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王聖&皮特：我們前方是隻深坑（第二部分）
    （時間：2015年冬天/地點：瑞士巴塞爾/場景：“湯尼”咖啡館）
    路人甲（愕然）：真有證據？倘若真有照片，這就坐實了一眾傳言……可是，之前我聽這事，感覺皮特不是這麼個人，他對小聖的感情蠻真的。雖然，他心裏有一個暗影區，但做人總體還是有底線的。頂多也就是躥進廁所，搞一點偷窺什麼，或者酒後有些粗魯行為，這些都是很私人的行為，個人小節。每個人心裏都可能有一個暗角，我覺得這不是個事兒。他要是沒底線，一點沒自控力，做阿Sir還能做到今天？
    路人乙：沒在這個圈子裏，也許根本不懂這圈子。那個涎皮的私教，那句話可能是對的，在這個圈子裏，沒有什麼固定的、一成不變、天長地久的情感關係。恪守一對一從一而終的，別在圈子裏混，誰要是認為，某某是我私有的，任何人不能沾，Takeahike，一邊呆著去。這和異性關係不一樣，準確說，這和異性夫妻關係不一樣，不講忠貞的，因為這裏頭本身就沒有什麼法定約束。
    所謂“圈子”，就是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自然“公約”，承認這套“公約”的就自然而然是圈裏人——既不要申請加入，也沒填表記錄在案這一說；不鳥這套“公約”，早晚被踢出去，不踢你也待不住啊！自取其辱的事誰幹？而這個圈子的“公約”就是看著誰好就上誰，看對眼了就脫KU子，隻要是兩廂情願，不會被圈子裏的人噴。蓋多半是今天看著小聖這樣的小男生挺好，明天沒準又被哪個肌男的翹臀吸引了。這和荷爾蒙有關，甚至和心情有關，和吃沒吃飽飯、天氣下不下雨出沒出太陽有關，唯獨和道德約束沒關係。
    法律上有一個概念，叫“法無禁止即可為”。圈子“公約”裏沒有非讓你一對一從一而終，那你腦子就不會有這個概念，不會受這個約束，大家都一樣。皮特也是圈子裏的老司機了，你說他隻守著一個小男生可能嗎？事實上，我們也知道，他在地下車庫把瀚幹了，不管是不是出於報複，為了泄憤，反正是幹了，還幹得挺利索挺嫻熟。還有之前讓小聖逮個正著的那次，且不論那天他是不是喝多了，是不是酒後失態，事實就是瀚上了他的床。在床上有沒有發生什麼可能他自己都不記得，套路怕是逃不掉的。就這麼個皮特，你能相信他潔身自好一幹二淨嗎？你犯得著對瀚說他“其實玩得挺嗨挺濫”表示那麼大的懷疑嗎？
    當然，我並不認為，皮特即使和好些個私教、肌男都有一腿就是對小聖不好，就是有負於那心底純淨腦子單一的孩子——這是兩碼事。我隻是說，這圈子裏，不興出軌這一說。
    那地方我了解。我是從新加坡過來的，你們看看我的身型，能看出我沒少在“健身房”泡——哦，他們叫“塑身館”——我在那兒的時候也沒叫過“塑身館”，我還是按北京、上海的習慣，叫“健身房”。但凡在新加坡開業的健身房，都是打“Fitnesscentre”的牌子，或者幹脆就是“GYM”，英文標識。“塑身館”不知是不是日治時期留下的華族群團叫順口了的。那地方我見識過，開始還挺土挺簡陋的，跟華族開的“武館”差不太多，就一個水泥場地，放一些器械而已。到我大了知道要自我管理要健身的時候，健身房已然成了一個很Fashion的地方了，塑膠地、咖啡吧、進口器械應有盡有，還大多設在一些高端商務樓，有大玻璃窗戶的那種。特別是淋浴房，多半很地道很奢華。幹嗎？因為它已經是一個半公開的蓋據點了——一個個基情四射的小Chamber。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健身男超半數以上都是蓋，肌男基本都有自己的情結和特殊癖好。這和他們對於外貌的共同追求和審美標準有關。來健身的，直的進來也能彎的出去。愛自己愛多了自然也逃不掉欣賞起和自己差不多的同類來。
    不排除也有專門為討好女人的，尤其是那些有閑有錢的女人，願意拿大把時間大把金錢來砸那些私教，滋養那些驕人的ROU體，把他們一個個養得牛一樣壯實狐狸一樣騷氣——這是另一碼事。
    總的來說，健身房都不缺這兩項功能，有的偏這邊多一點，有的更偏向那一邊而已，有時候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有時候井水河水就是一趟渾水，沒得分。離奇的是，但凡進健身房找興奮的女人，都不忌諱男生和男生有事，有些還專好這一口，她看上眼的肌男倘若沒有一點那事，那根本算不上完美。這就是所謂的“FU女”情結。現代社會蓋情結和FU女情結根本就是同一根藤上結的兩個果，沒有這幫FU女，天底下的同兒們還不至於鬧得這麼歡實。
    所以，在我看來，皮特那些事壓根不算事——也許是我見多了。健身房裏私教和“學生”開擼的事，不說天天有吧，至少三五天就會有一回。跟你們說個事兒，剛才不是說，而今的健身房把休憩區、咖啡吧、淋浴房造得特精致特有氣氛嗎？幹嗎啊？對，就是專門給那些人搞事情的。有一次，一位打掃清潔的婆婆，清洗完淋浴房出來，罵罵咧咧地數落，說誰又把牛奶帶進浴室喝啦？灑得防滑毯上都是，清洗起來多費勁啊，一點都不尊重別人的勞動！哈，你們可以把這當段子聽，但確實是事實。那地方，男生的那點體液到處飛，隨便就是一泡。要不喝那麼多蛋白粉去哪兒啦？還能真的都充在肌肉裏？
    路人甲聽路人乙說完，並沒覺得他誇大其詞，現代社會，最重要的特點是見怪不怪。隻是——
    路人甲：我還是想知道，私教手裏三張照片到底是什麼？
    路人乙：我猜是某次或者分別好幾次在健身房玩嗨，被拍下的。
    咖啡館老板最知道底細，他一直沒發聲，不急於把事情和盤托出。他認可路人乙之前的分析，覺得他還真是個眼光犀利、看明白當今社會的小夥，這和他不一般的經曆有關。然而對於路人乙對照片內容的判斷，他卻認為下結論過於任性了——
    咖啡館老板：倒不是什麼在塑身館濫情的證據。就是那一次，在地下車庫，皮特把瀚按在車上的時候被偷拍的。
    路人甲和路人乙驚訝無比，幾乎同時“啊”出聲。
    路人乙：不是說那天車庫視頻探頭壞了、拆了嗎？怎麼會呢？
    路人甲：這位新加坡警察當得也太慫了，判斷失誤啊。
    不明白路人甲、乙兩個不相幹的人幹嗎要為皮特著急？立場很分明似的。好比兩個球隊爭霸，觀眾總要選擇力挺一方。如果沒有傾向性，不把自己和其中一方捆綁在一起，同榮辱共存亡，這球看起來就不刺激了。
    咖啡館老板：這就是這件事的蹊蹺……
    路人甲：幸好，沒有牽扯出更多的人。瀚的事小聖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都堵在床上了，再加三張照片，也就是“鐵證如山”而已——Ironcladevidence！
    路人乙不這麼看。瀚那天被按在車上，瀚就肯定不是拍照人了。那麼，當時車庫裏一定還有第三個人，也許不止是第三個，是四個、五個人……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這就是咖啡館老板所指的“蹊蹺”——意味著這是一個局，一個詭異的圈套。如果說這是一個多人參與的局，這事就有點嚇人了。路人甲顯然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路人乙：小聖是怎麼把照片搞到手的？
    咖啡館老板：他沒說。
    路人乙沉吟的片刻——
    路人乙：也許……這是個永遠的謎。
    （皮特）
    皮特在日料店看到照片，第一反應同樣是吃驚——
    怎麼可能？
    他立刻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然而，這事防不勝防……即便是獵狗般警覺的警員，也難逃背後暗槍。至於小聖會怎麼看，如何跟他解釋，一時還來不及想。
    “你是怎麼弄到手的？”現在他最關心的是這個。
    小聖閃爍其辭：“……瀚給我的。他跟我保證沒有Copy，不再會有第二份。”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精心布局後拿到的證據，輕而易舉就給了你，他傻呀？皮特淡然一笑，他根本不信這東西沒有備份。如今什麼年代了，別說三張照片，就是Copy三百張都不費吹灰之力。獨此一份，哄誰呢？隻能騙小聖這樣單純的孩子。同樣的一份很可能已經在他某位上司的辦公桌上，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這就是他們倆——他和小聖當下麵臨的困局，很不好，甚至可以說前所未有的糟糕，但他不想讓不祥的預感影響到小聖。
    皮特往小聖麵前夾了些生魚片，看著他蘸著醬，然後送到嘴裏。他的牙很白，也很整齊，唇有天然的紅潤，真是個明眸皓齒的美少年。
    拿到這些照片，小聖一定是付出代價的。想到這一點，皮特心疼得要滴血，眼睛也澀澀的。他後悔自己當時不理智，用泄憤來對付妖孽的瀚，現在看來，絕對是一種有害的選擇。最大的危害倒不是“被出櫃”，而是沒有維護好當哥哥的形象。他感覺在小聖麵前恥度爆表。
    他用打火機把照片點著，放入煙灰缸，看著它……漸漸化為灰燼。
    皮特拭了下眼角，仿佛被煙熏到。
    現在他必須要來處理這些事了。
    刻不容緩。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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