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四百二十八章:謀奪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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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梵布拉德爾家族沒有任何猶疑地向尤朵拉夫人和可芙小姐伸出了援手,那些人恐怕也是預料到了這點,所以之前才沒先讓可芙家族落得破產的境地之後再行逼迫,因為如果可芙家族真的落到這個境地,尤朵拉夫人大概率會向梵布拉德爾家族求助,並且幾乎一定會得到回應,”阿德琳娜吐出口氣,“所以他們的重點還是先放在了挑撥可芙先生和尤朵拉夫人的關係上,同時給可芙先生以一種虛幻的錯覺,讓他覺得他有能力憑自己的力量重回昔年最具名望的境地。”
    人一旦生了執念就極易被蒙住眼睛,至少祭不認為可芙先生得到梵布拉德爾家族的秘密之後,就能真的恢複到先前的境地,從先前種種來看,可芙先生恐怕至今仍沒有一階的水平,這樣的實力想必沒資格同那些能夠設計他半生的人要求公平交易,即便撇開他們不提,梵布拉德爾家族的怒火也非他所能抵禦,而那些人在拿到希望拿到的東西之後,想必也不會在庇護可芙先生上花費太大的心力。
    “而可芙先生則在發現妻子選擇帶走女兒向家族求援之後大為光火,不僅是他親自率領著商會的下屬往各處追尋,背後的那些人也散出去了大量的探子和魔法師一道搜尋,然而梵布拉德爾家族無愧所擅,無論是追蹤尤朵拉夫人和可芙小姐的那路還是盯著梵布拉德爾家族各處產業的那路,都沒能追尋到母女二人的蹤跡,她們就像是曾經的希捷緹絲小姐一樣,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匿了蹤影,隻是之後不久梵布拉德爾家族那邊傳出話來,稱尤朵拉夫人要求與可芙先生解除婚姻關係。”
    祭微微一定。
    她依稀知道一點東域和西境在這類事情上習俗有異,但西境各國具體是怎麼做的,她並不知情,至少在東域,兩家好聲好氣一拍兩散頗難做到,更常見的做法是由丈夫或是丈夫的宗族尋個由頭給妻子安上個罪名,最後的結果更像是將女方逐出門去,當然在此之上必然是存在著限製的,如果女方的家族背景更為強硬,或者男方的宗族並不讚成拆解這樁婚姻,那可能就會演變成貫穿一生的相看兩厭,或是長久拉鋸之後妥協一般地解除婚姻。
    阿德琳娜像是知道祭對這方麵的事情不算了解,便掰著手指細細講給她聽。
    “各個國家在這方麵的做法並不相同,普林賽斯在這方麵最偏向男性,解除婚姻隻能由男性發起,理由隻要能說服教區主祭就行,不過越是高位的貴族越難成行就是了,以致某些國王或皇帝在厭煩或是認定妻子不忠之後,會通過暗殺的手段來達成快速擺脫一段婚姻的目的。嗯,也是因為這樣的規定,茜娜的姨媽、傑納的母親仍舊保有洛斯羅蒂公爵夫人的頭銜,她和前代的洛斯羅蒂公爵並未在實質上解除婚姻關係,因為公爵不會同意,而隻要公爵不同意,婚姻關係無法解除就是一定。”
    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因為凱瑟琳沒怎麼提過她的這位姨媽,傑納更是沒主動在人前提起過自己的雙親,所以她對細節不算知悉,公爵抗拒與世家出身的妻子解除婚姻關係是可以想見的,隻是公爵夫人有實力也有底氣無視他的意願而已。
    “蘭沼在這方麵完全相反,甚至更為極端,”阿德琳娜短促地笑了笑,“你有沒有聽說過蘭沼的婚俗?或者水妖的詛咒水妖的藍鱗,也跟這個相關。”
    “……聽過一些,”祭答得謹慎,“我聽說蘭沼人的結婚對象必須由首領指定。”
    “對,但不完全對,更準確的說法是,隻有初婚的對象才有這個待遇,”阿德琳娜以交叉的十指撐住下頜,“而且即便是首領,能保護這段婚姻的時間也隻持續到生下女性後裔而已。”
    “初婚?”祭略顯艱難地咀嚼著這個溫塞爾古語詞彙的意思,隻能從它的構成猜測道:“……是指第一次結婚?”
    “沒錯,”阿德琳娜神情複雜地笑笑,“因為絕大多數蘭沼女人都不會維持自己的初婚,所以水妖的詛咒隻是保證家族中最尊貴的長女是跟指定對象生下的,血脈衰退的程度是所有姐妹之中最輕的那個而已,每一代都由這樣的長女繼承凝集的話,能最大程度上維持血統的穩定。一旦這個目的達成,這段婚姻,或者說關係的維持與否,就完全取決於女性,她們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結束這段關係,也無需說服親長和首領,男性會結束在女性家裏暫居的情境返回自己的家庭——由他們的外祖母、母親或者姐妹統領,之後的處境也由她們決定。”
    祭消化了片刻。
    “其他國家的情況基本就是從這兩個國家延伸出來的,隻在程度和細節上有所差異而已,奧爾特米亞早年受普林賽斯影響較多,但最早的兩位王後畢竟是世家出身,她們在國王死後逐步修改了相應的法律,目前來看在西境諸國之中算是對雙方最為公平,”阿德琳娜說道:“解除婚姻的申請可以由任何一方發起,但想要落定必須要另一方也同意才行,兩人的決定和事由會被神殿公示,三個晝夜內隻要沒有能說服神殿先知的反對者出現,就能解除事實婚姻。”
    祭聽說過“神殿”,知道這個宗教組織以西境為核心搜尋著先知,先知們在經過學習和魔力達到必要的階級之後,就會被安排解析“命運”,以便奧爾特米亞永遠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嗯……這方麵也微妙地很像達坦納先知城啊……不知那位夢境之王聽說這個所謂的“神殿”之後會是什麼反應,甚至“神殿”這個名字,說不定也……
    阿德琳娜後續的講述打斷了祭的思緒。
    “可芙先生當然不可能同意,因為解除婚姻不僅意味著他將從此遠離梵布拉德爾家族秘密令自己再無可能複起,也意味著他再也不可能見到尤朵拉夫人,畢竟被有著侯爵爵位的梵布拉德爾家族宣布為不被歡迎的人的話,就幾乎再不可能得到任何來自貴族的邀請,所以他堅稱是尤朵拉夫人誤會了自己,堅決不同意到神殿解除婚姻,而尤朵拉夫人和可芙小姐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麵,這件事一拖就拖了很多年。”
    祭略微坐直了一些,知道那造成如今局麵的變故恐怕很快就要到來了。
    “這一拖就拖到了今年的五月底,奧爾特米亞發生了一件事,波及到了設計可芙先生的那些人,這讓他一下就喪失了底氣,梵布拉德爾家族又是好一番威逼,最終才讓可芙先生點頭同意同尤朵拉夫人解除婚姻關係。”
    五月底?怎麼又是五月底?祭愣了愣,隻覺得這一年的五月底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骸骨之廊】排名第十一的月鷲安塔西在達坦納的雨霧節上被殺,幾天之後洛斯羅蒂公爵造訪西恩特並死在了這裏,一同罹難的還有院長閣下跟凱瑟琳的叔父、那位她隻聽過名字的羅德勒斯先生,傑納僥幸活了下來,但也受此牽累徹底偏離了醫者的路徑,與此同時阿爾特家族開始行動,預謀以巡獵為由貼近西恩特邊境並擄走自己……
    阿德琳娜沒有注意到祭的怔愣,繼續講述下去道:
    “無論前因如何,至少簽下解除婚姻關係的契書的時候兩人是必須要在神殿親身出麵的,梵布拉德爾家族也有猜測可芙先生是假意同意解除婚姻,好試圖追蹤尤朵拉夫人的藏身地,或者等契書被公示後在神殿或者反對上做文章,所以沒有選擇同尤朵拉夫人一起前來,而是跟可芙先生一道提前等在了神殿裏好盯住他,但也恰恰是因為這樣,才最終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祭聽得心頭一提。
    “一輛從城外駛來,載滿了新伐的圓木的貨運馬車跟尤朵拉夫人的馬車一塊被擠在了進城的城門處,”阿德琳娜微微歎了口氣,“為隱瞞身份尤朵拉夫人沒有乘坐有梵布拉德爾家族徽章的馬車,所以也不好要求平民保持距離,隻能跟他們一塊等在隊伍裏,緩行的那點時間裏綁縛貨運馬車的繩索突然繃斷,六根得要兩三人合抱那麼粗的圓木一下崩散滾落下去。”
    祭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裏。
    “尤朵拉夫人難道……”
    阿德琳娜點了點頭,又是一聲歎息。
    “尤朵拉夫人是擅長夢境思維魔法的魔法師,在那樣密閉的空間裏,這種純粹的、非魔法造成的物理傷害,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她根本閃避不及。”
    祭怔怔地坐在那兒,一時間沒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一個一階的魔法師,一個也曾來過西恩特來過學院參與並通過了一階評定的魔法師,竟然隻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就死去。
    難怪三階評定的那天還有今天可芙小姐都穿著喪服……原來是為了她的母親。
    “這件事有人為的關係嗎?”她低聲問詢,“可芙先生,或者那些設計了他的什麼人?”
    “沒人知道,哪怕梵布拉德爾家族也這麼相信,但終究沒找到切實的證據,”阿德琳娜微微搖了下頭,“後來事發時城門處的所有人都被梵布拉德爾家族讀取記憶,繃斷的繩索也沒有被什麼切割或者斬斷的痕跡,但這什麼也不能說明,有太多的可能性。”
    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但這還沒完,”阿德琳娜那雙好看的棕色眼睛裏覆上一層霜雪一般的冷意,“可芙先生以自己仍舊是可芙小姐的父親和監護人為由,要求梵布拉德爾家族交出可芙小姐——尤朵拉夫人的三個孩子中唯一的女性。”
    梵布拉德爾家族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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