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皮特:骷髏下的十字人骨(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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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皮特:骷髏下的十字人骨(第三部分)
皮特中國之行,並非一味狂撩北京小哥,多少對案情也有所貢獻。
向上峰報告時,皮特對盜畫者在銘牌上留下的“圈”“叉”兩個記號,做出了合理解釋。
這事說來也偶然——
東子按五哥的囑咐,“泊聖”完了之後的第二天,陪著皮特去三裏屯。
那天湯尼也去了。
修剪過頭發的湯尼,穿北京男孩很少穿的九分褲,光腳一雙白色運動鞋,顯得幹幹淨淨,越發招人喜歡。泡吧本來很無聊,有湯尼在身邊,皮特覺得每一分鍾、每一秒都心神蕩漾。不說話,光喝酒,光看著湯尼,也是一種享受。
東子閑扯說:“三裏屯現在成TONG誌據點了,”他目光駐留在皮特身後的某處,“一眼望去,至少有兩撥……這裏還不是蓋吧呢。說明什麼?說明咱皇城啥事都不落趟,地球上有啥咱有啥,別人家玩啥咱也能玩好。”
皮特和湯尼同時回頭去看,確實有一桌熊男,四五個人,喝得挺嘿,是不是蓋,不好說。另有一對,倆男生,放著酒不喝,眼睛對著眼睛,含情脈脈,不用說,準是。
皮特對東子說:“能不能找一個過來,我有點事想問他們。”
乍一下,東子有點懵,撩妹的事做過,泡弟弟該使哪招還真沒想過。見湯尼對他示意,讓他照著去辦,也就相信這件事和這位新加坡人的警員身份有關。
過來了一個小蓋,不當回事地說:“幹嗎,請喝酒啊?我們是一雙,要請兩個一起請哦。”
皮特一言不發,拿過桌上點單的鉛筆,在餐巾紙上畫了一個圈,接著又畫了一個叉,放倒他跟前。
小蓋看了一眼:“什麼意思?”
皮特說:“見過這符號嗎?”
皮特的本意,是想接觸一下此地的同誌,“問事”是他的借口,以這個符號為由也是臨時想起來的。
小蓋咧嘴一笑,仿佛看明白了什麼,卻不說,對自己的同伴招了招手。
他同伴過來後,對著紙巾上的符號,左歪一下腦袋,右歪一下腦袋,然後問出同樣的話:“什麼意思?”
東子給他們倆各斟了杯酒。
皮特從同伴臉上看到很重的狐疑,便說:“在你們的圈子裏,這樣一對符號表示什麼?”
同伴和小蓋交換了一下眼神說:“有話直說,不帶猜的。”
小蓋說:“兩個叉兩個圈見過,這個——”他搖頭,“不知道。XO?馬爹利?”
“那麼,兩個叉兩個圈又代表什麼?”皮特問。
小蓋捂嘴,嬌媚地笑著:“不會吧,大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搔我們呢?”
東子插話:“兩個叉兩個圈,罵人呢,網上的。”
同伴嘴角掛著一絲鄙夷不屑:“看大哥的模樣,不會不懂這個。有意考我們智商?其實,我明白大哥您的意思,可是,三對二……大哥,玩得有點大了吧?”
湯尼猜對方以為是在撩他們,或者幹脆是三對二的約群炮,趕緊說:“你想岔了——”
同伴瞅瞅跟前三個人的神色,確實不像要撩他們三對二,收起壞笑說:“您要真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叉和圈是PHP語言,編程用的。叉代表輸出,圈代表輸入,兩個叉兩個圈代表進、進、出、出。懂了吧?您在這地方給人畫這個,嘿嘿,大哥,勸你今後少來。鬧好了,一言不發挺有逼格的就把事兒談成嘍。鬧得不好,撞上了直男癌的,等著挨抽吧您!”
皮特還真沒想到這個。
臨了,同伴說:“你們仨,我們倆,都不缺人……酒我們把它喝完,玩兒,咱們還是各歸各吧。謝了!”
皮特有些懊悔,想,幹脆把他們叫一起聊聊,說不定還更有意思一點。找什麼借口查什麼符號啊?這事辦得可有點Low。
倆小蓋走後,湯尼突然說:“皮特哥哥,那是一組符號,不是兩個!”
皮特一怔。不僅因為湯尼的那句話,更由於他管他叫“皮特哥哥”,除了小王聖,沒人叫他“皮特哥哥”。
湯尼沒注意皮特的反應,在皮特畫過的紙巾上,畫了一個圈,然後在圈底下畫了一個叉:“我見過這個!”
“你在哪裏見到?”
湯尼緩緩道來:“兩年前,HKGFF(香港G主題影展)的幾部片子到新加坡放映,馬丁畫廊打算在這期間辦一個畫展,主題當然和影展有關,也算是影展的外圍展吧。畫展廣告張貼後,沒想到,一晚上全被自噴漆塗鴉。塗的就是這個——圈和叉,不過,它的排列始終是圈在上,叉在下。同一天,影展的街頭廣告也被毀了。影展廣告比較大幅,塗鴉相對完整,可以看明白,那個圈其實是個骷髏,叉是一對十字人骨——”
皮特恍然大悟。
“馬丁當時把廣告全部撤回,畫展也臨時取消了,怕出意外。在畫廊我見過那些被塗鴉的廣告,觸目驚心,很野蠻。聽馬丁說,這是新加坡AGG幹的——”
皮特腦子一激靈,脫口問:“白色捍衛?”
“對,骷髏和十字人骨他們的LOGO。白色捍衛的每個成員,身上都文著這個。”
皮特覺得湯尼的判斷是對的。這真是個聰敏的孩子。
皮特對上峰報告的結語是:
……由此,我們可以作出這樣的判斷,馬丁畫廊的作品“No。69”深夜被盜,並非普通的偷盜案,它可能存在著更為複雜的背景。現在,我們已經基本鎖定作案人群,那就是,此人必是反同組織“白色捍衛”中的一員,也可以說,這一案件與“白色捍衛”有關。
皮特北京回來後一周,老約不到小聖,每次電聯,總是收到“Thehostisnotintheservicearea(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那天,一個陌生來電更讓他的情緒差到了極點。
電話是直接打在他手機上的,開口就說:“別問我是誰!”
“有什麼事?”皮特謹慎地問。
“你應該很清楚,作為警察,個人行為的準則是什麼。你也應該知道,一個警員,一旦染上了汙點意味著什麼……”
“你是在威脅我?”
“我不需要威脅你。我隻是善意地提醒你,不要讓私生活染上汙點,否則,總有一天會被曝光的。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對所有人隱瞞,永遠不暴露,那就要看你是不是夠理智,夠聰敏,是不是能知難而退。”
“要是……我不在乎你所謂的‘提醒’呢?”
到這會兒,皮特不是完全無所顧忌,他已經意識到對方是個棘手的家夥。但到底是訛他,還是真掌握了他的隱私,皮特心裏沒有底。因此,他不急於掛斷手機,希望從對方嘴裏套出多一點情況。
“你說的‘夠理智,夠聰敏’指的是什麼?”
對方冷笑了一聲:“你不會不知道吧?”
“請你把話說明白一點。”
“……離開小聖!別再玩兒他了,你沒有資格和他在一起!你這個渣男!!”
皮特自認為所做的一切都很隱秘,神鬼不知,然而,明顯在哪兒出了問題。
“否則呢?”皮特孤注一擲。
“否則,你會死得很慘。我會讓你當不成警員,而且……聲名狼藉臭不可聞。那時候,你還有臉在新加坡的大街上走嗎?”仿佛還不足以泄憤,對方繼續叫囂:“你要是不信,那就試試看。我會讓你坐牢的!”
太瘋狂了,居然以如此口吻挑釁新加坡警察。
“你是誰?你和王聖什麼關係?你到底想幹什麼?”
就在此刻,電話斷了。
皮特怒不可遏,差點把手機砸地上。
很快,他讓警局查這個來電號碼,查當時打電話的區域。然而,這個號碼就此失蹤了,再也找不到它任何蹤跡。警局同事說,一定是對方打完電話,就把卡廢了。
皮特不清楚自己離開的這些天,這裏發生了什麼?
他為小聖的安危擔憂。
他更迫切地要見到小聖!
那天早上上班,皮特去車庫提車,公寓管理員通知他,說整幢公寓大樓安監係統要更新,這段時間泊車後一定要再檢查一下,重要物件盡可能不要放在車裏。
皮特沒來由地就覺得很不爽,問,為什麼不出個公共告知?管理員說兩禮拜前在電梯裏就有公告。皮特想起來,那時候自己正在北京,沒看到公告是自然的,不能怪公寓管理,但還是沉著臉問:“要多久?”管理員說:“工程預設時間是十天。”“造火箭啊你們?更新攝像眼要那麼久嗎?”皮特一麵發動車子,一麵氣惱地斥責管理員。事後,他意識到這樣無端耍態度很不好,心想,都是情緒焦低落惹的禍。
下了班,皮特依舊去塑身館。回來後,他已經是第四次去那兒了,總覺得會在那裏遇到小聖。小聖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聯,這是他的基本判斷。手機總是處於關機狀,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根本無心做運動,私教瀚對他說,要是狀態不好,那就少做一點吧。
去衝澡的時候,他心情很亂。在熱水下,閉著眼睛站了很長時間,一直在考慮著……結果!
這件事發展下去,結果會是什麼?他無法想象。甚或說,他壓根不知道眼下該怎麼走?知難而退,還是執著地堅守這份情感?當警員的這些年,他第一次感到了抉擇的壓力,甚至感到膽怯。
他衝完澡,才發現自己忘了帶浴巾,於是用了瀚的。
後來,他和瀚相約去喝酒。瀚特意提前一小時下班。
沒有吃晚飯,胃很空。酒喝下去,比平時刺激,酒勁也上來得快。走出酒吧時,他已經很暈了,幾次都靠扶著街邊的護欄才站穩。
瀚給他點煙,冷風裏,噼啪了很久也沒把煙點著。於是,瀚抱著他肩膀,兩人苟成一團,才終於壓住風,把煙點上。這一抱,皮特就再也離不開瀚了,一路由瀚扶著,才跌跌撞撞勉強邁開腿。
當時,有一點皮特還清醒:不能讓陌生人進入自己的寓所。於是堅持不讓瀚再送。瀚說,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之後的事,就有些斷篇兒。
……有一刻,皮特努力想醒來,可是寓所的燈太亮,刺得他睜不開眼。他煩躁地讓瀚把頂燈關了。那一瞬,他也曾想,身邊的這人是誰?他怎麼會在我家?但終是沒想明白。
後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他身下吮吸,熱辣辣的柔軟,漬漬有聲。
他沒覺得驚訝,反而有一種久違的舒爽。
這些日子,他積攢下的欲望太多,整個人被QING欲箍裹成一具僵硬的木乃伊。直到這一刻,才感覺有放鬆。
他四肢平攤在床上,仿佛飄浮在雲間。
被吞噬的同時,他體味到一種銷蝕靈魂的快慰……
早晨醒來,皮特頭痛欲裂,但意識完全清醒了。
他起來,走到向北的窗戶前,透過薄簾,看到明媚的陽光照射在熟悉的樓宇上,一切如常。
當他回身的時候,看見床上躺著一絲不掛的瀚……
他知道這個強壯的肌男抱了他一夜,依稀還記得撫摸這個肌男胸脯和腹肌時的感覺,但當他看見他赤身躺在自己床上時,還是震驚了。
地上到處是丟棄的紙巾,像白色花朵灑落一地。
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他眼光從白花花一片的地上抬起時,又一次被意外的情形嚇到——偌大屋子的另一端,靠近餐廚區那兒,還站著一個人,那人竟然是小聖!
如雷轟頂。
靈魂出竅。
不是幻覺,真是小聖,直直地站立在那兒,驚愕不已。
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進來的?居然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他看見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人嗎?
看見了,一定是看見的。
皮特分明看到,小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那具赤LUO的軀體上,兩眼瞪得出奇地大,而床上的這個人小聖也認識——是皮特也是他的塑身私教,瀚!
這一刻,皮特沒說出一個字來,完全失聲。
在他無以言對萬分惶恐的時候,小聖平靜地說:“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什麼事……你繼續睡吧。”隨即轉身離開了公寓。
好久,皮特才緩過神來,衝到北窗前……怔怔地看著小聖沿街而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