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情易懂,君心難測  第廿一回:幽徑通玄現五毒,奇術馭陣埋心蠱(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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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要走,也嫌晚了。兩隻蜘蛛前後夾擊,將他們困在洞中,杜迎風隨手挽個劍花,調侃道:“顏兄,你猜它們之間,哪隻是雌,哪隻是雄?”
    不論身處何地,這人總有渾話連篇,顏少青搭不搭理,他都要一吐為快。果然又聽他說道:“一來雄蛛體型較於雌蛛略小,腿短肚薄,顏色烏黑;二來雄蛛毒牙旁長有精栓,而雌蜘沒有;三來嘛,雄蛛通常都十分膽小,喜歡藏在暗處伏擊。”
    顏少青失笑道:“這又是打哪本閑書裏看來的。”
    杜迎風道:“是小爺親身實踐。京城瓦肆之中,就有鬥蛛的消遣,哪隻善鬥,哪隻膽小,看色澤體型,一望便知。”劍尖指向黑蛛,又道:“你對付雌蛛,我來牽製它的相好。”
    顏少青正有此意,揮袖之際,刀鋒已貼近雌蛛觸須。兩蛛立即狠命撲上。杜迎風彈出石子,擊在那烏漆墨黑的雄蛛身上,叫道:“膽小鬼,跟著來。”
    雄蛛受不得挑釁,轉身來鬥,杜迎風背心靠在一塊大石之上,待敵襲到,一轉身繞到石後,教它撲了個空。這股撲勁迅猛異常,那大石竟自裂了。
    杜迎風站在遠處,朝廢墟中起身的雄蛛勾勾手指:“蠢貨,小爺在這。”雄蛛果然惱怒,鏗鏗鏗連上數步,步步踏碎足下岩石。
    杜迎風站定不動,待它靠得近了,使空山雪卷住頂上石筍,一躍而起:“你會吐絲,小爺便不會麼?”說罷大笑。
    顏少青卻沒他的閑情逸致,刀刀意取雌蛛性命。那雌蛛被逼得急了,雙足互搓,發出一股類似撥弦的聲響。
    與此同時,遠處雄蛛停下了追擊。滿擬那畜生會一遍遍地被自己戲耍,哪料對方竟棄他直奔雌蛛而去,杜迎風連擲兩石,仍不回頭。
    如今兩人內力都使不出來,顏少青若獨鬥兩蛛,必要處於劣勢。情急之中,杜迎風狠狠踏碎腳邊蛛卵,見那雄蛛去勢稍緩,跟著又踏碎六七隻蛛卵,嘴裏說道:“你這畜生,怎麼盡想著相好,對這些小崽子不管不顧啊?”
    那蛛卵尚未孵化,流出一灘灘腥臭粘液。此舉不僅激怒了雄蛛,連同那隻被顏少青挫敗的雌蛛也突然狂性大發。
    ***
    杜迎風所料不差,鎮威鏢局自告別顏少青後,便遇上了麻煩事。先是隊中有人無故失蹤,眾人尋了許久未果,無奈繼續上路。出了樹林,便遇上玉泉宮布下的陷阱,一行人被逼入沼澤,遭到大群蟾蜍的襲擊,鏢師中僅有五人生還,鐵寒秋及邵一朵相繼負傷,若非有劍魔坐鎮,幾乎全軍覆沒。
    那蟾蜍約杯口大小,眼睛赤紅,背上長滿碧綠色的肉疙,被它蹼爪抓破皮膚,身上便要長出奇癢無比的紅疹,且越撓越癢。受傷的十名鏢師之中,便有半數受不得這苦楚而引刀自刎。
    這一趟損失慘重,眾人退到水草叢後,全身上下皆已泥濘不堪。月如嬌取出傷藥,逐一替人療傷。
    鐵寒秋神色沉重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這些蟾蜍會暴起傷人?”
    邵一朵歎了聲:“玉弈居士還不明白麼,我們這是進了陣中,陣中之事有違常理,也不稀奇。”
    鐵寒秋看看天時,恍然道:“怪不得天色變化如此之大。”
    月如嬌收妥藥物,走過來道:“玉泉宮將我們引入沼澤,難道事先就知此處有座大陣?”
    邵一朵道:“玉泉宮和先前襲擊我們的紅衣人屬於同一路人馬。”
    鐵寒秋道:“此話怎講?”
    邵一朵反問道:“若非與人合謀,他們何以會對附近如此熟悉?”
    月如嬌恨恨地道:“他們一路都沒出手,本以為他們沒有膽子,原來是在等待時機。”
    馬車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玉泉宮實力有限,棘手的是那紅衣人。”
    念及愛子被紅衣人所傷,如今下落不明,鐵寒秋隻覺心如刀絞,稍稍料理了傷勢,便道:“我去附近守備,你們休憩一陣。”
    四周水草豐茂,林濤瀾蕩,其下卻不知掩藏了多少危險。鐵寒秋來到空曠處,自懷中掏出一枚玉製棋子。這棋子雕刻粗糙,底麵更是坑窪不平,卻勝在晶瑩可愛,是去年鐵英親手做來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這孩子是他亡妻所生,也是鐵家一脈單承,自小被家中長輩慣得狠了,養成一副刁蠻傲慢的性子,但熟識他的人都清楚,他刁蠻雖刁蠻,本性卻是不壞。
    撫摸手中棋子,這位江湖上聲威赫赫的玉弈居士,鎮威鏢局的掌舵人露出了一絲苦笑。打拚多年,無非為了名利二字,有了名,他才能撐起家族,有了利,才有豪宅大院、仆役侍從,但這名利,無非也是為了幼子,如果他寵愛的幼子不在,他又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大掌櫃。”
    正是心潮起伏,背後忽然走來一個鏢頭。這人姓李,在鏢局中資曆頗深,眾人都稱他李鏢頭,曾隨鐵寒秋出生入死,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鐵寒秋收起棋子,轉頭道:“李鏢頭,你也受了傷,為何不同眾人一塊歇息?”
    李鏢頭望向自己少了半截食指的左手,說道:“大掌櫃,這趟出鏢折了不少弟兄,不說鏢局現今實力大損,便是那筆安置費,也足夠叫我們捉襟見肘。”
    鐵寒秋如何沒有考慮過這點,隻是他身為頭領,不便將憂色表露在外。他說道:“這些事待回鏢局再慢慢商議,此刻最要緊是想出計策破陣。”
    李鏢頭踏上一步,沉聲道:“大掌櫃明明知道我們之中無人通曉玄門堪輿之術,司空先生縱然武藝超群,卻也對此不甚在行,再拖下去隻怕傷亡更重。”
    鐵寒秋眉頭直皺,道:“有話直說。”
    李鏢頭咬牙道:“大掌櫃,與其徒增傷亡,不如孤注一擲啊!”
    鐵寒秋道:“我不明白李鏢頭的意思。”
    李鏢頭頓了頓,索性把話說直:“我們何不將車裏的東西放出來,有它幫助,還怕甚麼毒蟾蜍?”
    鐵寒秋打斷他道:“李鏢頭可還記得鏢局三條規忌?”
    李鏢頭眸中閃過掙紮之色,卻也如實背道:“忌動鏢貨,忌問鏢貨,忌棄鏢貨。”說完又道:“可是此一時,彼一時。”
    鐵寒秋喝止他道:“好了,今日這事,你沒說過,我沒聽過,今後也休要再提。”
    李鏢頭歎了一聲,拱手領命。還未走遠,便聽到矮坡後傳來騷動。兩人齊道不好,奔進看時,但見數十隻碧蟾在濕地中跳來跳去,鐵寒秋早已怒意勃發,抽出刀來,當先砍斃了兩隻。
    四周劍氣如虹,司空淵出劍掃死幾隻毒蟾,揚聲說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聲音裹挾內力,遠遠傳了開去。
    風吹得沼地長草拂動,拓跋宇坐在畫舫之上,自遠處緩緩現身:“司空先生內傷尚未痊愈,還是不要妄動真力為好。”
    司空淵冷冷地道:“那一掌,你也沒討著甚麼便宜。”
    “是麼?”拓跋宇擊掌三聲,身旁立時有醇酒奉上,手執酒杯笑道:“這裏有兩杯酒,其中一杯是為司空先生而備。”
    拓拔宇令侍婢呈上酒水,又道:“喝了這杯酒,你我就此冰釋前嫌如何?”
    那侍婢武功了得,雙足在船舷輕點,淩空踏波而來。司空淵看也不看,赤劍刷地一下,將她手中所捧的酒杯砍翻。
    拓跋宇道:“這是治療蟾蜍毒的良藥,司空先生就這麼把它灑了,不覺可惜麼。”接著又向那侍婢道:“我好心送來解藥,他們卻不領情,這可如何是好。”
    那侍婢垂首道:“無用之人,死了幹淨。”
    月如嬌聽他們一合一唱,忍無可忍道:“你會送解藥?莫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如意往那侍婢天靈砸下,欲將她斃於當場。
    那婢女嘴角勾笑,不躲不閃。司空淵忙道:“小心有詐!”話猶未了,那侍婢已然氣絕,一霎時,數以百計的白蝶從她傷處蜂擁而出。
    眼見他故技重施,月如嬌氣恨道:“你這奸詐卑鄙的小人!”聲音迅速淹沒在雪片般撲麵而來的白蝶之中。
    司空淵怒視前方,道:“要劫鏢,就從老夫的屍體上跨過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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