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王聖:有一扇窗想你打開(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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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聖:有一扇窗向你打開(第二部分)
被繼父耳提麵命教訓了之後,小聖對家明哥多少有些防範。有一回,小聖做工回家,剛好白家明也從外麵回來,佯裝背襲,猛地從身後抱住小聖。小聖能感覺到,家明哥身前的凸物,有頂到自己,要緊甩開:“你幹嗎?!”白家明第一次見小聖對自己狠,很尷尬,之後連著幾天都不搭理小聖。
不過,許多時候,家明哥都表現出暖男的一麵,讓小聖心生感動。新學年的時候,小聖在學校跟人打架了——打架的原因很複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反正那一次打得挺凶,衣服撕爛了,腿也瘸了,臉上好幾處都流血。白家明見小聖泥猴子一樣回家來,炸窩了,一邊把小聖帶回自己的屋,替小聖清洗傷口,一邊叨叨:“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蛋,怎麼下得去手?太腹黑了。”小聖看見家明哥眼裏噙著淚花,那是真的。
小聖母親去世的時候,小聖哭得眼發黑,是家明哥一直陪伴著他。舉行完葬禮,小聖完全虛脫了,蜷縮在床上,水米不進。他不知道今後的日子怎麼過。媽媽去了,人生變得飄搖,還有什麼值得自己去打拚?家明哥來到狹小的北屋,他不像平時那麼多話,爬上床,摟著小聖。小聖第一次感受到家明哥的手是那樣軟,那樣暖,他想,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的愛撫不會太多……他把頭埋進家明哥的懷裏,流了好多淚,直到再也流不出來。
他在家明哥懷裏睡著的時候,白家明把手探到他兩腿間……先是滿巴掌一起捏,之後用兩個手指在褲子上順出長條物的輪廓,一次一次地順。小聖明明知道,卻沒有睜開眼——該不該拒絕這世界上僅存的一份疼愛?是他這個年齡無法回答的問題。他沒有去想家明哥是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媽媽最後的日子,小聖懇求繼父“一定要救救媽媽”,他說,“要我做什麼都行,求您先把媽媽治病錢墊上”。盡管繼父跟小聖明說,這是人財兩空的事,但還是拿出錢來讓小聖母親做了第二次手術。然而,這一切沒能挽回母親的生的希望。
小聖感念繼父的恩德,媽媽去世後,小聖向繼父承諾,自己不再上大學了,靠做工,按月歸還媽媽治病的錢,直到徹底還清。小聖想,媽媽是小聖的媽媽,媽媽和繼父是半路夫妻。
繼父說“空口無憑”,於是小聖給繼父立了字據。
客觀來講,媽媽去世後,小聖和繼父之間的聯係不複存在。這是家明哥提醒的,也是繼父說的,事實上小聖自己也這麼想。他從繼父家搬了出來,在外租了間木屋,暫且棲身。
木屋有一扇狹小的北窗。
臨搬出繼父家時,繼父對小聖說,大學還是要上的,錢先不急著還。繼父說:“你18了,我不再承擔你的撫養責任……天經地義。上大學的錢你自己掙,一時盤不開,就來找我,念在你媽媽的份上,我不會不管你。”
小聖提著行李轉身時,聽到繼父嘟噥:“我怎麼攤上你們母子了……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後來,家明哥自己開了間店,也搬了出去。
後來,繼父把公寓賣了,賣屋的錢開了一間酒吧。
再後來,小聖考入了南洋理工大學,學生物化學,很好的專業。他想,上大學是媽媽的心願,也是繼父的意思。小聖念大學有一點獎學金,其餘靠他在炸雞店送外賣,一月月攢下來,到新學年勉強能支付學資。
生活就這麼繼續著。
小聖去看望繼父,找到那家新開張的酒吧,門楣上店招寫的是“DECLANBAR”。迪克藍。小聖想,繼父這個潮汕佬,名字取得還不錯。
酒吧很小,存酒也不多,多半是中低檔酒。店堂裏有一張弧形吧台,圍坐著幾個閑散的青年,著裝時尚,品格另類。小聖進去時,所有人都回頭打量小聖。小聖覺得大白天,這些人不像是泡酒吧的客人。
小聖拘謹地對吧台服務生說:“我找我Daddy……”當即就有一化了煙熏妝的青年站起來,走到小聖跟前,用一根手指托住小聖的下巴:“這麼靚盤,誰呀?你們聽見沒有,這小嫩仔說要找Daddy!”煙熏妝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笑——
“我們這裏哪有Daddy,都是葛葛。”
“找個葛葛疼你吧!”
“認我做你的Daddy吧——”
小聖窘迫不已。
繼父出來給小聖解圍,把小聖帶進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小到轉不開身,堆滿了雜物。依小聖看,更像是個庫房。
小聖沒有問繼父,外麵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拿出一張簇新的SCBDebitcard,放在繼父麵前。
繼父凝視了片刻,把桌上的卡推給小聖:“我現在不缺錢……你先把書念完,到時候再說。”
小聖心裏一陣熱騰騰的感動。
繼父盯著小聖看了半天,說:“你越長越帥了——”小聖為之一震,記憶中繼父從來沒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當時,因為家明哥誇了句小聖,說“小聖你的Pi-Gu好有型”,繼父差點當天就跟白家明斷了租房合約,連夜把他趕出去。
繼父居然關注到小聖帥,什麼情況?
小聖對繼父說:“店裏有活需要我幹——進貨、跑單什麼,你電聯我。”繼父揮揮手說:“我的生意不要你插手……你也幫不上忙。”繼父說,白家明的SPA,就在隔壁,平時他們之間會有相互幫襯。
小聖知道家明哥開店,但不知道開的是什麼店。離開的時候,他看了眼家明哥的店,緊傍著繼父酒吧,店招是“AARONMALESPAMASSAGE”(亞倫男士SPA)。
繼父和家明哥水火不容,形同仇敵,怎麼會搞到一起,甚至挨著開店?真是世事難料。除了“熟幫熟”,利益捆綁,小聖想不出別的道理。
後來,小聖再次去繼父酒吧時,在店門口遇見白家明。家明哥一如既往地對小聖好,熱絡地抓著小聖胳膊,要小聖去他店看看。小聖推說上課時間到了,改天再去,心裏對家明哥的店充滿疑惑。家明哥說:“小聖你要是到我‘雅郎’來,生意一定火死了!”白家明把“AARON”叫成“雅郎”。後來小聖發現中文店招果然是“雅郎”,挺騷的一個店名。。
為證實內心的猜疑,小聖特意去問繼父:“家明哥開的是什麼店?”
“Duckstore!”繼父毫不回避,直統統地說。沉悶的聲音,像一拳重擊,狠狠打在小聖心口,讓他半天喘不過氣來。他沒敢進一步問,心裏對兩家店所謂“相互幫襯”已經有了判斷。他想,繼父之所以要跟他挑明,是為了解釋前一句凶巴巴的叮囑:“以後沒事這裏你少來!”
當小聖再次經過“雅郎”時,就完全明白了隱含在廣告語裏的意思:
Provideformenbodyphysicaltherapyservicedelicatevenues。(為男士身體提供微妙的物理治療的場所)
Ishoptechniciansunshinehandsome,caninyourdesignatedplacesprovideservices。(我店技師陽光帥氣,可以在你指定的地方提供服務)
之後,小聖很少去看望繼父,對那裏的一切諱莫如深。
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這不難理解。
至於小聖炸雞店送外賣的活幹得好好的,怎麼就卷入其中了?這是後話。
這天,小聖接到“雅郎”的出鍾通告,讓他去芽籠那裏等。他送完最後一單外賣,不到九點,早早來到組屋G565,衝了個澡,攤開書本,埋頭做當天的作業。
屋子是窄長的一條,一頭向著過道,是門和窗。窗下是一張兩人座的沙發,花色布麵看起來有點舊。往裏橫置一張床,很寬,有六到八尺的樣子,床上鋪的白色臥具,倒是格外幹淨。再往裏便是一個浴室,有衝淋,有浴缸。浴缸是坐浴剛剛能把腿伸直的那種。浴缸上方有一扇北窗,在一個人高的位置。整個組屋簡簡單單,沒有多餘的東西,換句話說,也沒什麼居家的氛圍。
那裏的燈很亮,環境也安靜,小聖很快就把當天的作業做得差不多了。就在這時,門鈴響起來,他應了一聲,抬頭看鍾,十點過一點。
門外的男人中等個子,把連衣帽壓得低低的。小聖開門後,男人擦著小聖的身體進到屋內。小聖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小聖習慣性地朝門外兩邊張望,然後回過身……
“我是Jason——”
這時,褪下連衣帽的男人,顯得很吃驚……
幾乎每一次,客人見到小聖,都會被小聖的樣貌閃到——“這麼帥啊?”“靚仔哦!”是這些嗜腥貓八九不離十的開場白。粗俗一點的就有說“好鮮嫩”,或者直接用汙言穢語逗小聖,直奔主題。眼前這位“老板”進來後沒說話,本能的反應仿佛不僅僅是被驚豔到。出現了什麼意外?小聖一時沒想過來。
小聖沒認出眼前這個人,沒發現此人和自己有過交集。眼熟是有,小聖在炸雞店做,每天接待顧客不計其數,這種眼熟感時常有,久而久之,小聖便相信,都是錯覺。事實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指認他炸雞店夥計的身份。
小聖覺得眼前這位“老板”很有眼緣,不僅帥,還超有男人味。胡須經過精心打理,完美的須線把骨幹的麵龐襯托得格外英挺。衣著看似隨意,但幹淨利落,細節部分挑不出什麼瑕疵,給人以幹練精致的印象。小聖想,但願今晚不會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