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筒和九條拾起地上的散錢，放到櫃台上，然後一同回到門口做門神去了。
    楊肖霆平複下心中的不甘、氣惱、委屈，大步走到櫃台後。
    魯掌櫃難得臉上露出警惕的神色，豈料對方突然雙臂大開，給了他個擁抱。
    楊肖霆在魯掌櫃耳邊用僅有二人可聞的聲音道：“不知道掌櫃可聽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兩秒鍾擁抱後，楊肖霆直起身，整了整衣袍，長袖一甩，揚長而去。
    大堂裏圍觀的幾個人看得一愣一愣，就連魯老頭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說他臨走前是在幹嘛？”翠兒問道。
    徐娘子搖了搖頭，無比惋惜地道：“估計是給氣傻了。”
    楊肖霆一臉陰鬱地踏出青鳳樓，一臉平靜地走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上，等出了城門，唇角的幅度漸漸揚起。
    他從衣袖裏摸出一個紅色錦囊，外觀看來倒是采用上乘錦緞。楊肖霆心下嘀咕：那老頭有錢做錦囊，怎麼平日不多吃點兒，看那一臉瘦猴子樣，不認識的還以為街上乞討的呢。拉開錦囊上的細線，伸手進去掏了掏，十二兩碎銀，二十個銅板。數目不算多，但還能應付幾日。袋子裏好像還有東西。又摸了摸，掏出來一個金色牌子，成人拇指大小，一麵刻著一個“赫”字。楊肖霆將牌子放到嘴邊，一口咬下。喲，這牙齒給膈的。竟然是塊金的！
    楊肖霆樂了。叫你貪我錢財，這下我叫你十倍奉還！
    顛了顛手中的錦囊，楊公子輕鬆雀躍地走到驛道邊的一家麵館，臉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店小二肩上擔著條麻布，快步來到楊肖霆麵前，殷切地問道：“客官這是想要點什麼？”
    楊肖霆四顧一圈。這店麵算是半露天，灶爐什麼的都在室內，可客人的桌椅板凳都擺在室外。看著生意倒是不錯，七八張桌子基本坐滿。
    “就和旁邊那人的一樣吧。”楊肖霆指了指旁桌一位客人麵前的大碗鹵麵。
    “好嘞，一碗鹵麵。”店小二朝灶房高聲喊道。
    麵很快上桌，味道不錯，麵條精道，調料甜鹹酸辣恰到好處，唯一不足就是配菜太少。目測都能數的過來，三根豆芽，一片白菜葉子，三個肉丁。
    就在楊肖霆吃得津津有味時，一個八九歲的孩童，一臉塵土，瘦的皮包骨，穿得破衣爛衫從大道上走過來。
    “各位行行好，賞口飯錢，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第一桌的人皆嫌棄地瞥了那孩子一眼，端起陶碗，轉身避開。
    孩子又走到下一桌，嘴上喊著同樣的話。
    看到這幕，楊肖霆突然心中感觸良多。自己從小跟著老爺，家裏都靠老爺巷子裏擺攤幫街坊領居修理鍾表過活，雖然日子沒有富裕過，可也從來沒有淪落到街上乞討的地步。
    店小二見狀上前，手上的動作就和趕蒼蠅一樣，罵道：“去，去，該滾哪兒滾哪兒去，別耽誤我家生意。”
    “行行好吧，我已經兩天沒飯吃了。”說著，孩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褲腳。
    店小二往孩子胸口正正一腳，踢得對方後退幾步，嘴裏繼續罵道：“滾遠些，別帶了晦氣。”
    從來沒什麼事情上心的楊公子此時蹙了蹙兩道好看的眉頭。
    “我給這孩子買碗麵。”楊肖霆道，並向孩子招了招手。
    孩童小心翼翼地走到楊肖霆身邊空出的位置坐下。
    在場其他客人都朝這邊望來。
    店小二臉色一僵，真是不知道該恭維這客官人好心善，還是抱怨給自家麵館找晦氣，最終還是應承了下來。
    大碗麵擺在孩子麵前，他有些不確信地看了看身邊的男人。
    “吃吧。”
    於是乎，孩子狼吞虎咽地侵吞著碗裏的食物。別看人家身子骨小，那風卷殘雲的速度，真叫一旁的楊公子都有些咂舌。
    飽腹後，孩子道了謝，便離去了。
    店小二走到楊肖霆身旁道：“公子心地好，以後一定會有福報的。兩碗鹵麵，一共七十五文錢。”
    楊肖霆一模衣袖，心中咯噔一聲，又摸了摸。你爺爺的，好心請你吃麵，你竟然把小爺我的錢包給擄了。
    店小二看著男人在衣袖裏摸來摸去，什麼都沒摸出來，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倘然無存。
    “我說這位公子，你都沒錢喂飽自己還想著別人，可真是仁義啊。”說著就要動手抓人。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身影從路過的駿馬上跳下，足尖點地，蹭蹭兩下就到了店小二麵前，丟下一顆碎銀，單手提起楊肖霆，一躍一縱，跳上馬背，飛馳而去。
    “嘩”的一聲。楊肖霆被一盆冷水潑醒。前一秒鍾的記憶還是在馬背上奔騰，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哦，對了，那黑衣男人給了他後脖頸一下，然後就無知無覺了。後勁處那塊現在還疼著，楊肖霆自然而然地想抬手撓撓。隻聽見“哐啷哐啷”的鐵鏈撞擊聲。手腕被冰冷的金屬桎梏。
    眼睛被黑布條蒙著，他什麼都看不清，隻能透過布料感知外麵的點點光暈。
    “終於醒了。”一個男聲悠緩地開口道，聲音雖不大，卻帶著森森寒意，沁人心脾。
    “楊公子是麼？”男人開口問道。
    楊肖霆沒有回答。
    對方似乎並不在意，繼續道：“你可知道消費是要給錢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楊肖霆挺著幹啞的嗓音回道。
    “哦，”男人聲音似笑非笑地道：“你可曾去過榆桂莊？”
    榆桂莊？那是什麼鬼地方？
    “沒有。”
    對方的聲音停頓了幾秒，又接著道：“你可在青鳳樓呆了五晚？”
    楊肖霆道：“是。可是那些錢我已經還清了。”
    “錢，原本是還清了。可你後來不是也拿走了魯掌櫃的錦囊嗎？”聲音依舊慢條斯理，可不知怎的，卻讓楊肖霆後背一陣發涼。
    楊肖霆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那個錦囊現在在哪兒？”
    “不在我身上。”
    “我的手下搜過你的身，確實沒有。所以我現在才問你，那個錦囊究竟在哪兒？”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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