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皮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第三部分）
    晚餐比預定的時間整整遲了一小時。不過還好，餐廳繼續為他們保留著座位。
    民丹島的夜晚，上島的人大多都集中到了餐廳、酒吧，當大海被夜色籠罩時，這裏卻是燈光璀璨的不夜城。
    餐桌上兩人麵對麵，居然無語。皮特似乎有點走神，而小聖則一直在偷眼觀察哥哥，一副乖乖識趣的模樣。
    “要不要喝點啤酒？”小聖小心翼翼地問。
    “哦，我都忘了要酒，喝一點吧——”
    小聖麻利地站起身：“我去點單。”
    “要Whitewine！不喝啤酒。”
    皮特看著小聖走開的身影，心想，我幹嗎要那麼嚴肅？我這樣會把孩子嚇到的。
    ……拍照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皮特被小聖推倒在車子後座時，還沒有意識到將會發生那件事。他喜歡小聖偶爾爆發出來的小霸道、小任性。男孩子有時候太乖也不好。因此，當小聖撕扯他襯衣，把紐子都扯掉了，還往下拽他的衛褲時，他很配合，主動蹬掉運動鞋，方便小聖動作。
    他本來計劃把這一切放在晚上，那時候兩人都喝了點酒，情緒有點high，在沒有任何人幹擾的情況下，屋外一片漆黑，海浪的撲騰聲穿過黑夜，肆無忌憚地闖進小屋……那種氛圍特別適合玩親昵。在那種氛圍下，一定能發揮得很好，玩得很盡興。可是，沒想到小夥子說來就來了……
    來就來吧，皮特這麼想。擇機不如撞機，誰叫自己在公路上就摸了他呢？下手還很重。
    到這時候，皮特還沒想到要車震。可是小聖拽掉他KU子後，第一件事就是頂住了他花心，皮特完全沒想到，有點措手不及。
    皮特沒有很快做出反應。
    在這場交往中，一切都是平等的。芽籠組屋那種不平等已經結束了。之後，皮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想讓小聖明白，哥哥給予他全部的愛，其中就包括尊重和平等。
    然而，要做到完全平等似乎並不那麼容易。有GONG-SHOU存在，就有不平等，哪怕這種不平等是些微的。皮特能感覺到，小聖平時依然有一些自卑。他太乖太聽話了。太聽話太乖的結果就是逆來順受。
    這一次，在民丹島的公路上，在租來的小車裏，小聖突然小宇宙爆發，要反SHOU為GONG……皮特其實從心裏讚賞，他覺得男生性格中與生俱來的霸氣，不應該因為現實生活的磨難而泯滅。既然喜歡他霸氣，既然要給他全部的愛，既然要維護這種交往，期待它更長久一些，小聖想幹的事就沒理由不讓他幹！即使有點違背自己的意願，有點猝不及防，那又怎麼樣？
    但是，皮特沒想到小聖像棍子一樣捅到他時，竟是那般痛楚。原先總喜歡說耿直好，說什麼就喜歡像棍子一樣有力，原來都是不過腦子的口水話，真的臨到自己頭上，一切都變得實際，需要掂斤播兩。人心是肉長的，花心更是嬌嫩。當痛楚傳感到心裏時，皮特變得格外糾結……“不行——”皮特脫口而出。
    小聖也感覺到了不行，這裏沒有KY，沒有必須的防護，一切都是臨時起意，一切都因為瘋狂而滑脫軌道。可是事到臨頭箭在弦上，對於他來說，隻有孤注一擲強行攻城了，而NAN-NAN之間，這種情況經常會遇到……過了雷暴雨，就是風和日麗的大晴天。
    當他聽到皮特非常焦急地說“不行”時，不禁問：“哥你真的是第一次？”其實這句話不該問，憑他的感覺，憑那地方冥頑不化的守護程度，他完全應該明白，看似老練的哥哥其實並沒有經受過雷暴雨。
    小聖像突然成熟了許多，他俯下身子，抱著皮特頭，輕聲說：“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我盡量輕一點慢一點……接下來會很爽……哥我想讓你快活！你一定要體會一下這種暴爽的感覺——”
    小聖一邊用話撫慰皮特，一邊則用手扶著，慢慢對準，他想，隻要位置恰當，猛地一下看樣子今天是逃不過了。他知道此刻自己堅硬的程度，強行捅入是沒有問題的。最痛苦的那一瞬一定會有，但很短暫，也許還會流點血，之後，當觸碰到腺體後，那種極致的快活，會讓他忘記開始的痛苦……哥哥會因為那道從未吃過的烹魚而感激他……
    皮特這時候也為小聖軟軟的寬慰而打動。他知道小聖在打柔情牌，暗自積蓄力量，伺機猛地來一下。他偶然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己的半張臉，眼白略略泛紅，胡須修得好有型，可就是這樣一個Manliness，將被侵入，進入Androgyny狀態，難免讓人心裏怪怪的。
    但是，即便這麼想，皮特也已經做好了放棄城池的打算——Inordertoaperson，abandonacity，為了一個人，放棄一座城，他想，民丹島之行一定要讓小聖開心……
    然而，真澀啊。如果剛才一下算是發力，那麼，小聖顯然不夠狠。他太年輕了，他不懂得既然下手就決不可猶豫恍惚的道理。
    真澀，小聖也感覺到了，感覺自己有一種鈍痛，快要被磨破。但這不足以讓他放棄。當他狠下心，打算發起新一輪攻勢時，聽到皮特哥哥搶先說：“不行！”這已經是第二次說了。
    小聖一激靈，他突然意識到皮特哥哥說“不行”，並不是指技術上的生澀，以致讓他蒙受更多的痛楚。有可能是說，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以”，是提醒小聖懸崖勒馬。
    意識到這一點，小聖感到特別沮喪。麵對哥哥的威嚴，他總是敗下陣來。從他心裏來說，並不是要逆襲哥哥的強勢地位，他隻是想做一次弱攻，讓哥哥也快活一下——既然有這份快活，為什麼不體味一下呢？
    小聖放開皮特，起身跪在座椅上，臉上的驚惶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下還握著那支子彈上膛的槍。槍管好粗，也比一般的長。皮特是見過槍的人，知道這槍的殺傷力……
    ……民丹島上的第一頓晚餐，氣氛就是這麼緊繃著。小聖不時瞄一眼哥哥的臉色，變得像隻驚弓小鳥。皮特稍有點吩咐，比如說，“這魚是不是有點味淡啊？”“沒有Vinegar嗎？”小聖分分鍾就去解決。皮特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不覺得小聖有什麼錯。後來，他再不說什麼。小聖拿來“中國醋”，他就用了。其實他想要的是OrangeVinegar。
    晚餐後，小聖把車開回住處，依然停在公路上。皮特進屋後，發現小聖沒跟著進來，便折回。看見小聖獨自坐在露台的木梯上：“想吹吹風……有點熱。”
    皮特在他身邊坐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怔怔看著遠處的海，一片森黑。
    “一個男生，對著鏡子——”過了會兒，皮特說：“覺得鏡子裏的人好帥好帥，他是愛上鏡子裏的那個人，還是愛著自己？”
    小聖不知道皮特哥哥是不是在自言自語，於是大氣不敢出，隻是靜靜聽著。
    （時間：2015年冬天地點：瑞士巴塞爾場景：“湯尼”咖啡館）
    咖啡館老板：……你說，一個男孩對著鏡子，覺得鏡子裏的人好帥好帥，他是愛上鏡子裏的那個人，還是愛著自己？
    一個男生倘若為另一個男生打飛機——是因為習慣了，覺得擼別人就等於擼自己，還是隻喜歡擼別人？那個被擼的，一旦感覺爽了，他願意把那隻躁動的手想象成自己的，還是非常明確這隻手是另一個人的，覺得被動比自動爽？這個問題你們回答得了嗎？其實，這是非常高深的心理學問題，隻有佛洛依德那樣的大師才能涉獵的領域。
    一個男生，從他懂事起，假設每禮拜自褻兩次，或許三次，也有可能每天都有。十年之後，總算下來，快趕上捏筷子的次數了。吃飯和自褻成了他一生中不可或缺的兩件東西。你說，經過十年，注定一輩子也不會放棄筷子的同時，他會不會也深深愛上了J？
    世衛組織早就發布過這樣一項調查結果，世界上無論哪個地區，無論什麼膚色，那個種族，有自褻行為的男生，比例在百分之九十七上下。這也就是說，從小到大，在漫長的人生經曆中，差不多每個人都有。剩下的是那些有特殊原因的人，比如健康原因，比如宗教影響……
    這麼高的比例，證實了一個現象，那就是男生普遍都有愛自己的天性，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自戀。
    自戀這東西非常詭異。事實上，自戀已經被科學證明，是TONG-XING愛的基本成因。按照這個理論推斷，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七的男生，存在著發生TONG-XING愛的可能——請注意，我隻是說“存在著可能”，事實上目前並沒達到這個比例，但它的拓展空間非常之大。大到難以想象，大到足以讓世界失衡。
    沒有達到這個比例不外乎三種原因：傳統束縛、道德桎梏、宗教約束……而人類走到今天，除宗教外，傳統和道德對人類的束縛越來越無力，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男女之愛都是很功利的，從古到今，概莫如此。男生愛女生，說白了，一是為了繁衍，二是為了泄YU，本質上還是以自我基準，或者說就是愛自己。所以從根本上講，男生對女生的愛，不可能超越他愛自己。
    當一個男生愛上另一個男生，事實上是愛上了更為理想化的自己。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一個長相平平的男生，通常會愛慕一個美男；一個性格懦弱的小男生，往往會選擇一個與之性格、體魄反差很大的哥哥，對他傾注更多的情感。
    從心理上說，這是通過拾遺補缺來完成自我塑造，造就一個近乎完美的自我，以便很好地愛自己。也有無論從哪方麵看都非常近似的兩個人相愛了，一個美男愛上了另一個美男，一個帥哥喜歡了另一個帥哥，一個肌男非常欣賞另一個肌男，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你說，你能分清，這是愛上了別人，還是繼續愛著自己？
    路人甲：好哲理誒……
    路人乙：基本沒聽懂……
    咖啡館老板：嗬嗬，不需要懂，生活本來就充滿玄機，充滿暗喻，而人就是在莫名中過活，日複一日。參透的人未必比沒參透的人活得更幸福……你隻需要記住，男生和男生，就像照鏡子，一恍惚，你就把鏡子裏外的世界搞顛倒了，哈哈哈……
    兩位帥哥，要是覺得我這裏的咖啡好，經常來哦！
    （路人乙又一次朝吧台看了一眼，吧台裏那個清俊的服務生埋頭幹活，麵無表情。這裏談得這麼熱鬧，仿佛和他沒一點關係。）
    皮特進屋時，對小聖說：“我先去洗澡，你吹一會，也進來吧——”
    小聖默默對著夜的海麵，咂摸著皮特哥哥剛才說的一些話，終是沒悟出什麼來。
    後來，他也進屋了。
    皮特還沒洗完，還在浴室。小聖無意中看到雪白的床單上放著兩件東西——一一罐潤滑油和一包還未拆封的套……小聖突然覺得好感動，眼睛都熱了。
    不知為什麼，小聖能斷定，這不是皮特哥哥為自己準備的，而是給他用的。
    民丹島回來的第二天，皮特就去了馬丁寓所。他對馬丁的印象是，這個單身老男非常講究，也非常有品。從白色地毯、白色家具來看，馬丁近乎潔癖。
    馬丁本人，比皮特之前在照片看到的，更顯蒼白清瘦。他們相對坐下後，交換了一些基本案情，隨即，皮特很直接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聽你的員工說，有一個叫湯尼的年輕人，之前經常來畫廊，跟你很熟。但是，差不多有半年時間，這個人再也沒有出現過。馬丁先生，我能了解一下這個年輕人的情況嗎？他為什麼……”
    “湯尼？你們怎麼會覺得他和畫廊被盜有關？”顯然，馬丁的情緒有些激動。
    皮特解釋說：“並不是這樣。我們目前不認為任何人涉案。在證據出現之前，作為警方，隻是在收集各種線索，凡是不能解釋的現象，我們都會記錄在案，以便做進一步分析。請您告訴我一些有關湯尼的情況——”
    馬丁沒有馬上回答，他轉過臉，看了一眼白色案幾上的一個相框——
    皮特的目光跟隨著落在了那個相框上，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相框裏是一個小男孩照片，年齡差不多在六歲上下。小男孩非常漂亮，尤其是那對眼珠，又黑又大又亮，充滿童真，一看就是個惹人喜愛的孩子。如果說，案幾上的照片和老婦提供的照片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幼年的湯尼了。
    “這就是他？”皮特問。
    “小天使。早就不是這個模樣了……大男孩了——”聽得出，馬丁的話語裏充滿慈愛。
    “恕我冒昧，馬丁先生，看得出來，您對湯尼有著不一般的感情，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他不再出現在畫廊了呢？”
    馬丁怔怔看著皮特，半響，語調滯重地說：“我是個蓋，我喜歡這孩子，太漂亮了……可是他不接受我的愛，哪怕是父親那樣的愛，他都不接受。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警官，還需要解釋嗎？”
    皮特聽完這席話，內心很震蕩，他沒想到馬丁會那樣坦誠，這讓他頗有些尷尬，然而皮特並不打算放棄，追問道：“他，現在在哪？”
    又是一次長時間的靜默。馬丁起身，緩緩走向一麵向北的落地窗，他凝滯了很久，接著回過身來，對皮特說：“他、死了！”
    這下，皮特可真的有被驚到，周身不禁一哆嗦。
    “半年前，發生了一場車禍……警方結案時說……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