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十五回:霹靂驚銀毫斷魂,雷霆怒赤袖割喉(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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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霹靂驚銀毫斷魂,雷霆怒赤袖割喉(上)
    天佑看兩人時,對方恰也望了過來。
    寒風吹得人衣袂亂飛,梅花樹下,左麵那位穿儒袍、戴巾幘的男子固然教人心折,而坐居右首,手執白子的錦衣男子,則更是風姿奇秀的人物。
    天佑心髒砰砰亂跳,暗想:這男子和娘親好生相像,年紀也較長,定是霜城舅舅。剛要上前相認,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樣恐怕不大好看,猶豫之間,又止步不前。
    杜霜城將白子擒在腮邊,目光已在兩人身上滾了幾轉:“隕天教教主登臨敝莊,不知有何見教?”一開口,嗓音低沉沙啞,同容貌實不相符,天佑隻覺那一聲‘舅舅’就在喉嚨中滾來滾去,目光定在他的臉上,眼眶微微泛紅。
    蘇傲道:“前來萬劍山莊,隻為向莊主求一件東西。”
    杜霜城冷冷地道:“原來閣下毀去照水、劍門兩處,便是有求於人的態度?”
    蘇傲一笑:“小徒武功淺薄,未免傷及於他,隻有得罪了,何況論起親疏,比起本座,杜莊主更同他有幾分淵源。”
    杜霜城聽他談吐有度,和傳言中那位行事張狂的魔教教主截然不同,心中微訝:“這倒奇了,隕天教教主的高徒,同杜某有何淵源?”
    蘇傲牽起天佑手來,將他帶到對方跟前。
    白若離衣袖略動,指縫間已夾了三枚銀針。
    蘇傲眸光在他袖上一瞥,但笑不語。
    天佑摸出香囊,遞了過去:“這是娘繡的,上頭是海棠花,還有兩件繡的是臘梅,送給了家中兄弟。”
    看見香囊,杜霜城神色大變。
    天佑又道:“娘還說少時不擅女紅,將線繡得歪了,幸而沒遭兄弟嫌棄。”
    杜霜城接過香囊,果見上頭的針腳有粗有細,邊緣也給磨得褪色,怔怔地道:“真是你麼?”一伸手,握住了天佑右腕,厲聲喝道:“你娘是誰?”
    天佑隻覺手腕大痛,但見對方眼中急切之色,隻得忍住痛楚,一字字地道:“我娘叫杜若織,是萬劍山莊莊主嫡女。”
    杜霜城放脫了他的手腕,撐住石桌,勉力站起,大寒天裏,額頭上的汗珠一粒粒滲了出來,忍痛向天佑說道:“她如今在何處,立即帶我去見……”
    白若離雙手攙在他的腋下,扶他站穩身子,道:“便是要見,也不急於一時,這少年跟隨蘇教主前來,而非伴在杜小姐的身側,必有緣故。”
    杜霜城看看香囊,又看看天佑,見他滿身泥漿,但眉目之間,宛然有幾分杜若織的俊麗,點了點頭道:“她有了孩子,不錯,很不錯!”又翻來覆去的摩挲香囊,指著背麵上兩個娟秀字跡道:“這是你的名字,是不是?”
    天佑衝他點了點頭。
    杜霜城心中怔忡:天佑長淮歲屢豐,熙熙還與舊時同,若織,你是在求天保佑萬劍山莊年年安康,人丁興旺麼?他問天佑:“好孩子,你叫我甚麼?”
    天佑握住他的手道:“舅舅。”
    杜霜城說不出話來,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白若離盯著少年看了一陣,說道:“你肩上的傷勢不宜拖延,這瓶藥拿著,每隔十二個時辰服用一次,七日後即可痊愈。”
    先前瞧時,天佑隻覺這鬢邊霜白的男子十分眼熟,這會聞見他身上淡淡藥香,想起少時曾和他有過一麵之緣,欣喜道:“原來是流星公子,你現今還喝酒麼?”
    白若離笑道:“偶爾會小酌幾杯,數年不見,小孩已長大成人了。”
    杜霜城見兩人相識,不禁驚訝,但又憂心天佑傷勢,問道:“難道是給劍門內的鬼僮所傷?”
    天佑道:“已經不礙事了,舅舅不要擔心。”
    自己膝下無子,弟弟又漂泊江湖,不知所蹤,這孩子簡直是天賜來的,杜霜城如何放心?正要細問傷勢,突然一陣吵嚷聲隔牆傳了過來,他皺眉道:“何事喧嘩?”
    一個莊丁跑來叫道:“莊主,不好了,外頭有人鬧事!”
    杜霜城質問道:“江湖人鬧事,一月中沒有十回,也有八九回,作何慌成這樣。”
    那莊丁急道:“不是,不是,這回不是幾人,而是數百人,一直在外叫門,小的瞧見白沙幫那群無賴也混在其中,想必前些時日在這裏碰了一鼻子灰,不肯善罷甘休!”
    杜霜城想了想,向蘇傲拱手道:“教主送回我外甥,便是我萬劍山莊的貴客,還請在花廳用茶,待杜某解決了這些瑣事,再來作陪。”
    蘇傲頷首道:“杜莊主請自便。”
    杜霜城命人在花廳設下茶水之後,攜同白若離一齊前往前院。穿過遊廊,隻聽得門外喧嚷更甚。當下浮花、照水、劍門三關隻餘其一,怕是難以困住來人,杜霜城稍想片刻,向莊丁吩咐道:“將領頭幾個請到前廳,其餘人帶至後院,安排酒食,小心看管。”
    白若離推著他往前走,邊道:“白沙幫去而複返,想必是尋到了靠山,但江湖中敢於明目張膽同萬劍山莊作對的,也數不出幾人來。”
    杜霜城略一思索,問道:“你懷疑此事同隕天教有關?”
    白若離頷首道:“蘇傲前來的時機太巧,這使我不得不懷疑,五年前,我曾在鄉間野店見過這位魔教教主,彼時他身側亦帶著一個小孩兒,眉目之間確和天佑頗多相似,也便是說,天佑跟著他至少長達五年之久。”
    說道這裏,冷哼一聲,又道:“他早不來,晚不來,偏挑長生訣現世、杜三少下落不明,而萬劍山莊又腹背受敵的時候前來,是何居心?”
    杜霜城道:“你說得有理,但鬧事者是否和隕天教串通一氣,要待試探一番。”他皺了皺眉,歎道:“希望這件事和天佑沒有相幹,這孩子如此懂事,想來吃了不少苦,也不知身父是誰。”
    當年萬劍山莊遭仇家屠戮,杜霜城自身難保,更無餘力庇護幼妹,十餘年來找遍江南江北,這個妹妹始終音訊渺茫,如今找到她的孩子,唯恐不能將這些年來蓄就的憐惜之情一股腦地傾注在他身上。
    白若離道:“他如今回到家中,在你我護佑之下,再也不會受顛沛之苦。”
    這話在杜霜城聽來,無疑受用至極,然而聯想他所說的‘你我’二字,意蘊曖昧,隻得似惱怒,又似無奈地橫了對方一眼。
    白若離咳嗽一聲,道:“杜莊主,前廳到了。”
    兩人同入門來,見廳中站了十餘個人,分左右站成兩堆,正在爭論不休,左首太師椅上坐著無垢山莊莊主紀淩天,見主人家進門,站起拱手道:“此來唐突,還望杜莊主恕在下冒昧之罪……”
    話猶未了,右首便有人拍案而起,斥道:“你和他酸裏吧唧講甚麼道理?喂,姓杜的,我問你,長生訣是否真在萬劍山莊?”
    杜霜城抬眼一看,此人正是丐幫幫主馬擎,又慢慢移轉目光,在眾人臉上各自掃過,十餘人中,黑白兩道各占半數,難怪廳中如此吵鬧。
    於這質問不作理會,他緩緩轉動輪椅,來到主位,吩咐下人:“看茶。”
    馬擎吃了個軟釘子,臉色甚是難看,吵嚷道:“杜霜城,咱們前來,可不是為了討杯茶喝!”
    杜霜城淡淡地道:“哦?那便可惜了,我萬劍山莊無甚好物,唯獨茶水尚可拿來待客,馬幫主不喝茶,便隻有枯坐了。”話音落畢,婢女端上茶來,果然除卻馬擎,每人均有一盞。
    馬擎本是暴怒脾氣,經他戲弄,登時怒不可遏,叫道:“杜霜城,你當日所說所為,可還作數!”
    杜霜城緩緩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杜某出口之言,自然作數。”
    馬擎叫道:“好!我再問你,那日你當著眾人麵前,揚言長生訣同落梅山莊毫無瓜葛,要問寶典下落,便來你萬劍山莊,是也不是?”
    杜霜城道:“杜某確實說過,那又如何?”
    馬擎冷笑道:“你敢承認便好,既然如此,那便將長生訣速速交出,省得咱們‘蔽日盟’同萬劍山莊大動幹戈!”
    聽見蔽日盟三字,杜霜城不禁同白若離交換了眼色。景王府一役後,黑白兩道曾有一紙協議,三十年內互相不起幹戈,給當時元氣大傷的江湖一個喘息的罅隙,協議之初,武林中有個別門派不服管束,在私底下結成盟派,自稱‘蔽日盟’,時時挑起門派紛爭。
    這‘蔽日盟’雖是跳梁小醜,卻惹出了諸多事端,更惹惱了嵐山閣新任當家——隱身暗處的杜三少,後來一夕之間,遭其連根拔除!
    杜霜城暗道:難道這蔽日盟當真死灰複燃?見這馬擎有恃無恐,紀淩天唯唯諾諾,有話卻不敢言的態度,又聯想落梅山莊近狀,以及婆羅教深駐中原之事,不禁暗暗心驚!
    又想道:如若隕天教也參涉其中,那麼所能掀起的滔天巨浪,絕對可以覆滅整個江湖……
    白若離上前一步,道:“馬幫主如此說,想必是盟派內的領袖人物了,在下不才,有些疑問,想請教一番。”
    馬擎大刀闊斧地往太師椅上一坐,揮手道:“講!”伸手去端茶盞,卻摸得一空,隻得尷尬地收回手來。
    眾人見他窘狀,皆笑起來。白若離假若未見,道:“馬幫主在盟中排行如何?”
    馬擎怔了怔,含糊道:“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了,問這幹嘛?”
    白若離負手說道:“諸位興師動眾前來萬劍山莊,必然是自負武藝,而馬幫主既然排行一二,想必更是身手不凡,白某不才,會些暗器伎倆,想向馬幫主討教,也令我等開開眼界,見識見識蔽日盟真正的實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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