(六)
李郝然伸手去抓,哪知那軟鞭的鞭頭很是靈活無比。溫懷思手腕微微震了兩下,鞭身不動,那鞭頭徑自往他的手背抽下。
李郝然微微一怔,道:“有趣。”手掌間糅了力道,側轉過來,避了過去。溫懷思疾甩長鞭,在地下一碰,鞭頭翹起來,徑襲李赫然手心,對方手腕再翻,這一回卻不閃躲,兩根手指反向夾住鞭頭,暗送內力。
一股沉厚內力附著鞭上而來,將烏金鞭越絞越緊,溫懷思將要拿捏不住,但若鬆手,兵刃便要被對方奪去,右足在地下一點,身子騰起來在半空旋轉幾圈,化解了此刻險境,但鞭頭仍被對方緊緊把持,他冷笑一聲,手指拂過柄端機括,噌地一下,六股烏金絲自中散了開來。
李赫然不料烏金鞭竟有這等化整為零的變化,隻見鞭頭化作六條軟金絲,從指縫間溜了出去。溫懷思手腕微抖,六條細軟的烏金絲如六道流金閃過,又彙成手指粗細的一條。
眾人嘖嘖稱奇。李郝然看了看手掌,笑道:“果然有幾下子,這條軟鞭,實在可以同早年叱吒天下的乾坤鞭相媲美。”手探懷中,取出一對半月形的銀環。這銀環徑寬半掌,刃下鑿有血槽。兩環合並,恰好是一整圓,也是一輪滿月。
李郝然從容道:“俗言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我這‘盈月輪’既有圓缺,又有禍福,溫少俠要小心了。”
陽光射在銀環之上,一陣銀光晃眼,溫懷思下意識閉了閉雙目,登時一襲涼氣撲麵而來,不假思索地往後一仰,隻覺銀光貼著臉麵飛過。
幾縷發絲飛散開來,被風卷上了半空。僅餘半寸,飛出去的便是自己的腦袋,溫懷思心有餘悸,不敢有絲毫鬆懈,當下長鞭出手,向李郝然卷到,正待觸及他的右手,突然左耳邊風聲緊俏,忙即向右閃避。原來盈月輪飛到遠處,又倒轉而回,若非他耳力極佳,人又機敏,怕是當即斃命。
杜迎風凝目瞧時,暗忖:短短一瞬,你便經曆了兩回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過程,這盈月輪輕盈小巧,來去全無聲息,又比你手中的軟鞭快上許多,溫懷思,你要如何應對?
那酒樓夥計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苦笑道:“媽呀,小人都替這姓溫的捏一把汗,再比下去,怕是腦袋也給人削了下來,還是早早認輸為妙!”
杜迎風惱他囉嗦,一翻眼道:“嚷甚麼,倒酒。”
那夥計點頭哈腰,端起酒壺,將他麵前的酒杯斟滿了。沒消停多久,便又叫道:“公子爺,快瞧,快瞧,那銀輪將他發帶削斷了,這要差上半分,嘖嘖。”
過了一陣,又叫道:“謬說那鞭子能分六股,便是分出六十股,六百股,也及不上那銀輪飛來飛去的速度,啊,您瞧他受傷了不是?手臂上好大一條,怕是見骨了。”
搖了搖頭,夥計歎道:“這姓溫的也忒看不開,哪有這麼玩命的,早些認輸,也少受些皮肉之苦,這下要保住性命,除非有神仙來搭救啊,嗚嗚嗚……”
杜迎風抄起一隻雞腿,將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大嘴塞住了,這才端起酒杯,繼續觀看比試。
溫懷思同對方鬥了幾招,身上已有數處傷痕,最重一處傷在手臂上,皮肉翻卷,隱可見骨。
烏金鞭雖可收放自如,實則上卻最忌遇上這等小巧輕薄的兵刃,兼之李赫然極善筆墨,雙手十指甚是靈活,盈月輪在他手中,不啻是最絕妙的兵刃。
溫懷思卻無退敗之意,臂上鮮血直流,浸濕鞋履,依舊毫不理會,使開烏金鞭,向著敵方麵門攻了過去。李赫然手指略動,兩片半月在他跟前彙成了一輪滿月。烏金鞭的鞭頭在其上一撞,擊出幾點火星,往旁彈去。
盈月輪越轉越快,一霎時,在半空不見了。溫懷思察覺背後風聲有異,揮鞭回護,一道冰涼之氣卻冷不丁從左前方削了過來,直襲心口。
這一下但要擊中,謬說成敗,便是性命也將不保,然而‘成功細中取,富貴險中求’,世間凡事於夾縫中皆有轉機,片刻之間,溫懷思已有決斷,微微側轉左肩,迎向飛來的銀輪,同時調轉鞭頭,往李郝然頭頸卷到——竟是拚著斷臂之虞,先繳對方兵刃,後取對方性命。
眾人皆被這凶險一幕驚得呆了,數千人的坐席,靜得沒有半點聲響。
杜迎風在遠處觀望,暗道:這一擊不論成敗,溫懷思左臂都要殘廢,這人對敵人無情,對自己也極端狠辣,然而話說回來,他即便奪得魁首,諸王也不會收容這麼一個廢人,何況他先時已拒絕了太子耶律宏的招募,擺明了不求利益,這會兒舍命相搏,究竟所圖為何?
說時遲,那時快,溫懷思長鞭將要得手之際,盈月輪忽然一分為二,一半仍向他肩頭削下,一半向下斜飛,切向他的手腕。
杜迎風狹長的鳳眸眯了眯,臉上現出莫測高深的神情來,心下琢磨:李赫然兵刃早已脫手,卻於半途變道,擺明他早料及了敵方這一連串的打算,搶先埋下了暗手,這書生的武功固然精絕,腹內城府卻更令人歎為觀止。
旁人自瞧不出這許多彎彎繞來,那夥計‘啊’地一聲,閉住雙目。杜迎風心思轉個不停,暗道:溫懷思不為利益所趨,難道是為了博取名聲?不對,他一定另有所圖……
盈月輪差上半寸,便要切入溫懷思左肩肌骨之中,便在這時,兩枚石子從左後方激射而來,在兩半銀輪上一彈,將其方向打偏了半寸。溫懷思是極聰明的人,見這變故,忙退了開去,轉身躍下擂台。
李赫然心知場下有人援手,卻也摸不準那石子發自何處,拾了盈月輪,脫手往溫懷思背心打去。溫懷思心高氣傲,嘴上雖未認輸,但背身下場,已擺明了態度,竟半點也沒防範。
鑼鼓聲響起時,盈月輪同時沾到了他背後衣襟。驀地裏飛來一支木簪,鑽入盈月輪中間的空洞,啪地一聲,木簪斷裂,卻也阻住了喋血一幕。
一個冷漠的聲音道:“對方已認輸了,閣下何必趕盡殺絕。”
溫懷思抬眼瞧時,隻見於越身旁站出一個紫袍人。這人一雙眼眸像極了深井,靜謐、幽冷,教人不敢窺探,卻又目不轉視。
杜迎風一驚,脫口叫道:“顏……”
那夥計見了這情形,張大了嘴,雞腿也落了下來:“真有神仙搭救啊!”
杜迎風瞪了他一眼。他越看溫懷思,越覺得和溫王趙褆相像,便對此人大有芥蒂,眼見顏少青出手相助,心中如何舒坦?夾起一筷羊肚,咬進嘴裏,狠狠嚼了幾下!
他這廂不舒坦,那擂台上的李赫然又如何舒坦?他眼角跳了跳,忍下怒意,道:“鼓聲未起,比試便不算完。閣下這番插手,可是要上台挑戰?”
顏少青不喜與人爭論,況且人已救下,更不必同其多費口舌,爭辯是非。一點頭道:“便讓顏某來會一會你。”
李赫然收回盈月輪,心中如臨大敵。正在這時,擂台前計時的圭表,表影已走到最短,太子站起說道:“時值正午,本宮在府內設好了宴席,諸位請用了飯食,再做比試罷。”
午時、傍晚在東道主府邸用宴,這也是鑒武大會沿襲數十年的慣例,眾人莫敢違逆。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杜迎風叫來夥計,要了筆墨,寫了一張字條,吩咐道:“按小爺說的,叫廚房做幾道點心,你親自送去太子府,交給那位紫色袍服的……”
那夥計順口道:“知道,就是那神仙!”
杜迎風咳嗽一聲,道:“還有字條,一並交給他。”
夥計用心記了菜名,捂著腮幫子道:“山楂梅條、陳皮酒釀、醋溜蛤子……這要全吃了,非得酸掉牙不可,公子爺,您同這位神仙有過節?”
杜迎風揮手道:“叫你去便去,辦成了事,還回這來討賞錢。”
聽到有賞,那夥計忙不迭去了。此時擂台上空無一人,杜迎風又吃飽喝足,無事可幹,決定去樓下開局押注的地方打個轉。
走到樓下,見酒客閑人彙聚在一張木桌旁,正中一個長瘦臉滿麵麻子的漢子嚷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選中了便不能改,左邊紫色,代表顏俠士,右邊白色,代表李先生,買一賠二,多買多賺啊!”
杜迎風不禁問道:“都是買一賠二麼?那你賺甚麼?”
那麻臉漢子嘻嘻笑道:“若是和局,不就賺了?”
杜迎風見他眼珠亂轉,便知是個江湖混子,桌上這些本金,怕都要進了他的腰囊,但見多數人都買了右側白色,心中不悅,便不去管這檔子閑事。
那麻臉漢子話剛說完,便有人冷笑道:“和局?怎麼,你認為李先生贏不過那姓顏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