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情易懂,君心難測 第九回:玉弈鐵旗藉秋冷,雲攬綠醅醉春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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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迎風嗬斥一聲,衣袖揮處,已打中來人。那人猝不及防,腦門撞上窗戶,‘咚’地往下摔去。
杜迎風站在窗前調侃道:“看來這客棧裏,賊還不少啊。”
顏少青微微一笑,端著本書,繼續看得專注。
半刻後,門上傳來三長兩促的叩擊聲。杜迎風坐正身子,說道:“進來。”
屋外走進一名文士,反手關上屋門,衝兩人拱手道:“屬下參見閣主,大當家。”燭光濯濯,照得分明,這文士三十來歲年紀,頗是俊逸,隻是右邊額頭高高腫起,教人覺得有些好笑。
杜迎風十分不給麵子地笑了:“有門不走,偏從窗進,我不知道九當家何時開始做賊了。”
原來這文士正是嵐山閣九當家望玉溪。他無奈道:“大當家,客棧裏幾個都是有來頭的,難保有人猜著屬下身份。”
睨他一眼,杜迎風又道:“既然如此,你綴在鏢隊後頭打算幹甚麼?黑吃黑的生意,咱們早就不做,你是沒長記性,還是明知故犯?”
望玉溪往他身後覷了覷,而後畢恭畢敬地回道:“屬下是遵循閣主吩咐。”
杜迎風臉露訝異,轉了個身,麵向身後的男子。
顏少青合上書卷,淡淡問道:“我何時命你去劫鏢了。”
“怪屬下沒講明白。”拿扇子一敲額頭,望玉溪解釋道:“閣主可曾記得吩咐屬下盯梢玉茗山莊一事?”
顏少青點了點頭。望玉溪道:“屬下派人十二個時辰守在暗處,發現近日內,莊中來了好些非同小可的人物,這些人之中,便有落梅山莊莊主,她和庾蕭寒在屋裏說了會話,之後便一同去了鎮威鏢局。”
話到此處,顏少青已隱隱知曉始末,問道:“這趟鏢便是庾蕭寒所托?”
望玉溪點頭稱是。杜迎風一笑,笑聲中卻另有意味:“庾蕭寒和於婉婷素來都有隔閡,何時有過這般交情。”
沉吟稍許,顏少青道:“沒有交情,也可以有利益。”
杜迎風道:“這利益足以動搖落梅山莊莊主,可見非同一般。”望玉溪的到來,致使他對鏢隊所押之物更為好奇,手指在桌上輕叩,篤定道:“這趟鏢有古怪,子夜過後,我們探一探?”
顏少青道:“也好。”向望玉溪吩咐道:“你回去繼續盯著庾蕭寒,看他有甚麼動作。”
望玉溪拱手領命,待要退下,忽然想起一事,猶豫道:“大當家,屬下有一疑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杜迎風道:“甚麼事?”
望玉溪囁嚅著道:“那豎雞蛋的事,是有甚麼蹊蹺?”
杜迎風端著茶的手一頓,笑道:“枉你在閣中呆了這麼久,不知我最拿手的本事麼?”
望玉溪想說是嘴皮子功夫,轉念一想,也笑了起來:“原來那雞蛋已教大當家煮熟了,難怪那小子怎麼折騰都不成。”
杜迎風豎起手指搖了搖,道:“自然要半生不熟,他才看不出究竟。”
望玉溪一揖到底:“屬下受教。”笑著告退了。
待人走遠,顏少青才道:“我曾留意幾輛鏢車,發現車轍淺淡,那輛馬車卻相反,是以車中不是放了沉重之物,便是坐滿了人。”
杜迎風眼珠轉了轉,問道:“為何不是既放了沉重之物,又坐著好幾個人?”
顏少青道:“不無可能。稍後分頭行事,我去引開守衛,你伺機查探。”
杜迎風起身走近,低聲道:“咱兩換換,如何?”
顏少青道:“怎麼,怕我僅剩兩成功力,沒法應付?”說著攬過他腰,將人按在懷中。
杜迎風摸了摸他腰間短刀,道:“即便不使內力,他們也絕非是你對手。隻是我擔心萬一……”
“沒有萬一。”顏少青斬釘截鐵地道。
杜迎風怔怔望著眼前男子,閉上眼,壓著他的唇便吻了下去。
——依稀記得他說過:這世間,沒有一處是我去不得的。
他是鬼紋刀,亦是黑道魁首,天下間無人能阻擋他的步伐,也無人,能撼動他的驕傲。
手指插進發中,托起對方後腦,杜迎風不顧一切地在他口中索取。激烈的纏吻中,兩人互相扯著衣衫,相擁倒在床上。
夜深時,街上傳來打更之聲。顏少青撩起床幃,抬手掌亮燭火。側頭看去,見他兀自未醒,燭光投在他白皙光潔的臉上,照見眉心處正深深打著一個結。
知他睡眠極少,難得睡著之後,又要受夢魘折磨,顏少青暗歎一聲,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青,別走。”夢魘之中,杜迎風猛地睜開眼來,看清眼前之人,張臂將他抱住。
顏少青輕拍他的背脊,語氣難得溫和:“我不走,別擔心。”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杜迎風深吸一口氣,自他懷中抬起頭來:“甚麼時辰了。”
顏少青拭去他額上薄汗,道:“剛過子時,可有不適?”
杜迎風笑道:“小爺哪有這麼經不起折騰。”說著掀開被褥,起身下床。臉上一掃委頓之色,精神奕奕地穿戴起來,因要暗中查探,不便身著白衣,特地選了件黧黑袍子。
甚少看他穿著深色,顏少青不禁一笑。
杜迎風問道:“怎麼,有何不妥?”說著張開雙臂,在原地轉了個圈。
他膚色白皙,平日穿著白袍,已如芝蘭玉樹,當下著了深色衣物,一身肌膚更是賽雪欺霜,勝過美玉。顏少青從不吝嗇對他的讚美,如實說道:“風兒穿甚麼都漂亮。”
杜迎風十分得意地笑起來。
收拾妥當,兩人便分頭行動。鏢貨和馬車被安置在院落東隅,共有六人把守,四人守在車旁,兩人隱在簷下。
屋頂逆光之處,杜迎風收聲斂息,安靜地伏著。對方的布置,他心中已然有數,外頭四名鏢師武功平平,簷下的要稍高一籌,卻也不足為懼。
抬眼望了望牆角邊上的陰影,暗忖:未曾見過他殺人之外的本事,今日便開開眼界。這念頭在心中轉動時,忽覺那陰影向前動了一動,忙伏低身子,屏息凝神。
月光淡淡灑落院中,四名鏢師手按刀柄,在車旁來回巡邏,忽地一枚石子飛出,正中左首之人腰眼。其餘三人見他立住不動,一齊湊攏過來,問道:“老三,甚麼事?”
那鏢師眼珠上下左右地亂轉,身子卻沒法動彈。那三人麵麵相覷,皆不知他搞甚麼名堂。一個道:“瞧這模樣,怕不是撞邪了?”另一個罵道:“撞個屁,咱仨都沒事,就他倒黴?”
驀地裏傳來兩聲嗤笑,嗔道:“幾個呆子!”聲音嬌柔婉轉,甜膩已極。那三人聽在耳中,都露出忌憚之色,齊稱:“姑奶奶,您出來給看看?”
隻見簷下躍出一名女子,身著嫩黃衣裙,腰裏插著一柄翠玉如意。她雙曈似剪秋水,在那老三身上一轉,道:“這是教人點了穴道。”
杜迎風瞧見這張臉孔,心下暗道:月如嬌,竟然是她。這鎮威鏢局好大麵子,竟然請她助陣。
正想之時,隻見月如嬌伸手在老三腰裏一按。
手指剛落,老三鼻中便噴出一股血箭。三人驚得呆了,不知作何反應。月如嬌‘咦’了聲,伸指在他肋下、腹間各按一下,不料老三四肢止不住抽搐起來。
月如嬌麵露不解,衝著簷下說道:“姑姑,情形有些古怪,請您看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