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月虧圓 寂宮行 第二章 采女之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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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屋在吵什麼?”
陳良使嚴厲的問話聲忽然從房寢外傳來,我不由一驚,巡望見屋中其他采女也如同我一樣驚立著眉眼。
萬寶貞也被陳良使嚇了一跳,但她隻在房寢門前頓了一下腳步,立馬就抬腳走出了房寢,隨後便聞她在廳中的道聲:“陳良使,我想換房。”
“啪”的一個巴掌聲過後,隨即聞見陳良使厲言聲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還有你挑的。”
“你們都出來——”
這一聞見陳良使的喚聲,我與其他采女都不敢怠慢,各自都放下手中的事,朝房寢走去。
到了廳中,陳良使對我們嚴命道:“你們都到房外站著去。”
低頭默聲,我與其他采女不敢多語,直往房外走去。
“既然將你們分到一個房中,你們不管做什麼便都是一起的,我如此罰你們,是要你們知道,以後你們要是被分到各宮各房主人身前做事,可不能有你們挑的份,你們要是犯了錯是會連累到其他人,你們就這麼立著,沒我的令不許動。”
我們在房外的院中站成了一排,陳良使巡望著我們道罷,便離開了。
陳良使方走不多時,雨便下來了,我與其他采女就這麼在雨中罰站約兩三個時辰,才被陳良使派來的人喚開,更換了濕衣,用了晚食。
晚食過後,陳良使派人給我們這房的采女送來了薑茶,那溫熱的薑茶消了濕氣,也漸消了房中幾個采女對陳良使的埋怨。
不過顧茜蓉與萬寶貞依然心結難解,還好金珠提出與萬寶貞換床位,這才算把事平息了。
夜深深,窗外的雨“噼裏啪啦”地下著。
房寢中漆黑一片,我手中捏著那半塊同心玉璧,淚不由零落,心中油然思著寧郎。不知他是否已知道我入了宮,不知他會不會思念我,可又該如何,一道宮門竟將我與他無情隔開。
“子芙,你睡了嗎?”睡在我左邊的宋星蘇輕聲問。
我輕回:“沒。”
宋星蘇又輕聲問:“是在想家嗎?”
“嗯。”我用手摸了下眼角的淚,輕聲應了聲。
“我也想家,想我家的姊妹和爹娘。”
“星蘇,別想這些了,睡吧。”我淡淡道。
這樣的離家誰也不想,再是道起不過是多添憂愁。
“磐姐姐,你能抱著我睡嗎?在家時娘都會摟著我睡。”
或許是我與宋星蘇的話誘起了睡在我右趙蝶的思家情,聞得趙蝶若有抽泣的話語,我將仰躺的身側向她,輕語道:“我摟著你。”
“多謝,磐姐姐。”趙蝶摟上我,細語道。
窗外的雨漸漸成了敲打的音律,伴著這雨音我沉沉地困了起來。
那趕了半天的雨路,那兩三個時辰的站立,那被濕衣包裹過的身軀,那思著林郎的心是累了……
……………………
“起床,都快起床——”
我隱隱聞見這喚聲,將惺忪眼眸微微睜開,就見微亮的房中有兩個昨日在宮人食房見到的長使走在床尾邊撩著與我同床采女身上的薄被。
不多時,與我同床的采女都醒了,大家連忙下床梳洗隻將發髻素綰便出了房聚到院外將隊排好就跟著那兩個長使離開了這院落。
那兩個長使帶著我們入了這掖庭宮一座殿內偏室中,陳良使已手持戒尺坐在了偏室中的正位上,見到我們入了室便道:“大家各自尋個位子坐好。”
待我們各自在室中尋得各自的席位坐下,陳良使又道:“從今起,你們要在雞鳴時分而起,辰時到這啟德殿習宮規戒律,若有遲者受戒尺二十。”
陳良使將話道罷,就為我們授起宮使之禮。
這之後的時日,我與其他采女便每日辰時而起,辰時到這啟德殿授宮規,巳時食早,午時不食,未時習女紅,申時學宮禮,酉時食晚,戌時沐浴熄燈。
如此在宮中過了七日,我漸漸地清楚了宮禮,也知這宮禮的嚴謹,如我這樣的采女,在宮中並無品級,身上隻能著家中帶來較素的衣物,頭上也隻能綰素髻,住在掖庭宮內沒有長級的人帶領便不可以到處亂走動,否則被發現陳良使就會施罰。
前兩日,陸鳳嬌與趙蝶因好奇掖庭宮永巷的所在,偷偷跑去永巷窺望,結果被顧茜蓉告發了,她倆就受了陳良使四十的戒尺,兩手皆腫了,我們房的采女也在房院外被罰站了多時。至於為何知道是顧茜蓉告發此事,這是聽萬寶貞所道。
我們一房十人的采女,除了顧茜蓉和萬寶貞總有些摩擦,其他人倒也相安無事,不過十日晉級考核快到了,我們應也要各奔東西。
這十日晉級考核的內容不過是宮中規矩,宮人等級,宮廷禮儀,這些對我來講不難,隻學過一遍我就記在了心裏,陳良使對我似乎很滿意,還讓我與顧茜蓉一起輔教同房那些對宮禮不太熟的姊妹。
眼看離考核的時日隻剩兩三日,同房姊妹也顯得緊張起來。
“腳步輕緩,步步生蓮,蹲身慢婉,叩禮頷首,眼眸下望,尊卑有序,落坐無聲,雙手攏膝。”
“少使,中使,長使各為從九品,九品,從八品,身為綠段襦白羅裙,頭梳丫髻各縛紅、綠、青絲帶;恭使,良使各為八品……”
今晚沐過浴,我帶著趙蝶、郭琴在廳中行著宮人步態,耳聞同在廳中的宋星蘇將宮人等級背誦一半頓住,我便接:“良使各為八品,從七品,身為綠緞直裾裙,腰上各縛青、紅絲絛,發梳雙環高髻……”
“你倆如此笨才幾句宮規也背不清,我看你們也不必辛苦背這些了,到時直接分做廚役,做個粗使就成了。”
我接背的話方罷,就聞得房寢中傳來了顧茜蓉的冷嘲熱諷。
片刻不到,杜曉月與林夕雪就都從房中跑出,奔到我身邊蹙眉道:“子芙妹妹,你來教我們宮規吧。”
“哼,就算你們投奔小小的越騎校尉之女也不會多有出息,到時你們也不過是服侍我的宮人。”顧茜蓉穿著身中衣,腰肢如柳輕搖著,從房寢走了出來,站在房寢門口,以狐眸瞟望著我,拉著尖細嗓音道。
我知顧茜蓉是個驕蠻的性子,本不想理她,可她方才的話不僅取笑的是我,她所道的“小小的越騎校尉之女”連爹也一起搭了進去,爹在先帝時期立下過擊退外敵的汗馬功勞,豈容她取笑,故我微將頭抬高,望著她問:“你何以見得我們都要服侍你?”
“反正也沒幾日了,我就告訴你們,等考核完後,我會被封為長使分派到陛下身邊做事,之後自是成為娘娘。”
“真的嗎?茜蓉你說的是真的嗎?”金珠從房寢內走到顧茜蓉身邊,驚訝地望著顧茜蓉問。
顧茜蓉微微提了下嘴輕笑了下道著:“真的,假的,你們到時不就知道了。”轉身便走入了房寢。
我望著顧茜蓉消失在房寢門口,就將頭微低下了。
我竟忘了她是禦史大夫之女,還逞強問了那樣的話,惹得自己無言以對,卻將悶氣集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