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五行陣中遇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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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聽見鈴聲的刹那幾乎被驚喜湮沒,那鈴聲天下絕無僅有,絕對是姑姑小龍女龍溪清的沒錯。說不清楚,他卻隻覺欠姑姑良多,姑姑這般純潔無垢,心性良善的人兒為了尋他出了古墓,一定吃了許多苦,又獨自一人消失無蹤。他雖有爹爹陪在身邊,自己安慰自己姑姑武功高強定然沒事,然而心中的掛念與憂慮是半點不少的。現而今猛然得了姑姑線索,如何不欣喜若狂,幾乎立刻便忘了所有疾步追上。
然待手心少了那微涼的觸感,猛的回神轉身,驚恐的發現身後哪裏還有片刻前的爹爹與小徑,竟是一爿矮竹在夜風中搖曳。楊過隻覺心中劇震,驚恐萬分。他想要撥開矮竹反身尋找,然而那竹叢蓊蓊鬱鬱,方才行過幾步,身側風景變換,竟又被兩方假山石攔住了去路,早已不複先前與爹爹在一起之時分毫,哪裏還能再尋去。
楊過隻覺心中難受之極,幾欲放聲高呼卻怕驚動此間終是不能,那鈴兒聲響隱隱約約,漸漸遠了,楊過猛一咬牙,騰身往鈴聲來處追去。
鈴聲遠遠近近也是移動著的,楊過不懂那五行術數,所幸認準了聲音不會轉彎,認準了便筆直的追去,總算是離鈴兒聲越來越近,已幾乎近在耳邊。
楊過心中微微高興起來,猛地撲出一塊假山石輕呼道:“姑姑。”
卻見眼前一名邋遢老者歪頭看著他,哪裏有什麼姑姑。
那老者瞧來六十上下,胡子邋遢,頭發灰白,卻是紅光滿麵,雙眼靈活精怪,一身短打,瞧來精幹得很。
老者瞧見從假山石後撲出來的年輕人一怔,而後笑道:“你這小子,恁的亂叫?這裏隻有老頑童,可瞧見哪裏有什麼姑姑?你莫要叫我姑姑,我不是女子,可做不得你姑姑。”
他一邊說話一邊圍著楊過打轉,但見了這俊朗非凡的小子麵上的驚喜過後全是失落委屈,不由慌起來手忙腳亂的道:“誒,你別傷心啊,要實在不行,你找不到你姑姑,要不把我當成你姑父也成啊。總歸都是你長輩,差不了多少。”
他這話說得實在沒有分寸極了,然楊過但見了這人形狀,又聽他自稱老頑童,哪裏還有猜不到這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頑童”周伯通的。他是聽說過老頑童周伯通之名的,在華山頂上洪七公老前輩便提過這人的奇異,而後在歸雲莊,武林人士雲集,自然也少不了當年天下四絕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以及中神通還有其人師弟老頑童的。他們的事情他聽說了不少,自然明白這周伯通實在是個孩子心性頑皮性子,卻心眼兒好。這一番話雖說於姑姑清譽有損,然想來此人恐是半點沒有意識的,總歸是真心勸慰他。
楊過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撇了撇嘴道:“哪裏有這樣算的,我姑姑可還沒有嫁人呢。算了算了,你是老頑童周伯通前輩吧?小子楊過見過。”
楊過說著拱手一拜,倒叫老頑童嚇了一跳般一跳,連連擺手搖頭鬧起來,“別別別,別拜別拜,你不傷心了就好。”手舞足蹈,瞧來滑稽得很,楊過止不住想笑,可一想到不僅僅沒有找到姑姑下落,現今連爹爹也不見了,心中失落,更是委屈,神色晦暗起來。
周伯通見了小心翼翼摸著他肩膀輕聲哄道:“小兄弟,你別傷心?你姑姑不見了?要不,我幫你找吧。”
楊過抬眼看了周伯通一眼,但見了他腰間隨意紮起的鈴兒心下一喜,又是一憂,忙道:“前輩,不知您腰間鈴兒從何而來?”
周伯通歪著頭看了一眼那一對半拳大鈴兒神神秘秘笑起來,“這是我從一個小姑娘身上偷來的,那小姑娘耍起鈴兒來可威風了,我也想威風一下,真不錯。”周伯通一邊笑,解下鈴兒不舍的遞給楊過。“我給你看一下,但是你要還給我。”
楊過哪有心情看什麼鈴兒,又是興奮又是焦急,一把抓住周伯通道:“我姑姑在哪?這是我姑姑的鈴兒,她現在在哪兒?”
周伯通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閃躲了一下才扭扭捏捏道:“她,她就在這莊園裏,被關在哪個房間裏。”
楊過急道:“她被關起來了?被關在哪裏?你怎不救她?可有人欺負她?你偷了她的鈴兒,叫她如何禦敵?”楊過一連串問下來,問的周伯通通紅了麵皮,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看那小姑娘沒有反抗乖乖呆著,恐怕,也沒有什麼危險,吧。”
周伯通躲閃著不敢看楊過,楊過雖急怒,一時卻無法,隻得急聲道:“那你快帶我去找她。”
“我,我也不知道那裏該怎麼走,我在這個該死的迷宮裏已經被困了一天啦。這該死的山莊,學什麼不好,非是要學了黃老邪那家夥,自家院子裏還弄這些彎彎繞繞的,叫人好生煩躁。”
楊過急的團團轉,頓了頓道:“不若我們用輕功,空中肯定沒有這些機關。”
周伯通眼睛一亮,拍掌叫好,然而待他騰身翻上一處假山才發現這五行機關哪裏是這般簡單就能破的。院中各種隨五行而設屏障高低錯落,互相製衡,每每總能遮住來去視線。且便是天下最高明的輕功總也不能立羽飄雲。總要尋那能得人立腳之處,然但凡能叫人借力處莫不是遮了雲月,叫人不辨前後。
說來也該是。五行術數天成之術,玄之又玄,絕妙之極,哪裏是這般簡單的。否則,那東邪黃藥師的桃花島又怎能成為天下無雙的禁地,甚至困住周伯通多少年。
楊過沒有辦法,隻能咬牙道:“你跟著我,一會兒見機行事。”
他思忖方才找見周伯通便是靠著那鈴兒聲音,這五行陣法便是再厲害,困住的總是人,總也困不住聲音,味道才是。隻不知這夜幕之時,可還有那尚未歸巢的蜂兒能帶他們逃離出去了。
楊過自懷中摸出一支小小精致的瓷瓶,撥開瓶塞,變聞一陣濃鬱優厚的香飄而遠去。他便是打著注意要吸引蜜蜂,利用蜜蜂將他二人帶出這陣法了。
周伯通貪婪的深深呼吸,涎著臉笑道:“小兄弟,這蜂蜜好香啊,能不能給我一支啊,我想嚐一嚐。”
楊過皺眉道:“我們能不能脫困就靠這一支蜂蜜了,我身上沒有帶多的,若是待會兒能夠出去,便給了你也無妨。隻是……”他忽而話鋒一轉,瞥了一眼被周伯通拿在手上的鈴兒,道:“我給了你蜂蜜,你得帶我去找我姑姑,把這鈴兒還給她。”
周伯通十分不舍的看著手上的鈴兒,然想到畢竟是盜來,逢了主人尋來,他雖頑童性子,卻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猶豫片刻後點頭,“好。可是,大晚上的真的能夠吸引蜜蜂嗎?”
周伯通圍著楊過手上的蜂蜜瓶子轉了一圈,話才說完,便耳根一動,一點極細微的‘嗡嗡’聲響隱隱約約。頓時興奮得滿麵通紅,拍著手笑道:“果然來了,真是太厲害了。”
楊過神色略有放鬆微微笑起來,“那是自然,這是我姑姑精心養的玉蜂所產原蜜,其香甜誘惑可是一般蜂蜜能比。莫說夜間,便就是置於水中,那香氣也能化在水裏。”
說話間,三兩隻蜜蜂已然穿越陣法飛到二人身前,圍著那一支瓷瓶打轉。周伯通看得嘖嘖稱奇,羨慕道:“小兄弟,你能不能也交我召喚蜜蜂的本事啊?”
老頑童說得渴望萬分,楊過難得笑起來,道:“待日後事了得空,自然是恭請前輩來往的。”
說罷跟著那越來越清晰的細細蜂線小心行走。
夜間時分蜜蜂不多,一路上不過十數罷了,然也幸得此時天晚,十數蜜蜂不至引人注目,若是白日裏,蜂群集結,恐早就被人發現了去。
二人走走行行,花了兩炷香時間便走出了五行陣法,楊過回首一望,但見一方鬱鬱蓉蓉的庭院,雅靜幽瀾,然那其中殺機,卻是暗藏洶湧。
“爹爹,可是還在那裏等我?”楊過心中悲切,幾乎想要再一次走進去尋找爹爹身影,然而,便就是方才分開不過一瞬尚且找尋不到,現如今又該如何去尋。卻反而苦尋不著的姑姑的消息終於得到,馬上便能見到。楊過一咬牙,終於回身,道:“周前輩,快帶我去找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