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深宅偶見龍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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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頑童雖看來糊塗,卻實在是個聰明之人,看出來楊過心中憂慮那名為“姑姑”的女子,便帶了他徑直奔去。
庭院中房屋連綿,幾多相似,他竟也沒有迷了眼,帶著楊過七轉八繞鑽進了一進院落之中。
楊過遠遠瞧著,月光下,那白衣女子靜坐露中,身披銀輝,目著遠處,如仙如霧,似幻似真,果真是龍溪清。
楊過心中驚喜萬分,然隱約見了龍溪清麵上憂愁,心中不止一痛,再顧不得此時身處險境,跑上前去情喚道:“姑姑,姑姑……”
龍溪清雖因為黃蓉實在合情合理的話對楊過死了心,然那情,卻是此生再不能斷得了。她原想著懷揣著這一份不被天下所容的情誼便就自己一人孤身遠走,再不見過兒,再不給過兒添一絲麻煩的。後來被人誆騙困在此處雖處境微妙,卻也當真因為一顆已經死了的心是沒有想過要逃離的。沒有了過兒,在哪裏,不是一樣的呢。
現而今,竟聽見了的過兒的聲音,聽見了過兒叫姑姑。龍溪清隻覺心神巨震,驚喜與不可置信將她湮沒,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來處,是否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男兒,又或者,又是自己的幻覺,不過是自己思念太深生了妄念。
楊過見龍溪清身子靜立,卻是半點沒有動靜,不由心中遲疑,慢下腳步不敢再走近更多。
龍溪清卻因為這一時的安靜心中陡然生了悲傷,隻道這果然又是我的癡念罷了,過兒現今在武林大會上風頭展露,又哪裏會來到這裏?更甚進入這奇怪的府邸,便又何談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當真……
“姑姑,你,怎麼了?不認識過了麼?”
少年郎聲音裏帶著委屈遲疑,那一聲喚滲進了她心裏,龍溪清猛地一怔,驀然回頭,果然,便見了那俊朗無雙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外丈遠,望著自己,癡癡地,傻傻的,帶著笑,帶著懼。
那一切的一切什麼放了過兒去過更加多姿多彩的生活、讓過兒追求更好的前程、亂倫悖德受盡天下唾罵通通被她拋在了腦後。她畢竟隻是一個情竇初開,初識人間的小小女子罷了,那些大道正義,在孤單許久,終於再見了心愛的男兒時她都忘卻了,想不起來了,她隻知道,她的過兒來找她了,跨越千山萬水,竟在這深深宅院中找到了她。
她不信神鬼,卻信注定。
數百裏山水阻隔,她身在這一方院中,偏偏她的過兒竟找到了她,從山水重重,人海茫茫中找到了她。一如當年,他在重陽宮走投無路中沒有下山,沒有去別的什麼地方,偏偏闖進了古墓,更闖進了她心裏。過兒,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上天為她降下的最珍貴的寶藏,她不想再失去了。
龍溪清緩緩的站起來,一步遲疑,一步難信,終於朝著楊過撲去,與這個不過月間不見,便竟仿佛相思半生的男兒緊緊相擁。
“過兒,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被龍溪清擁抱,楊過有一瞬間的錯愕,如此濃烈的情感,他不會感覺不到。龍溪清的恐懼與渴望湮沒了他的疑慮,他伸手擁抱龍溪清,忘卻了跟在身後的周伯通。
周伯通低聲嚷嚷起來,“哎呀,不知羞不知羞,摟摟抱抱不害臊。”
楊過猛一驚,有一瞬間的赧然,龍溪清冷淡性子,少見世人,便就是師徒二人結為夫妻這樣被天下人認為悖德亂倫的事情尚且不以為意,又哪裏會因為與楊過擁抱就感到羞怯的,反而在被楊過鬆開之後抬眼看著嘻嘻哈哈的周伯通。
倒是那一向不為天下所動的周伯通被那一雙清冷無波的黝黑眸子盯著,慢慢竟不好意思起來,停下了胡鬧。
便見龍溪清朝著周伯通一伸手,周伯通頗為奇怪,“什麼?”
“我的鈴兒,是被你拿走的,還給我罷。”
周伯通一怔,而後臉紅起來,期期艾艾走近了道:“哎,小姑娘,你怎麼知道是我偷的?那時候我明明看見你已經睡著了。”
龍溪清不說話,固執的伸著手,周伯通越加臉紅,快速把鈴兒塞給龍溪清,又對著楊過嬉笑起來,“小兄弟,你可說了,我帶你找到你姑姑,把鈴兒還給她,你就把蜂蜜給我,還要叫我禦蜂術的。”
楊過一笑,順手將方才的小瓷瓶拋給了周伯通,“待此間事了,尋個好日頭的天兒,我再教你。”周伯通樂得眉開眼笑,道:“那好,現在你也找到你姑姑了,我們走,明天就是好日頭,明天我們就學。”
他說完拉著楊過便要走。
楊過忽而沉寂了,站在原地望著來時處神色淒淡。
“過兒?”
“小兄弟,走啊……”
“我,不,事情還沒有完,我,還沒有找到,沒有找到爹爹,我……”
“你爹?你爹也在這裏?”周伯通話才說完,龍溪清也不由輕聲問道:“過兒?你……”
楊過思及爹爹腿腳不好,且前日夜裏圍攻少林的對手不僅人多勢眾,其中還有四個絕頂高手,不由更加擔心傅生安危。一時心中難掩憂慮,便就是找到龍溪清的興奮也被衝淡了許多,煩亂道:“我必須要去找爹爹,這裏太危險。”
龍溪清有太多的話想要問,為什麼不過短短月間不見,過兒經好像變了好多。過兒的身世她再知道不過,自小孤兒飄零,而後被郭靖送到重陽宮,此後進入古墓,一住三年不曾離開半分。然而便就是離開的這月餘,竟又不知哪裏來的一個爹爹?而且看過兒神色,竟是在意那人極了的。
龍溪清雖心中好奇極了,但到底不是那探問之人,隻沉默片刻,而後輕聲道:“走吧,過兒,我們去找他。”
楊過麵色驚喜,拉著龍溪清前行兩步。周伯通看著二人動作,大呼小叫道:“等等我,等等我一起。”
不過片刻,三道身影便消失在暮色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