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雪，夜裏方用過晚食，我便被信殿劉內常侍派來的一個長使告知今夜太後免去樂宮宮人禮節，邀樂宮宮人在瑞園同賞花燈，若我願意去，可自行去觀賞。
    我知這是洛王的好意，得了那長使的告知也就往瑞園去了，不過身後如故要跟著個宦人。
    夜色下的瑞園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宮人宦人的身影在那懸著各色花燈的園路間攢動著，盡顯年節喜慶熱鬧。
    想來平日宮中規矩禮數繁多，宮人宦人多為離家背景，難得太後恩典自都聚到瑞園來觀燈，好湊個熱鬧。
    “磐妹妹，也來了。”
    我入園不久，方走到一列十二生肖彩燈下，便聞見宋星蘇的喚聲。
    “宋姐姐、杜姐姐。”循聲回望，我見著除了宋星蘇外，還有杜曉月也在，便與她們招呼道。
    “我以為你不能往這來，才沒去邀你。”宋星蘇拉過我一隻手臂道。
    “我也是方得到太後恩許。”我對宋星蘇微微一笑，細瞧見杜曉月是長使的裝扮，便朝她道：“恭喜杜姐姐升了長使。”
    “這算什麼喜啊，這喜哪有你大。”杜曉月輕笑，眉眼間透著知道些什麼。
    “杜長使的話是何意思？”宋星蘇似乎也聽出了杜曉月的話外話，睜著眼巴望著杜曉月問。
    “我說磐妹妹，這還是少使，身後就隨著人，看來離攀上高枝不遠了。”
    “杜長使，磐妹妹是身不由己，你何必酸她。”宋星蘇速為我不平道。
    我想杜曉月身居長使知道的事應比宋星蘇多一些，故才這麼道話，這眼下我見她倆相望緊張，故打岔道：“宋姐姐，杜姐姐，賞燈吧，那邊有八仙過海的花燈。”
    畢竟杜曉月如今已是長使，宋星蘇對她如此道話是有些失禮。
    “宋姐姐，你看這人物繪得真好，栩栩如生的。”我拉著宋星蘇走到園內小湖岸邊的彩燈旁，抬望一盞繪有荷仙姑的玲瓏花燈道。
    “她現成了長使眼裏哪還瞧得起我們，話中都長刺了。”
    宋星蘇在我耳邊嘟囔的話落，我忙回望身後，就怕杜曉月跟來聞見了她的話：“你這話小心她聽見。”
    “她哪會跟來，太後與陛下、各位王與公主在這園內西麵的錦繡樓中觀舞聽樂，她還要去那裏伺候著，方進園門遇了她，才跟她一起入園。”
    我見著杜曉月的身影的確往園內西麵去了，便朝宋星蘇淺淺一笑道：“她還和你走在一起不是還念著過往同房的情意嗎。”
    “哎，磐妹妹這你就不懂了，她與我走在一起才可以顯出個高低來，長史身邊帶個少使跟班那才長臉，話到這，我就不得不說了，她這長使，我猜……”宋星蘇道著，將頭移到我耳際道：“是顧美人幫她晉升的，要知美人在這後宮也就這個……”宋星蘇翹起一隻尾指，接著道：“她要有人在太後身邊為她打聽些事，在後宮討了太後歡心，太後一高興在陛下麵前為她說些好話，比什麼都管用。”
    我與宋星蘇肩並肩走著，一麵觀著花燈，一麵聽著宋星蘇那滿滿不服氣的道話。當見著宋星蘇道起顧娘娘翹起的尾指，我倒一時覺得頗為好笑——這近一個來月不見，顧茜蓉倒從良人晉為了美人，看來是使了不少勁，可應也沒比我這被冤枉的少使好過多少，有那個梅昭儀在，顧茜蓉能平平靜靜當個美人也就不錯了。
    ………………
    “宋姐姐，這有些冷，我們往裏麵去吧。”我聽過宋星蘇的話，就將那些話爛在了肚裏，搓了搓冰涼的雙手道。
    “就我倆傻，這湖風多冷，你看誰往這裏來觀燈。”宋星蘇將雙手交入兩手間寬大的袖子中，留住腳步望了望小湖沿岸前後清冷無人的路道。
    “嗯。”我應了聲，就與宋星蘇往園內人多的地方走去。
    抬腳走時，我有意回望了一眼那跟在身後的宦人，見他也東張西望看著燈，我才放心了。現回思宋星蘇道的那些話可厲害得緊，要讓哪個有心人聽得，將這些話傳到顧茜蓉耳中，難保她不惹上麻煩。
    我與宋星蘇走入那宮人宦人的人潮中，隻觀著燈，誇讚著燈美的巧製，便別無他話了。
    “磐妹妹，那有燈謎。”宋星蘇如發現什麼新鮮事物道著，拉著我就往不遠處一條掛著兩盞大宮燈的繩下小跑去。
    “就剩這一朵絹頭花和一個香囊了，你們快想想。”一個穿著令衣的宦令一手間捏著一朵桃粉絹頭花與一個錦繡香囊站在那條掛著兩盞大宮燈的繩下，眼望那兩盞大宮燈前竊聲細語的眾人喚聲道。
    “磐妹妹，有賞絹頭花，我們試試吧。”宋星蘇搖了搖我的一隻手臂道。
    “嗯。”我微微側頭朝宋星蘇微唇點了下頭。
    “萬年青，射一四字語，是什麼？不是一種草嗎？怎麼會四個字。”宋星蘇望著其中一盞大宮燈上的字在我耳邊碎念道。
    我微微一笑提聲道：“萬年常青，豈不是長生不老了。”
    “哎喲，終於有人答出來了，小丁將那盞燈取下滅了。”那宦令將目光穿過前方一排人縫尋來，尖聲細嗓吩咐著候在他身旁的一個宦人，便隨聲問：“你要花，還是香囊？”
    “磐妹妹，要花，要花。”
    “要花。”我遵循宋星蘇的話答。
    我上前幾步，隔著人逢從那宦令手中接過絹頭花回身到宋星蘇身邊，將手中的絹頭花放到她麵前一笑道：“給你。”
    “磐妹妹好聰慧，你再猜猜那盞剩下的燈謎，興許還能把那香囊拿了。”宋星蘇拿過我手中的絹頭花，推著我的一肩道。
    這一下就猜對一道燈謎，我心中有些自喜，便回眸望向那剩下的一盞大宮燈，將視線定在大宮燈上，輕讀大宮燈上的謎麵：“郎貌，射一花名。”
    這隻有兩字，看來比方才那謎題難些，郎的貌，郎的貌……
    我想不透地微低下頭，且尋思郎為男子稱夫，貌為容，夫容也非花……嗯，難不成是摘遍格，通加草字頭，成芙蓉。
    “芙蓉。”
    “芙蓉。”
    我方思定，緩抬起頭提聲道出答案，身後卻有個男子答語與我不約而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