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天要亡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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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我我我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楊肖霆半依在床頭,高高翹著二郎腿,深情歌唱著。氣有點接不上來,又深吸了一口繼續唱道:“我喜歡我我我我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孤獨的沙漠裏,一樣盛放的赤裸裸。”
    “咚咚咚”。和隔壁的隔牆傳來三下拍牆聲。楊肖霆住了口,也給拍回去了三下。
    在青鳳樓裏也算住了五日,早就和隔壁的翠喜姑娘形成了默契。白天他縱聲高歌,晚上隔壁幹柴烈火。反正時間剛好錯開,誰也礙不著誰。今晚表演又是大豐收。大堂座無虛席,看客都擠門邊兒了,楊肖霆一想到之前賞錢落下那叮叮咚咚的脆響就一時沒忍住,縱歌一曲。
    房門被推開,徐娘子走進來,也沒打招呼,就一屁股坐圓凳上,一邊攤開一條天藍錦緞帕子,一邊從衣襟內側拿出一包繡線,開始他每日必不耽誤的繡活。
    別看徐娘子女人打扮多麼不搭調,可人家做起秀活兒來那叫一個認真仔細。楊肖霆看過他的繡品,那工藝也快趕上現代機器了。
    這幾日,楊肖霆晚上都和徐娘子一個屋。剛開始他很是惱火,找魯老頭理論“我不都得每晚付二兩多房錢,你怎麼讓我和他擠一個屋?”魯老頭仍舊一臉風輕雲淡,啪啪啪打著小算盤,輕飄飄丟了句“單獨一間房每晚三兩五十文”。楊肖霆當時笑了,道:“好,好,很好。”心裏卻是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邊。
    看著凳子上的徐娘子,楊肖霆心下嘀咕,其實打下交道來徐娘子這人總體還不錯,除了比自己更有惡俗趣味,平時還能和他聊上幾句。據楊肖霆自己的分析,徐娘子的性別認同感完全不在這個時代能接受的範圍內。每個人都有兩重性別,一重是生理性別,就是父母把你生下來時你的出生證上是填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另一重則是社會性別,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對自己性別的認知。如果一個男孩子心理上認同自己是一名男性,那他就會去做一些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像是踢足球,打遊戲。可如果他內心覺得自己是名女性,那就行事風格就會像女人一樣,比如穿絲襪,擦口紅,踩高跟鞋。這種生理性別與社會性別的不對等,就算在二十一世紀都為很多人不能接受,更何況是保守的古代。所以有時候,當楊肖霆看見徐娘子故意做出些惡俗之舉時,心中會不禁感歎:這人是本性就這麼惡俗,還是因為受到世俗厭棄從而潛意識裏產生自我厭棄?
    “哎,你說我這表演了四晚上,怎麼也都幫青鳳樓掙了四五十兩進項,魯老頭會不會給我點兒分成什麼的?”楊肖霆問道。明晚過後他就準備離開這青鳳樓。穿越來了一個禮拜,他還沒有好好看看這古代的大好河山,了解了解民俗風情。出門在外身上總得有點盤纏。
    徐娘子手上的針線停了一秒,抬頭看向床上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明確回答:“那你明個兒就去問問他唄。”
    深夜,徐娘子和楊肖霆躺在一張榻上。徐娘子喊聲如雷,這雷聲中還混雜著隔壁的女人嬌喘。楊肖霆已經多夜失眠,瞧他這眼圈黑的。
    第二天醒來,楊肖霆往自己嘴裏猛塞了兩條綠豆糕,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魯掌櫃。
    老頭子弓著背,又再櫃台後麵啪塔啪塔地撥算盤。
    “哎,我說魯掌櫃,你這從早撥到晚的算盤,就這小店裏有那麼帳讓你算嗎?”楊肖霆一手搭在櫃台上,一邊看著大堂裏為數不多三三兩兩的客人,嘴上戲謔道。
    老頭沒答話,手上又啪塔啪塔三兩下。楊肖霆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做給自己看,隻見老人翻開賬本,持筆在楊公子名下又記上一筆“七壺茶水錢四兩七十文”。
    楊肖霆氣不打一處來。這人除了錢,腦子裏還能想點兒其他的不?但不管怎麼說,現在要求人,楊肖霆還是勾起唇角,語氣和緩地說:“魯掌櫃,這幾日下來我幫青鳳樓賺的錢怕是早就能填補上空缺了。”
    “嗯。”
    “我打算明早收拾收拾就離開了。”
    “嗯。”
    “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一路上也要花費。”
    “嗯。”
    “您看這補齊缺空後剩下的錢能不能分我幾成?”
    話至此,老頭才抬起頭,一張麵癱臉看著楊肖霆。
    “我不貪心,咱們四六分,我四,你們六?”
    仍舊一張麵癱臉,沒有說話。
    “要不三七?”
    “二八?”
    “魯掌櫃,做人不帶這樣的。”
    “說完了?”魯掌櫃問,還沒等對方答話,又低下頭,弓腰駝背地打著算盤。
    楊肖霆眨巴眨巴了眼睛。擦!他當時真有一把砸爛算盤的衝動。可一想到門口那兩尊門神,他還算有自知之明。
    吸氣,吐氣,再吸氣。一個瀟灑轉身,回房了……。
    這晚最後一場表演,既然在魯老頭那拿不到銀子,那就隻能想辦法表演戲法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弄點錢了。
    “今晚,我們邀請三位客官上台協助表演。”
    台下嘩嘩舉起一片手,楊肖霆隨意選了三人上台,請他們站到方桌後,桌上放了三個碗,並給每人發了一枚篩子。
    “請三位將篩子投擲到麵前的碗裏然後大聲報出點數。”
    三人照做。
    “三點。”
    “六點。”
    “一點。”
    楊肖霆請站的最靠近自己的那個人走到一旁的轉盤處道:“這個轉盤上畫著梅花、方片、紅桃、黑桃四個圖樣。現在請你轉動轉盤。”
    男人照做。
    下麵眾人眼球隨著轉動的盤麵而轉動。
    轉盤停下來時,楊肖霆大聲道:“大家可以清楚看到,轉盤上的指針停在了方片上。”說著楊肖霆看著台下第一排座客,單眼眨了下眼睛,道:“請第一排的中間三位客官,在你們的衣袖內摸一摸,看看有沒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東西。”
    三個人同時伸手到寬大的衣袖裏摸索了一陣。麵上表情皆是震驚。
    三人分別摸出一張方片三,方片六和方片一。
    “今天的表演到此結束,謝謝諸位捧場。”
    徐娘子正端著銅盆打算下台收錢,卻被楊肖霆一把搶過。
    楊肖霆一臉體恤地道:“昨晚製作轉盤基本都是你的功勞,眼下這點兒小事就我來吧。”
    徐娘子一聲輕笑,蘭花指戳了戳楊肖霆胸脯道:“哎喲,楊公子什麼時候知道體恤別人啦?”說著還在楊肖霆屁股上拍了一下。
    對於眼前男人的惡趣味,楊肖霆心理上已算是百毒不侵。他未做理會,端著盆走到賓客中收賞錢,手指不知不覺間已從盆中摸走了十多兩碎銀子,心裏想著:反正魯老頭也不清楚賞錢數目,隨手順走幾兩,也不明顯,應該不會有人察覺到。
    這一晚,雖然耳朵一邊是如雷的鼾聲,一邊是床體搖曳的咯吱聲,可楊肖霆一夜無夢。
    清早起身,吃了一碗蛋羹,用清水洗了把臉,楊肖霆神清氣爽地下到一樓,和過去幾日建立起幾分淺薄交情的幾個人說了幾句場麵上珍重道別的話,然後整了整衣襟,仰首挺胸,大邁步向門口。
    經過櫃台時,見魯掌櫃這次倒沒有打算盤,隻是低著頭,好像在思考什麼。
    雖說平日這老頭跟自己也沒話談,要談也隻談錢,可自己都要走了,還是打了聲招呼。
    “魯掌櫃,我這就走了。”
    魯老頭姿勢沒變,隻是道:“嗯,留下身上的錢就可以走了。”
    古語有雲,做賊心虛。一般的賊聽了這番話,心中多少都要哆嗦一下。可他楊肖霆是什麼人呀,那就是個可以睜眼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當場被逮到,可以大聲喊捉賊的主。更何況,他覺得這次,那些錢都是他幫著掙來的,他從中抽取點利益完全取之有道。
    楊肖霆麵上故作鎮定,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地道:“您這是說留下什麼錢呢?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了?”說著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老頭子這回終於抬起頭,一對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人。這眼神犀利的,叫楊公子也心裏顫了一顫。
    “哏,你那點小把戲,別以為我沒看出。昨晚上你收賞錢的時候從中摸了錢吧?”
    楊肖霆也沒否認,反正被識穿了,幹脆豁出去了。
    “對,我是從中拿了點錢。我說魯大爺,您能不能別這麼摳門?我幫您賺的銀兩雖然我沒有仔細算過,可再怎麼也早就補上我缺的那幾兩住宿費了。就算拋除人工費,場地費,宣傳費,我從中抽取點,又有什麼不合理的?”
    魯老頭眯了眯眼。
    楊肖霆心道:這回你沒話說了吧。
    誰料,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和他說,直接叫道:“八筒,九條。”
    兩個壯漢一同從門口走了進來,左右兩邊,一邊一個,往楊肖霆身側一站。
    我勒個去,這是嘴上說不過直接動手啦!
    “哎,別,別,咱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楊肖霆抬手做投降狀,在衣襟裏摸呀摸,摸呀摸,總算摸出三兩碎銀子和幾個銅錢,往櫃台上一扔。一副老子不稀罕的表情。
    魯掌櫃向八筒和九條使了個眼色。兩人一人一邊,把楊肖霆提了起來,在空中抖了幾抖,力道之大,叫楊肖霆都被晃得有些頭暈。
    叮叮咚咚。袖口,褲腿,腰帶掉了一地的銀子和銅板。
    楊肖霆此時這個絕望呀。他昨晚拿錢的時候就想好,第二天臨走時在衣襟裏放幾兩,以免被發現,可以拿那些充數。誰知,這老頭居然一來就以武力解決問題。真是天要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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