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刀柄5--欺騙
    白樺林小區，背靠明水山，自帶綠化，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離警局不算很遠，開車半小時就到，小區成熟治安良好，外來車輛不充許隨便進出，即使葉逢舟給門衛看了證件，說明是來查案的，不讓進就是不讓進，沒辦法，隻能把車停到附近超市的地下停車場，步行折回白樺林小區，到了門口，門衛拿出表格，讓我們挨個登記，就差把身份證抵押在門衛手裏了。
    好不容易，放我們進去，現在已近黃昏，餘暉給小區內花壇裏的綠化蓋上一層金燦燦的偏光，餘楓和齊恒的家住在頂樓，在寫表格的時候，小區的門衛便用電話通知了餘楓，一出電梯，就見餘楓開著門在等著。那是一個身高不輸黎輝的女人，眉黛斂秋波，長發難掩幹練帥氣，比起照片裏的她更添三分成熟女人的風情，這幅樣貌是個男女通吃的角色，她氣色很好神色如常，客氣的將我們請進門，精致歐式骨瓷茶具，端放在，茶幾上，杯內的紅茶顏色濃烈厚重散發著馨香。
    “要加糖加奶嗎？“餘楓將托盤上的奶杯糖罐，放在茶幾上，示意已經端起杯子開喝的葉逢舟。“不，不用麻煩了，齊太太，我就喜歡喝什麼都不加的。“話落，三兩口，喝得見了杯底，葉逢舟抬手將空杯遞到餘楓麵前“再來一杯。“餘楓接過杯子低頭淺笑道“能合您的口味真是太好了。“錢旺與此同時撇了眼葉逢舟示意他好歹是客，矜持點客氣點。第二杯倒好的紅茶遞到了葉逢舟手中，這次葉逢舟往裏兌了點鮮奶，小口小口頻率很高，很快就喝幹淨了，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早上的餅吃鹹了，反射弧又長，臨近黃昏才反應過來渴，“嘿，真不好意思，齊太太可以再給我來一杯嗎？嘿，嘿，嘿。“餘楓還是笑盈盈的樣子，倒給了葉逢舟第三杯，這次他沒有喝，反倒用玉蘭般的手指，細細的摩擦著杯沿，茶杯是英式複古白骨瓷的，極致簡約的樣式，沒有任何圖案和線條做裝飾，明明隻是純白色，卻給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讓人覺得低調高貴。“餘太太品味不錯，這副茶具真精致漂亮，釉上才的工藝，釉麵光滑細膩如玉如膚，極考驗師傅手藝，這茶杯觸手細膩，光潔如瑩無半點瑕疵，敲之金玉，定是出自名師之手。“黎輝一手拿杯一手拖盤，未喝茶，先嗅其芳，姿態優雅，看著餘楓的臉讚歎一句。餘楓麵頰飛粉笑問道：“這位警員怎麼稱呼““我姓黎。““黎警官，也喜歡茶具嗎？““我珍視的人很喜歡，平日裏愛好收集各式茶具，跟著耳濡目染，我要是沒猜錯，這副茶具是出自賢章，賢大師之手，對嗎？““對!黎警官是怎麼看出來的賢章大師的作品千金難求，幾乎不在市麵上販賣，識貨之人很少的。“黎輝將杯子托盤轉個麵對向餘楓道：“賢大師的每一副作品，都會在杯子托盤底部用陰刻，刻一個章字，我剛剛是摸出來的。“
    “這樣啊！我平時都沒注意到，杯子托盤下竟然刻了字!“餘楓拿著手邊的杯子托盤翻看，精巧的章字鐫刻在盤底。
    “齊太太不止，選茶具的眼光好，選茶葉的眼光更是一絕啊！這茶葉是茗蘭莊的《祁門寶光》吧，今年茗蘭莊的《祁門寶光》就產了十斤，僧多粥少是一兩難求啊！“葉逢舟讚歎不以，邊說邊跟癮君子一般對著茶杯，深吸一口香氣。
    “這位警官……“餘楓不知該怎麼稱呼葉逢舟，話說了一半竟然卡了殼。
    “我姓葉，叫葉逢舟，齊太太叫我小葉就成，我旁邊坐著的大個子叫錢旺，叫他老錢就行。“
    “誒~!姓葉的!你我同歲!怎麼就叫你是小葉到我這兒就叫老錢了“
    “看你長得著急忙慌的樣兒，不叫你老錢，叫小錢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了!你才長得著急呢！我這叫氣質成熟。“
    “哈，哈，哈，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們的，隻是看你們的樣子，覺得二位感情真好。“餘楓看著錢葉二人的雙口相聲，沒忍住笑了起來，美人就是美人，她這一笑比矮架上的帶水蘭花還要嬌豔欲滴。
    “誰跟他感情好!孽緣，都是孽緣!“葉逢舟急著辯解，錢旺沒看他，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抬手自己給自己又緒滿一杯。
    “不好意思，讓齊太太見笑了。“黎輝放下茶杯向餘楓致歉。
    “怎麼會!黎警官您太客氣了，葉警官平日裏很喜歡喝茶嗎？“
    “喜歡!喜歡!不僅喜歡還頗有心得，就拿這《祁門寶光》來說，上好的《祁門寶光》祁紅的外形，條要索緊，細勻，整齊，鋒苗要柔和秀麗，尤其是色澤更要條條烏潤，也就這極致的烏潤才能稱得上寶光二字；成茶內不含雜質，未衝泡的茶聞起來清芳中透著股蜜糖香味，上品茶中更是蘊含著蘭花香，故號祁門香，深吸一口馥鬱持久；熱水衝泡湯色紅豔而明亮，品第一口滋味甘鮮，品第二口滋味醇厚，茶水喝盡葉底紅亮透光，添加鮮奶也難失其香醇，當然清飲，品其味更能體會《祁門寶光》的雋永香氣，茗蘭莊好茶眾多，可謂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每年茶莊出茶，慕名前來購茶的顧客間，都免不了要上演一場諸國爭霸賽，也就他們店的vip客戶待遇好，有優先購買權，年年都不用參戰，就有好茶喝。“
    “成為他們店裏的vip客戶很困難嗎？“餘楓往茶杯裏加了一快糖，拿著骨瓷小匙，一邊攪動茶水，一邊問葉逢舟。
    “難啊~!可難了!先是要在店內消費到100萬，其次還要對各類茶葉如數家珍，關於各種茶葉民俗故事啦!也要知道!一堆亂七八糟的，據我所知，本市內，也就十人，是他們店裏的vip客戶，幸好這十個人口味南轅北轍，要不然他們之間就要搶茶葉搶得頭破血流，這十個人裏，有一個說起來齊太太可能認識，那個人就是您先生兒子的現任繼父-趙文。“聽到這裏，餘楓攪動茶水的手一抖，但立刻鎮靜，將小匙拿了出來，放在茶杯托盤上，雙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湯道：“趙文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但我本人並未跟他打過交道，對他不是很熟悉，你們今天，是為了我丈夫的兒子-莀光，才來的對吧，我對那孩子的遭遇感到很抱歉，我畢竟隻是他的繼母，關於他的事情，請等我丈夫回來，你們可以問他。“
    “齊恒，經常去看趙莀光嗎？“黎輝問道。
    “一開始經常去看，但後來去的次數越來越少，算算日子他們父子也有一年多沒見麵了，當初我丈夫和芳蘭芝離婚時，雙方鬧得很不愉快，我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餘楓雙手捧著茶杯時不時的抿一抿。
    “二位結婚幾年了房子裝飾的這麼溫馨，沒打算要個孩子嗎？“錢旺環顧著客廳裏的擺設裝潢，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
    “也有五年了，想要但一直沒懷上。“餘楓的神情很是落寞。
    “剛才您說，齊恒和趙莀光的母親芳蘭芝，離婚鬧得很不愉快，這跟齊恒上午和芳蘭芝領離婚證，下午和您領結婚證有關係嗎？“餘楓落寞的雙眼一下子睜圓看向黎輝“黎警官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影示我，覺得我是破壞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不，不，不!齊太太您誤會了，我們這位黎警官的意思呢~不是影示您，而是說您心甘情願被操縱著去當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葉逢舟急切的為黎輝辯解。
    “被人操縱去破壞人家家庭!笑話!你倒是說說，是誰操縱的我!“滿含秋波的雙眼怒視著葉逢舟。
    葉逢舟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盯著餘楓的雙眼說：“趙文最愛喝的茶就是茗蘭莊的《祁門寶光》。“
    “天下愛喝《祁門寶光》的多了去了，就他愛喝，其他人就都不能喝了嗎？“
    “《祁門寶光》是茗蘭莊的獨門密茶，全國乃至全世界別無分號，今年就隻產出十斤茶，齊太太的茶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當然是買來的!“
    “買來的這就奇怪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茗蘭莊也是開門做生意的，我買他賣，有什麼問題!“
    “齊太太是從茗蘭莊店裏買的並不是從其他什麼人手倒買的嗎？“
    “當然是從店裏買的!“
    “那就更奇怪了!因為這《祁門寶光》總共十斤茶，因為今年產量連往年的一成都不到，早在上櫃前，就被趙文一次性包圓了，別說一兩，就是一根茶葉梗，趙文都沒給人留！導致的結果就是，今年茗蘭莊的店鋪裏壓根就沒賣《祁門寶光》，齊太太竟然還從店裏買出來了，太太真乃神人啊！“
    “這茶不是今年買的，是去年買的。“餘楓的言語中透著幾分慌亂。
    “不可能，《祁門寶光》這種茶特殊的很，隻有新茶喝起來才能有如蘭如蜜的香氣，泡完的茶梗會紅如瑩石，隔年的舊茶喝起來毫無香甜之氣，泡完的茶梗隻會暗淡無光，方才也好現在也罷，我喝的茶可一點都不像舊茶啊！“說罷葉逢舟晃了晃茶杯將剩下的茶水連帶茶梗一飲而盡，之後又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
    餘楓貝齒緊咬著下嘴唇，思索著，要用什麼話來解釋，黎輝拿起茶杯托盤，將杯底的一麵翻轉而上，放在餘楓眼前，輕輕的說：“賢章大師除了會在杯底刻一個章字，還會刻上編號，每一個買主一個編號，方便記錄，這個杯底的編號經我們查實顯示購買於五個月前，購買人就是趙文，你說過從未與趙文接觸過，甚至是不熟，那為什麼他買的茶具會在你手裏，不要告訴我，這是趙文送給你丈夫的。“餘楓的臉開始漸白了。
    “我們查到了在境外你與趙文結婚登記的記錄，還找到了趙文本人拍的一堆性虐照片，其中一張是年輕時候的你。“錢旺補了一刀。
    餘楓的臉刷的一下全白，渾身發抖，茶杯從她的手中脫落，葉逢舟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平穩的將杯子放到茶幾上，裏麵的茶水未灑落一滴。
    餘楓嘴唇哆嗦自言自語的念叨：“他說過隻要我幫他，那些照片他都會銷毀的，他騙我他騙我!怎麼辦!怎麼辦!“
    “幫他？趙文拿那些照片要挾你幫他幹了什麼？“葉逢舟偏側著頭看著餘楓低頭露出來的發漩，餘楓顯然聽見了他的話，但是沒什麼反應，雙手交叉抱著雙臂。
    “齊太太，您考慮考慮，您知道的關於趙文的事情，有一件算一件，都告訴我們，案子盡快了解，我保證那些照片再也不會成為您的困擾。“餘楓抬起頭來緊緊盯著葉逢舟，她雙目通紅，表情神經質的很，聲音即使控製也壓不住語調的顫抖：“我要怎麼才能相信你們？“
    “不是才能，而是齊太太您隻能相信我們，上麵領導催命一樣，推著讓我們盡快破案，您要是不知道趙文的事情，我們就隻能拿著照片去問問您丈夫齊恒了，順便在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己被重婚的事情。“
    “不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齊恒!求求你了!“餘楓用雙手將臉捂著，埋在腿間，眼看著就要崩潰了。
    “我們說不說，就看齊太太您配不配合了，齊太太放心，我們比趙文要講信用，君子的多。“葉逢舟言之鑿鑿信誓旦旦。
    “但願，你能遵守，你說過的話。“
    “一定。“葉逢舟一臉正色的回答她。
    “我……是在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趙文，他是大我三年的學長，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追他的男男女女很多，但都沒聽說過誰成了他的戀人，我也是他的仰慕者，所以當他向我告白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他了，當時的我興奮的感覺像是在做夢，哼……!確實是做夢不過不是美夢，而是噩夢的開端，起初趙文很紳士，溫柔，照顧的我無微不至，但漸漸的他對我的控製欲越來越重，在床上，動作也越來越粗暴，那個時候說實話我是想和他分手的，但也在那個時候他向我求婚了，我對他還是抱有幻想，期待他真的會改，可是婚後……你們看過照片了，那個階段我時不時的就會有一身傷，每天最恐懼的事情就是和他共處一室，我向朋友求救過，可是根本就沒人信我口裏的那個人，和他們認識的趙文是同一個人，我跑過幾次，但次次都會被趙文找到，回去後他都會懲罰我，一次比一次狠，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流掉了，後來他帶我回國，在一次古董鑒賞會上，他看上了芳蘭芝家的家傳之寶，一整套不同朝代不同工藝的古董刀鐔，人家隻是借展根本不賣，他太想要了，找機會去接近芳家，更讓我去勾引齊恒離間他們的夫妻感情，他好取而代之，他的手段很奏效，一來二去芳蘭芝和齊恒的感情，漸漸的產生了隔閡，最後終於發展到離婚的地步，趙文如願以償了，他得到了那套刀鐔，可是……可是!他竟然又看上了他的繼子-莀光!那孩子才幾歲!他怎麼就下得去手!齊恒畢竟是莀光的父親，雖然對芳蘭芝沒什麼感情了，但是對莀光還是很關心的，即使再忙，一個星期也要見上一回，父子間幾乎每天都要通一次電話。趙文想要得到莀光，齊恒是他最大的阻礙，他們父子無話不說，趙文一旦有什麼不軌行動，根本就瞞不住，……趙文讓我以結婚也有三年了，但還沒懷上孩子為理由，讓齊恒帶我去醫院檢查，那間私立醫院的院長，早就被趙文買通了，給我做做樣子檢查後，讓齊恒也順便查查，回家等消息，之後趙文偽造了一份診斷證明，診斷結果寫著齊恒根本沒有生育能力，以醫院的名義郵寄給齊恒，騙他莀光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很長一段時間齊恒一直很痛苦，不吃安眠藥根本睡不著覺。“
    “齊恒沒有換家醫院再複診過嗎？“黎輝將一盒紙巾遞到邊說邊垂淚的餘楓麵前問了一句。
    “沒有，齊恒覺得自己很恥辱，他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求你們!不要把這些事情跟齊恒說，與齊恒結婚共同生活的這幾年，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平靜，我害怕!真的害怕再過回以前的日子。“
    “最後一個問題，您有沒有見過這個，知道趙文是什麼時候，從什麼人手裏得來的？“錢旺將一張紙展開，上麵手繪著咒歌刀柄的圖案。
    “沒有，這個我是真不知道!請你們相信我!“餘楓仔細的看了紙上的圖畫，邊看邊搖頭，目光乞求，看樣子關於刀柄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哢嚓鑰匙開門的聲音，齊恒回來了，那是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個搞藝術的人，有著藝術家的驕矜，單看長相和趙莀光不怎麼像的男人，趙莀光長得更像芳蘭芝。
    齊恒一進門就看見了哭紅了眼睛的齊楓口氣不悅質問我們“你們是誰!在我家裏幹什麼!“齊楓忙向他解釋他知道我們的來意後語氣也沒好多少“在電話裏我就說的很清楚了，他們趙家的事情跟我沒關係，時候也不早了，請幾位從我家裏離開。“
    “多謝款待，確實時候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了。“葉逢舟起身走到齊恒麵前語氣認真道“齊先生，現在的醫院莆田係橫行，身體不舒服還是要去三甲醫院，正規。“齊恒先是疑惑後了然看了餘楓一眼隨後雙目瞪視看著葉逢舟一字一句道“不，勞，你，費，心!慢，走，不，送!。“
    哐當!身後的房門被關的震天響。出了樓道口外麵月朗星稀，天黑了，小區內萬家燈火，窗明台淨。小區裏的樹種得挺多，白天蔥綠，晚上濃蔭，葉逢舟和錢旺去超市的地下車庫取車，我和黎輝在小區裏等，鈴……黎輝的手機響了，他示意了我一下，走去一旁接電話，離的挺遠我聽不大清電話裏說的是什麼，零星聽到，位置，抓，封印這幾個意義不明的詞語，碰，我的後背被重重的撞了一下，撞人者手裏的東西噼噼啦啦掉了一地“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路，沒傷著您吧。“那是一個如水般清透明亮的姑娘，聲音好聽，一邊蹲在地迅速的撿東西一邊急切的向我道歉，“我沒傷著，沒事。“我剛要蹲下幫她撿地上的東西，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懷裏抱滿了掉落的東西，都沒來的急裝進袋子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失魂落魄的，滿含歉意的對我鞠了一躬，徑直向前跑去。
    我愣愣的看著她跑遠的背影，“你傻楞著幹什麼呢？走了，防暴處抓到趙文了。“接完電話的黎輝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插進風衣外套的衣兜，站在路燈底下，示意我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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