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澄吃完晚飯洗漱過後還沒見柳心怡回來，看了眼手機，十一點五十五。
    柳清澄皺了皺眉頭，劃開電話簿，給柳心怡打著電話。
    電話通了，可一直沒人接聽。柳清澄摁著重撥，又是六十秒!還是沒人接，已經是第三遍了。俗話說，事不過三!於是，柳清澄轉身上樓。
    柳清澄躺在床上，手機放在梳妝台上。
    柳清澄終究還是再次拿起手機，聽著手機裏傳來的鈴聲，三十秒、四十五秒、五十二秒，終於，電話那頭傳來了極度不耐的聲音。
    “幹嘛啊？你煩不煩啊？”
    柳清澄聽著對方那裏似乎很吵雜，像酒吧？還是KTV？還有柳心怡的聲音不對，喝了酒？
    “快十二點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管我？你還真當自己是我親姐啊!”柳心怡對身邊的人遞過來的酒拿手擋了擋，她覺得自己喝不下了，有點想吐。
    “你喝了浩子給你的酒，怎麼我的你就不喝了？”
    “浩子，別讓她喝了，心儀好像已經醉了。”
    “不行，這不是看不起我嗎？大家平時關係都那麼好，心儀，你說，是吧？”
    “是啊，可我喝不下了。”
    ……
    柳清澄聽著電話那頭亂糟糟的聲音，皺起了眉頭，隻覺得很煩，一群小屁孩還在那裏勸酒。
    柳清澄忍下了心頭的煩躁，冷聲問道：“你在哪裏？”
    “我在哪要你管？”
    柳清澄有種立馬掐斷電話的衝動，隻是聽到電話那頭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她知道，是柳心怡的同學，楊秋水的妹妹，秋雲。
    “清澄姐，我們在夜焰。”
    掛斷電話後，柳清澄走到堂屋看到那輛白色的電動車，歎了口氣。
    柳清澄騎著自行車，行駛在古老的小鎮上，路燈下，高大的柏樹的影子漆黑的一團團，一簇簇，柳清澄覺得他們像鬼魅。
    於是，柳清澄加快了速度。
    她突然感歎，小鎮不大，也挺好的。二十分鍾後，她將自行車聽到門口，抬頭看了眼黑夜裏絢麗繽紛的夜焰KTV。外麵的世界是安靜的，人們都睡去了，而裏麵的人，還在熱鬧著。
    站在門口的保安瞥了眼此刻來的女孩，素麵朝天的女孩穿著簡單，利落的停好車便走了進去，保安大叔猜測著她是來喝酒的還是帶人回去的？
    “心儀，該回去了。”柳清澄推開包廂門，看著裏麵一群染著黃毛，帶著耳釘的男生女生們正劃拳嬉笑著。而柳心怡正被圍在中間，被逼著喝酒，顯然她似乎是劃拳輸了。
    “你別管我!”柳心怡看著來人隻是抬了抬眼皮便沒在動靜，繼續接著和朋友們劃拳、玩真心話大冒險、喝著酒。她不想理她，她一直都很討厭她，討厭她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更討厭她那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我沒想管你，隻是爸媽沒在家，你不怕他們擔心嗎？”柳清澄早習慣了這個妹妹，對於她的話她盡量選擇性的不聽。
    “怎麼你還想要給爸媽告狀嗎？”柳心怡希望她不要幹涉自己，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柳心怡看著門口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的人，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說到：“一副清高的樣子做給誰看啊，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我不過是和同學一起玩一下而已，不像你都把男人往家裏帶!”柳心怡有一次突然醒得早些，下樓竟然看見她那總是冷著臉的姐姐竟然在和一個男人一起吃飯。她當時隻是在心裏嗤笑，不過那男人長得倒是不賴。
    柳清澄不知道柳心怡為什麼就這麼討厭自己，她看著她，企圖想找到些蛛絲馬跡，最終，看的累了，心也累了，她如何想她也不想在解釋什麼。隻是平靜的說了句：“該做的我也做了，你既然不想跟我走，那我就給爸打電話吧，畢竟他才是你的監護人。”
    柳清澄說完便走出了夜焰，裏麵很熱鬧，她卻隻覺得很悶。
    “真掃興，不喝了，我先回家了，別真讓我爸知道了，那下次想要出來可就麻煩了。”柳心怡此刻感覺不那麼迷糊了，她可不想讓她那古板的老爸知道她去KTV並且這麼晚還不回家，不然可沒有好果子吃了。
    柳清澄騎了一段路，她雖然知道沒必要和她計較，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嗓子裏像是憋了一團濁氣消化不掉又呼之不出，難受極了。
    到了石橋，柳清澄把自行車靠到石杆上。她望著夜裏的月河，漆黑一片，看不清河水的顏色，隻聽見汩汩流水聲。
    她想起了前些天坐在桑先生的電動車上時隨意看著月河裏的小孩子們的玩鬧時，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和秋水在這月河裏嬉耍過，那時這月河裏魚很多，青蛙也有，在河邊的青草地裏，燃起了火堆，烤著魚吃……
    柳清澄現在忽然很想念秋水，而且心裏的憋悶，她很想找秋水訴說訴說，她為什麼那麼不招人喜歡，親生父母不要她，柳爸爸柳媽媽也不太喜歡她，柳心怡更是，可她做錯了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是這世界上最孤獨的!
    柳清澄拿出手機，她想著前幾天和秋水通過電話的，便沒從電話簿進去，直接從通話記錄撥過去。
    柳清澄盯著河麵，一手拿著手機貼著耳朵，等待著被接通。經過剛才給柳心怡打的幾通電話，柳清澄現在耐心很好，聽著耳畔傳來的“嘟嘟嘟……叮”聲，通了。
    柳清澄聽著電話通了便直接說到：“秋水，你說我有時候是不是很討厭啊？為什麼心儀那麼討厭我？哪有人會那麼討厭一個人啊？有時候，真感覺自己就是多餘的……”柳清澄喋喋不休著，她也沒指望秋水能給她什麼有力的答複，她現在隻是需要個人聽聽她的心裏話，她隻要知道有人在聽著自己說話就好。
    “清澄？”
    語氣慵懶而沙啞，等下，男聲？桑先生？？!!
    柳清澄立馬看了眼手機屏幕：桑先生。
    “桑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打錯電話了。”柳清澄看到手機屏幕上已經顯淩晨十二點三十五了，聽他剛才的語氣，顯然是已經睡了。
    還有，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啊？她從沒把自己這麼私密的想法，這麼發自內心的聲音告訴過別人!除了秋水，而現在，她竟然和一個熟人，頂多算是個熟人的人在……在談心？!
    柳清澄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聽著那頭沒什麼動靜，立馬說到：“先掛了，你繼續睡。”
    桑寄生從睡夢中被床頭的電話叫醒，看著來電顯示，這還是她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
    接起電話，他便知道她打錯了，她應該是要打給那個叫秋水的。以前他也碰到過一些女人通過說打錯電話來與自己聯係，他覺得煩，但柳清澄，他知道，她是真的打錯了，她不會幹那種事情。桑寄生想起她那總是清冷的樣子，怎麼會對自己，不熟，對，現在應該算是熟人說這些話，他猜她現在肯定很後悔，很氣惱自己怎麼對一個熟人談了半天的心，想想他就覺得很搞笑。不過，轉念一想，她怎麼了？她遇到什麼事了？
    電話已經被掛斷，桑寄生卻有些睡不著了，看了眼時間，這麼晚了，而且聽她剛才打電話的環境似乎有水聲，她肯定在外麵，在月河!
    柳清澄掛了電話，此時盯著黑黢黢的河麵覺得似乎沒有剛剛那麼平靜了。
    忽然，她想起前些日子有人說這條河裏有一具女屍，有人說是謀殺，有人說是自殺……
    柳清澄隻覺得渾身發冷，手臂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柳清澄立馬走到自行車邊，剛把自行車的撐子打開，一陣鈴聲滑坡平靜的心湖。
    柳清澄看著來電顯示，疑惑，這人是要斥責自己剛才打擾他的好覺？
    斥責便斥責吧!這個時候，哪怕是聽著他指責自己不懂禮貌雲雲，也總比被恐懼的氛圍圍繞著好。
    於是，隻見柳清澄淡定的騎上自行車，悠悠遠去。
    “清澄？”
    “嗯”柳清澄心裏知道，其實自己就是個膽小鬼，但很多人卻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害怕，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這是柳心怡今晚對自己說的，她說她最討厭自己這樣，柳清澄冷笑，我是什麼樣子的人，你知道？你又知道幾分？
    “你在外麵？剛才在月河邊？”桑寄生聽著那頭自行車的聲音，還有她的微微喘氣的聲音。
    “現在到了你昨天買花露水的超市。”
    “肯定已經關門了。”
    “是啊。”柳清澄想著，這人不是廢話嗎？這都幾點了!
    同時，她很好奇，他怎麼還不開罵？卻說著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難道是這人素質太好了，還在想該如何措辭？
    於是，她等著。
    可一整晚，最終，她也沒等到他的斥責。二人一問一答，說著些平平淡淡的話。
    而當柳清澄和他說著這些無關緊要的話時，恍惚間，她竟有一種回到了小時候的感覺，回到了那個暑假，和一個大她八歲的人聊這些自己的心事的年紀。
    “你現在快到東大門了吧。”當桑寄生打給她時，他也並未想清楚自己為何要給她打電話，似乎沒有什麼事啊。他本以為以她那清冷的性子，說不定就會掛了電話。她的話仍然不多，自己的話也不長，但他還是感覺到她不想掛電話，難道，她怕黑？怕一個人走在路上？
    “快了，再往前騎七百米就到大道口了。”
    “好。”
    自行車軲轆子與地麵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午夜顯得格外清晰，還有她的微微喘氣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傳到他的耳膜，鑽進他的腦裏，心房裏。
    幾分鍾後。
    “進大道了吧。”桑寄生估摸著時間說到。
    柳清澄聽著電話那頭的人的聲音帶著男性的特有嗓音，也許是睡醒後，所以他的聲音裏帶著些沙啞卻又混合著磁性，還有他標準的普通話，柳清澄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他的聲音是世界上最溫柔的聲音。對，從第一次，從最開始，她似乎就記住了他的聲音，那聲“回來。”這個聲音總在她的夢裏亂竄，柳清澄覺得她現在的心很軟，很柔，簡直是一塌糊塗。
    “嗯。”柳清澄突然有點貪戀他的聲音，她放慢了速度，她早都不害怕了，那什麼屍體的事情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她已經忘了。
    “你減速了？”桑寄生聽著那頭的人呼吸平順了很多，而且車軲轆子聲也小了很多。
    “有點累了。”柳清澄覺得心突然紮了一下，好像是正當小偷帶著貨物往出走時，卻在門口撞見了主人，羞愧，緊張，害怕，無地自容……!
    而且她突然想起，她怎麼忘了，忘了他和林先生的事了。
    還好，剛剛隻是有那麼點萌芽而已，她肯定能把這點小火苗掐滅的。
    “桑先生，我到了。”柳清澄恢複了速度，最終到了卷閘門前，將車停好，掏出鑰匙。
    “嗯。”桑寄生聽著她的聲音還是那樣，和剛才一樣，清清冷冷的，沒什麼不一樣的，可現在，他總覺得哪裏出了問題。
    “今晚，謝謝了。”柳清澄將鑰匙拿在手裏對著鎖孔，但卻沒準備將它插進去。
    “謝什麼？”桑寄生聽到了鑰匙聲。
    柳清澄聽著他微微上揚的語氣，突然想起了上次自己不小心摔倒時他的話。柳清澄害怕他又突然說出那樣的話。於是，柳清澄忙說道：“謝謝你的電話費。”
    柳清澄沒等他在說什麼便立馬說到：“桑先生，早點休息，再見。”
    “晚安。”
    柳清澄有點愣住了，多麼溫柔的“晚安”啊。
    

    作者閑話：

    以前以為晚安就是晚安的意思，認識他時，還直接給他發了，但後來在朋友圈看到原來晚安不止晚安，於是我便再也不隨便說下這兩個字了。而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看來是小說看多了，患得患失的。
    唉，不想了，更完了，就去吃好吃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