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子期撿起榻下的鞋子砸過去：“臭流氓，不要臉！”
    月牙端著水盆進來，一隻白色緞麵繡藍色水雲紋的布鞋穩穩地落進了她的盆裏。
    看首領扛著鎧甲出去，月牙就知道準是又被夫人趕出去了。她把堯子期的鞋拎出來，濕淋淋地滴著水：“公子這下怕是要穿首領的戰靴了。”
    堯子期吸吸鼻子：“才不要。項元甲那個賤人，說什麼給我降溫，連自己發過的誓都違背，趁我昏迷上我的床，真是卑鄙無恥。”
    月牙倒了杯水過去給他：“這兩日首領本來出了城去討伐北邊的，昨夜突然回來，說是放心不下您。您那時高燒反複，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奴束手無策，是首領，半夜衝涼水把自己澆冷了又進到您被窩裏給您降溫的。昨夜天冷，我潑在地上的水都結冰了。”
    “首領可不止一次衝涼水呢，光是巡邏的就看見了四回。”月牙說，“得虧首領康健，若是換了奴，怕早就凍死了。”
    明明首領對夫人那麼好，夫人為何總是不領情，月牙替首領抱不平：“奴多嘴了，隻是奴不願看公子誤會首領。首領不是苦肉計，也不是為了博您的同情。首領說您一個人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他怕您害怕，想保護您。所以新婚那夜寧願睡門口，也要守著您。”
    “知道多嘴你還說！”堯子期不樂意地裹緊被子，強道，“反正他就是冠冕堂皇地趁人之危。”
    堯子期在被窩裏睡不著，想到奴仆的話心裏亂糟糟的，那蠻憨子豈不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對，他就是趁機占便宜，若不是他餓著自己，若不是他踢球傷了自己，自己怎會病倒？對，都怨他！
    他越想越亂，在被窩裏磨皮擦癢得難受。這個奴仆還跟自己耍脾氣？說了她一句多嘴就半天不說話，堯子期閉著眼，在被窩裏翻了個身道：“我餓了。”
    “餓了就起床吃飯。”
    一個渾厚的男聲嚇得堯子期一激靈，翻身坐起：“你，你怎麼又來了？”
    項元甲穿著鎧甲，坐在桌邊，桌上放著個托盤，奴仆早已不見了身影。
    “怎麼，我的營帳，我還不能來了？”
    堯子期輕哼一聲，噘著嘴不說話。
    噘嘴的模樣也甚是可愛，就是病了一場有些憔悴了。項元甲想就是這張俊俏的皮囊迷惑了他，使他對堯子期生不起氣來。
    “還噘嘴，你這嘴上都能掛三斤秤砣啦。”項元甲笑笑，“睡了三天啦，還不起？不起來吃飯，也不起來撒尿？”
    “粗俗。”堯子期罵完他確實想尿尿，可自己還沒穿衣服呢，“蠻憨子，我衣服呢？”
    項元甲把衣服丟給他：“你的衣服發燒的時候汗濕了。先穿我的，我已經讓月牙去街上給你買了，要是不穿，我可不會再慣著你，我真收拾你！”
    連裏衣都是他的，寬大的袍子攤開大得像棉被。經過這一次，堯子期是徹底明白了，餓著了凍著了真得自己扛，都做了階下囚了還輪得到自己挑剔？
    “扭捏什麼，穿上啊，我又不是沒看過，摸都摸過了。”項元甲色眯眯地看著他，“是不是要為夫親自來給你穿衣裳啊？”
    “不用！”堯子期三兩下就把衣服套在身上，下床，“我要吃飯！”
    原來夫人不是貓兒，小東西可能吃了，魚粥足足喝了三大碗。
    項元甲像看稀奇似的盯著他吃飯，最後收碗的時候把他嘴角的米粒兒抹下來放進自己嘴裏：“把藥喝了，別耍脾氣。我派人去京都請嶽丈了，你乖乖把藥喝了把病養好，我就讓你們見麵。”
    “你別騙我。”堯子期盯著那黑漆漆的苦藥直皺眉頭。
    項元甲不以為然道：“項霸天會騙人？”
    “怎麼不會？騙洛商皇帝去收複漠城，結果自己把漠城吞了。”對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堯子期嗤之以鼻。
    項元甲啞然了一陣兒懶得辯解，畢竟堯子期說的是事實。他道：“即使我項元甲騙盡天下人，也絕不會騙我的結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