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二回:劍影刀光照夜雪,暖枕香消情思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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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霄藤雖為草木,卻頗具靈性,以昆蟲、鳥獸為食,葉脈有劇毒,藤種可入藥。關於這些,天佑皆是從蘇傲口中得知,他本來心存疑惑,畢竟能夠傍地而走的草木已是稀奇,何況又似猛獸般啖肉飲血?
然而在這般情境之下,卻由不得他不信了。
靈霄藤顯然被激怒,藤蔓上,尖刺根根豎起,向著蘇傲絞去。蘇傲瞥見這滿嘴獠牙,不僅不懼,反而露出一絲笑意,放下人質,電光火石般掠向前方!
但見紅影一閃,那怪藤衝上去大口一張,接著又是一合。
天佑呆著忘了動作,猛然意識到蘇傲被怪藤吞進了腹內,一時間完全將對方的吩咐拋去九霄雲外,拔劍出鞘,衝著血盆大口便刺!
他手中不啻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劍光一化二,二化四,形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光網。
靈霄藤陡見大片銀光罩下,十數根藤蔓一齊揮動,擋開了劍鋒,但天佑攻勢既快且猛,又是不要命的打法,支蔓上竟被他劃了好幾道長長的口子。
天佑不信蘇傲就此淪為這怪藤的腹中之食,大叫:“蘇傲!蘇傲!快出來!”
見他細瘦的身影逼近身前,靈霄藤更是暴戾,藤蔓疾縮,竟欲將人活活絞死。天佑身法輕盈,長劍挑開纏來的藤蔓,同時雙足一點,飛身後退。
半空中,藤蔓向他腳踝纏到,天佑左足在右足上一點,幾個縱躍,到了兩丈高度,跟著反轉身形,挺劍向下急刺。
靈霄藤藤蔓亂舞,卷起身旁一株高樹,摜向頭頂方向。天佑改刺為削,啪地一聲,樹木斷裂,然而劍氣已發,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長劍一收,踩在斷樁之上,借力向後騰挪。
不提防一根藤蔓紮破樹樁,在他腿上纏了兩圈,天佑揮劍便砍,那藤蔓纏住不放,片刻間便纏到腰間。天佑下身受製,氣力少了一半,伸手入懷,抖出一包藥粉。
藥粉沾身即著,藤蔓尖嘯著退開,天佑趁勢脫離鉗製,不退反進,挺劍再刺。靈霄藤自行撲滅火焰,它渾身是傷,怒意更甚,竟然不顧天佑挺劍刺來,一意將他絞纏致死。
天佑心知拖得越久,蘇傲的處境便越危險,一咬牙,開始運轉冰心訣。凝氣於劍,削向各條藤蔓,如水劍麵附著一層暗紫光影,劍鋒過處,留下的劍痕深入寸許。
靈霄藤上毒液橫流,好不狼狽。
漸漸地,靈霄藤攻勢緩弱,天佑心下暗喜,劈開對方攻勢,直取要害!便在此時,十數條藤蔓脹氣一般鼓撐起來,天佑見勢不妙,想要抽身已然不及,但聽啵啵啵一陣亂響,萬刺齊出。
一個翻身,往外滾了幾圈,盡管避過要害,手臂、肩頭仍是紮進數枚毒刺。天佑喝過碧龍血,也不知被蘇傲喂了多少妙藥,天下之毒,多數不懼,這毒刺之毒也僅僅令他暈眩片刻,隻是一枚毒刺紮進了骨頭縫裏,疼得冷汗直淌。
腳踝一緊,被對方倒提起來,天佑忍著鑽心疼痛,強行凝聚內力,忽然胸前被藤蔓抽了一道,真氣潰散,噴出一口血來。
眼睜睜看著藤蔓收緊,正是惶然無計,忽然間,處在藤蔓掩護中的根莖猛地發顫,不多時,正中破開一個窟窿,一道紅影從中掠了出來。
天佑眼睛瞬間亮了:“蘇傲!”
那紅影裹著一襲殺氣,向前直掠而來,掌影翻飛,擊斷纏人的藤蔓。天佑眼也不眨地盯著,直到對方衣袖一動,卷他入懷。
蘇傲抱著徒弟落在遠處,冷聲訓斥:“為何不聽話?”
天佑隻抱著他不答。見他嘴角沾著血跡,蘇傲歎了聲,取出一枚藥丸,教他含著。天佑嚐著味道,這才皺著眉頭喊苦。
蘇傲聲音更寒:“你自討苦吃,難道還怪為師?”
鮮少見他這般疾言厲色,想到原因,天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委屈,識相地閉口不言。
蘇傲在他掌中塞了樣物事,吩咐道:“收好。”
借著月光細瞧,見是一枚棗紅色的木核,覆著淡淡金紋,天佑遲疑道:“般若果?”跟隨蘇傲以來,也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般異物卻是初次得見。
蘇傲複又道:“收好。”轉身走近藤蔓,從根莖上折下一枚尖刺,甩在遠處,向那個女子道:“埋在土盆中,七百日後移至山上。”
盯著眼前這枚小指粗細的毒刺,那女子含恨的目光轉為不解。蘇傲並不解釋,抱起天佑,頭也不回地離開。
天佑已將木核收在錦囊之內,途中問道:“剛才那個……”
“是靈霄藤的種子,不過能否長大,就看它造化了。”天空飄起大雪,蘇傲卸下披風,裹在徒弟身上,不經意在他肩膀一碰,天佑立即痛叫出聲。
蘇傲道:“吃了苦頭,看下回長不長記性。”
天佑將疼皺的小臉埋在對方肩窩,暗地裏扮了個鬼臉。
回到客棧已是寅時,掌櫃、夥計皆已歇下,蘇傲自行打了一盆清水端到房裏,見天佑穿著血衣在床邊打坐,皺了皺眉,說道:“把上衣脫了。”
天佑依言照做,三兩下扒了衣裳,露出白皙細瘦的身子。蘇傲將窗關緊,取了匕首,在燈上烤著刀刃:“你取三枚‘碧玲’服下。”
天佑從包袱裏翻出藥瓶,倒了三粒猩紅藥丸,張口咽下。
蘇傲道:“毒刺卡在肩胛縫裏,沒法運功逼出,為師會在你肩上切開一道口子。”
並非商量的語氣,卻教天佑心中感慨,這人做事,又何曾向人解釋?也就是近兩年,我行我素的脾氣有所收斂,知道事先知會一聲。
碧玲是上好的止疼藥,蘇傲下手既穩且快,天佑沒吃甚麼苦頭,毒刺便已取出。
蘇傲給他縫了幾針,最後淋上生肌止血的藥粉,天佑舒了一口氣,轉頭望向窗外,見幾縷光線透進窗格,這才意識到長夜已過。稍稍動了動胳膊,疼痛並不明顯,他問道:“師傅,今日還趕路麼?”
蘇傲在盆中洗淨雙手,頭也不抬地道:“不急。”
天佑垂下長睫,囁嚅著道:“是不是徒兒壞了計劃,耽擱了行程。”
蘇傲擦幹手掌,瞥了他一眼道:“這會知道錯了,先時倒倔得很。”
天佑待要辯解,蘇傲卻熄了燈,道:“睡罷,這事明日再說。”黑暗中走到床邊,拉開被子,將徒弟裹了進去,自己則和衣躺在外側。
天佑原有許多疑問,這會兒隻能全咽進肚子,藥效上來,再也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藥效褪時,天佑覺得肩上一陣陣地抽疼。從包袱內翻出一件嶄新的袍子,磨磨蹭蹭地套上,擦了臉、梳了頭,又拿茶水漱了口,收拾完畢,蘇傲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下樓用飯。”
天佑整了整衣襟,推門出屋。
下到大堂,桌上已擺了兩屜熱騰騰的包子。聞見香味,天佑便覺得餓了,剛要抬手,蘇傲已夾了包子放在他碗碟裏。
天佑眉開眼笑道:“謝謝師傅。”
瞧見天佑下樓,掌櫃又過來拜謝,命店夥計備了許多當地特產,給他送到車內。
天佑心道:此番能夠順利取得般若果,多虧了那少年及時引出靈霄藤。這般想著,便贈了一瓶固本培元的藥物。掌櫃笑著接了,殷勤問道:“兩位還有甚麼吩咐?要否嚐嚐小店招牌的醬羊肉?”
大清早聞不得這又腥又膻的東西,天佑立即搖頭。掌櫃見狀,笑嗬嗬地拱手退下。
蘇傲用著早飯,邊道:“且慢走,我問你,今日鎮上可有甚麼大事?”
先時在成衣鋪中,那掌櫃還說鄱陽鎮地處偏遠,鮮少有外鄉人走動,然而這會大廳中卻坐滿了異地口音的江湖人。
掌櫃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半個月後,正是武林大會,不論是湊熱的,還是想在大會上揚名立萬的,都要打這路過,兩位客官來得趕巧,不然再過兩日,這客房可就緊俏了。”
麵前的男子抬眼,眸子微微眯起。
掌櫃以為他心中不悅,忙道:“兩位是小兒的救命恩人,無論何時來、何時走,這天字號房都給兩位備著,分文不收。”
蘇傲道:“你的恩人是小徒,同我無關。”
這男子俊美異常,卻隱隱帶著些邪氣,掌櫃用袖子抹抹額頭的虛汗,勉力笑道:“一樣,一樣的。”
天佑道:“掌櫃的,再拿碟醋罷。”掌櫃應聲去了。天佑麵露好奇:“武林大會,是不是很熱鬧?”
蘇傲倒了兩杯茶水,將其中一杯推至對麵,道:“前幾年尚有熱鬧可瞧,近幾年麼,天下太平,黑白兩道循規蹈矩,乏味得緊。”
戳著碗碟內的包子,天佑暗道:你武藝超凡入聖,那些凡俗伎倆如何入你法眼?不過到底好奇,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番盛會呢!
兩人才為這武林盛事打開話匣,旁邊幾桌卻已談到興頭上,一個藍衫大漢聲音頗大,便聽他道:“今逢武林盛事,岩某本來不該潑大夥冷水,隻是盛會年年舉辦,卻有幾個真的出人頭地?即便身懷本事,僥幸拔得頭等,那也得夾著尾巴做人,還要看人臉色。”
有個麵相斯文的劍客問道:“岩兄,這話卻是怎生說?這武林大會,原本便是賢舉人才,即使沒有拔得頭幾等,武功高者,仍會被保薦至幾大門派,將來建樹,不可估量,又怎麼是夾著尾巴做人?”
那藍衫漢子歎道:“贏了有甚麼用?有那兩座大山壓著,誰敢當出頭鳥?不想被人日夜盯梢,便絕了這念頭,回家種地去!”
旁邊一個青年公子不屑道:“你不生事,萬劍山莊能盯上你?”
藍衫漢子怒道:“放屁,老子嫖個妓,也能壞了道上規矩?老子嫖得又不是他祖宗姥姥!”
青年公子嗤嗤冷笑:“你嫖的是妓麼?你嫖的是慶雲門門主夫人!誰不知你和慶雲門那些私怨?不敢光明正大一決勝負,專挑軟柿子下手,萬劍山莊出來主持公平,倒教你倒打一耙,岩度,你真有種啊!”
藍衫漢子拍案而起:“放屁!”
青年公子輕掩鼻端:“果然臭不可聞。”
眾人聽見這句戲言,皆笑起來。藍衫漢子怒不可遏,取了兵刃,跳將起來:“你是何人!”
那青年公子大大方方地起身,執劍拱手:“在下,杜迎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