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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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澄,你以後要多多交朋友,我恐怕得先走了,不要太孤單,不然我會難過的。”楊秋水似笑非笑,她穿著她最喜歡的那條粉色裙子,明眸皓齒的,美麗極了。
“你怎麼了?你要去哪裏?”柳清澄覺得不對勁,她這是要去哪,她怎麼不知道?
“別走,楊秋水,你說清楚,別走啊。”柳清澄眼看著她慢慢退到門邊,含笑看著她。
她用盡力氣喊她,讓她回來,想讓她說清楚,可她不應她。
於是,她想起身去拉住她,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她卻起不來,渾身沒力。
楊秋水走到門邊時,她回頭看了眼柳清澄,說到:“清澄,我不知道我是會去天堂還是地獄,不過如今我是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一切都是命。你記住,你一定要遵從自己的內心,你們倆會在一起的,記住,好事多磨!”
“我走了。”
柳清澄眼睜睜的見著她從門口消失,還有什麼天堂地獄的,她記得她是中暑了,可不至於這麼嚴重啊。柳清澄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她一手抓住床邊的桌角,努力爬起來,眼看著她漸漸坐起身來,卻突然感覺手心一陣滾燙傳來,她看了眼桌角,天哪!桌子怎麼燃起來了?再看眼四周,凳子,木門,窗子,頓時,房間裏一片火光,火舌正在朝她的床邊蔓延,床罩,床單,枕頭,她的頭發……
她傻愣在原地,秋水沒了,她也馬上要死了。
“清澄,快快醒來。”桑登進來時便看到床上的人極痛苦的樣子,眼睛閉著但眼角全是淚,哭聲細細碎碎,桑登立在床邊看著她現在的樣子,猛覺得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傳來。
她的臉頰很紅,額上的頭發被汗水浸濕,耷拉在一邊。
桑登覺著不對勁,不像夢魘這麼簡單,他想摸摸她的額頭,就在這時,阿納說到:“瞧她這樣,莫不是發燒了?”
阿納邊說也就一邊用手背貼著她的額頭,剛貼上去,阿納便“嘶”的一聲,條件反射般的抽回手來。
“燙的都能貼餅子了,我去找體溫計和退燒藥。”
阿納也不等他回答便立馬下樓去了。
桑登,也立馬去衛生間打了水,擰了熱毛巾來,將它貼到柳清澄的額頭上。
桑登現在心裏不好受極了,她說過她在這裏隻認識自己。
桑登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問到:“你這是在懲罰我嗎?快快醒來啊!”
沒一會兒貼在她額頭上的毛巾的水汽好像已經幹了,桑登起身又去換了一條毛巾來,搭在她額頭上。
忽然,他俯下身子,將唇貼上她的額頭,良久,複離開。
看來,今晚又犯淫邪戒了。
“回來。”嗓音幹淨,半分清冷又帶著幾分溫柔,柳清澄覺得這個聲音極其耳熟,她好貪戀這個聲音啊,從小到大,她從未有追求或貪戀過什麼,不過唯獨這個,這真的是第一次,她迫切的希望看看嗓音如此令人心動的男人的模樣。
可眼睛好像被縛上了一層細紗,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
不過,她可沒放棄去追尋,她努力睜大眼睛,終於,她看到一個男人在蒙蒙細雨中,他五官深刻,一雙漆黑的眸子正緊緊盯著自己,不薄不厚的唇正微微羲和著,好像正說著什麼。
柳清澄想,果然,聲音這麼動人,皮相自然也不會差。
不知怎麼回事,細雨沒了,橙黃的路燈沒了。
天氣格外清朗,藍天邊鑲嵌著的雲朵顯得格外潔白柔軟。而那個男人,正蹲在地上,表情嚴肅,一會兒看看木板子,一會兒又拿起地上放著的本子,拔去筆蓋,寫著什麼。天氣實在太熱了,隻見他後背上的汗水一股一股的往外流,白色體恤也被映出一道一道的汗印子。
嗯,認真的男人好像更耐看啊,柳清澄如是想著。
忽然,畫麵突變。
她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從一個館子出來,周圍似乎很陌生,她一臉茫然。突然,她好似看到了什麼,眼角溢出亮光。
於是,烈日下,她不管不顧的往前跑著。
柳清澄很好奇,她剛才是看到誰了,如此高興?
終於,姑娘停了下來。
柳清澄也順眼看過去,一身著紅褐色僧袍的男人,轉過身來,從袍子裏掏出手帕,看著眼前滿頭大汗的姑娘似笑非笑。
他是誰?
柳清澄,好恍惚啊,當她看到那抹紅褐色時心中便蔓延出一股子難以名狀的心痛來,怎麼也揮之不去。
“清澄,快快醒來啊。”桑登看著阿納從她腋下取出體溫計,頓時驚了,“42度,快,去醫院吧。”
桑登見柳清澄一手摁著右下腹,表情痛苦,難道?
淩晨一點,西藏人民自治醫院急診科。
“怎麼才送來,急性闌尾炎也是會死人的!再說都燒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早點送醫院來,現在需要立即手術。”
接手柳清澄的手術的醫生是內地來的,四十來歲的樣子,正看著阿納,桑登知道醫生誤會了,不好意思的朝站在一旁的阿納笑笑。
桑登讓阿納先回去了,畢竟她可是客棧的老板,沒她怎麼行呢,況且今晚已經麻煩她很多了。
阿納走時,對他說:“不然聯係一下她的家人吧。”
桑登這時才忽然想起來,她的手機應該還在客棧。
“那我明早過來時,就把她的手機帶來。”
桑登站在手術室外,看著手術室的門上亮起了紅燈。
他沒有坐在手術室外安排的椅子上,他想在她出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他,希望她知道,是有人陪著她的。
等待的心情真的不好受,就像是,就像是……一時桑登想不出什麼恰當的比喻。
這個時候,作為喇嘛,其實他是有事情可做的,比如念念經文,打打坐,正好借此機會修養一下遇事當靜的心性。
可桑登做不來,他的視線一直盯著那盞小紅燈,一刻不敢放鬆。
同在華城,有一個人也同他一般,正焦急的等在手術室外,也正一眨不眨的盯著那盞小紅燈。
“林夕,坐會兒吧。”說話的人語氣無奈,這是楊秋水的媽媽。
楊秋水的媽媽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竟然把這麼大的事情瞞著自己,白血病!這幾個字她不陌生,在電視劇裏會經常聽到。可是,可是,那是電視劇啊,跟她們有什麼關係?
後來當她確信大女兒確實得了這個病時,她一下子垮了。先是生氣,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瞞著自己,可後來,醫生說她現在已經是晚期,別說一直沒等到合適的配型就是等到了合適的配型她的身體也容不得在做什麼手術了。
眼前這個小夥子,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女兒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楊秋水的媽媽,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很失敗。
大女兒,開朗樂觀,學習也好,長得也很漂亮,隻是越長大她越害怕,因為她害怕心底的那秘密,總有一天會揭穿。
“您坐吧,我先站會兒。”林夕看了眼楊母,沒在做聲。
林夕的腦子裏全是楊秋水的樣子,調皮耍無賴,素麵朝天,偶爾作點奇怪的濃妝,後來病怏怏的樣子,還有昨晚她穿著婚紗的樣子。
她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好美啊。
林夕後來把她抱回秋水居時,他問她:“你是後悔做我的新娘子了嗎?”
懷裏的人默不作聲,林夕也不再問。他隻是更緊的摟著她,讓她離自己更近。
“沒有,我怕你以後的新娘子嫌棄你。”是啊,楊秋水覺得自己也是一時頭腦發熱,當林夕對她求婚時她又是感動,又是欣喜,甚至眼前都出現了一副婚姻的殿堂的畫麵,神聖而高潔。
她自然是答應了,隻是後來她又對他說:“婚禮,我們誰都不請,就我們兩個好嗎?”
林夕明白她的意思,她怕自己走了後……,林夕看著她祈求的眼神,說到:“但我們必須要扯證,至於賓客什麼的可以依你。”
林夕說完,用食指輕輕滑了下她的鼻子,假裝嚴肅道:“別忘了,之後我可是一家之主,來,給為夫揉揉肩,嗬嗬……”
楊秋水出院後,他帶她去了迪士尼,後來又去了那個小鎮,隻是她們是悄悄去的,甚至連楊秋水的媽媽也沒發現什麼,很久以後,當楊媽媽整理她的遺物時才發現,多年來,她藏在箱角的一張照片沒了。她不敢相信,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楊秋水讓林夕扶著她去樓頂,她要站在那天的同一個地方,好好感謝下幫她的神仙。楊秋水對著空中拜了拜之後,她又讓林夕也來拜拜,林夕覺得荒謬,拒絕了。
不過一會兒,隔他幾米遠的人兒便抽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的樣子。
“好了,別哭了,我拜還不成嗎?”林夕說完,便隨意朝著天邊某個方位做了個揖,忽然,他靈機一動,心裏暗念到:“若真的有神靈的話,請保佑秋水能過了這一關。”
哼,果然,什麼神啊鬼啊的,不過是個心靈寄托罷了。
林夕看著靠在自己懷裏的人,輕輕地,他都感覺不到她的重量,再加上她沒有什麼表情的樣子,心中更是煩躁的不得了。
不由得發怒到:“楊秋水,你總這樣,膽小鬼!”
林夕說完便一手扶著住她的頭,一手輕輕將她的下巴抬起,她今晚化了妝,她的嘴唇不在蒼白。林夕先是舔著她的柔軟,一寸一寸,然後慢慢的滑進她的嘴裏,頂開貝齒,侵蝕著她的方寸。
良久,二人都氣喘籲籲,笑著對方。
“林夕,你不後悔嗎?我知道,你喜歡自由的生活。”楊秋水問他的語氣很平靜,似乎不管他怎麼回答,她都不會生氣。
林夕將她的手攥進自己的手心裏,說到:“我不後悔,值得。”
林夕要娶楊秋水,林家怎麼會同意?
可林夕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乖孩子,最後,林母無奈,提出條件:“娶她可以,不過你要回公司來,準備接手大小事務,我和你爸也好能輕鬆下來。還有,婚禮可以辦,隻是不能大辦,畢竟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後麵那一條,剛好是秋水的要求,前麵那個……那個,他的確不想回去,他不喜歡,可是他知道,這麼做是值得的。
“秋水,我不給你保證什麼,畢竟一輩子很長,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些什麼呢?”
奇怪的是楊秋水聽她這麼說並不感覺到生氣,但也不是高興,隻是……嗯,是一種輕鬆。她隻希望在她走後,他能繼續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噗……”
“你笑什麼?”林夕看她突然笑了,覺得奇怪,難道自己剛才那麼認真的說的一番話,讓她覺得好笑?!
“不是,別誤會。”
楊秋水努力止住了笑說到:“我想起以前我看的小說和那些影視劇,當男女主麵臨生離死別之時,總會向對方保證一番,什麼此情此意,情比金堅,不到海枯石爛,地陷天塌,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楊秋水感覺到心悶的慌,緩了緩,說到:“一輩子,這麼長。說的這些話不過是加深自己的記憶而已,所以,林夕啊,你可別犯傻。我是不會介意你以後左擁右抱的,你過得越快樂,我才越安心。”
說到後麵,楊秋水也說不下去了,她怎麼甘心?其實,她知道自己,自己一向小氣,她怎麼願意別的女人趴在自己的男人身上。
可是,一輩子這麼長,她又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呢?
楊秋水隻覺得鼻子發酸,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忙轉過身去。
“秋水。”
林夕從她背後環著她,他自然是聽出她的鼻音了,那麼她既然不想讓自己看到她的眼淚,他便假作不知好了。
“秋水,別的我不敢保證,但你絕對是我這一輩子的戀人,不管你在哪,你永遠都是我心上最愛的女人,這個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
“嗚嗚……”楊秋水終於沒有忍住,轉過身來,雙手圈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淩晨時,一陣火急火燎,楊秋水進了急救室。
一個小時候後,急救燈滅了,緊接著門便開了。
一個已經走向死亡,而另一個將通往新生。
醫生從急救室走出來時,帶著滿臉的愧疚和疲憊說到:“抱歉,你女兒搶救無效,死亡時間######。”
“不會,怎麼會?我女兒,她還那麼年輕,她才22歲啊,她……怎麼就沒了?”
林夕扶住了楊秋水的媽媽,他想哭卻又哭不出來,隻是覺得心髒好像正在腐蝕,一寸一寸的,痛得不得了,卻還不知道怎麼描述,他知道,從此,他的心髒將永遠缺失一角,而那一角永遠也補不回來。哪怕華佗在世,恐怕也醫不好他了。
而另一頭,西藏人民自治醫院的急診室,柳清澄的主刀醫生,沒好氣的對著守在門外的人說到:“別以為這隻是個小手術,你也知道,你們送來的很晚,所以術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不然感染的風險會很大。”
旁邊的護士,早就習慣周醫生了,這個漢地醫生雖然脾氣壞,嘴巴不饒人,但醫術很好的。
“是,謝謝你們了。”
桑登對他們深深地彎下了腰,然後做著合十禮。
在西藏,喇嘛對你這樣做,那真的是極高的禮遇了。
大家也跟著回了個禮,除了那個脾氣很大的周醫生。
桑登心裏默念著:我願意向所有人彎下腰來,隻要你平安喜樂。
我願意此生不在追求理想,隻要你事事順心。
我願意背棄佛祖,隻為換回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