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紫衣焚屍案 貪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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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不知道你們從何而來的虛假消息,高永民並未死亡,隻是暫時性休克,在及時送往醫院救治後,剛才我接到醫院消息稱高永民已脫離生命危險,現已經轉入重症監護室,各位如果不信,我會盡可能提供醫院的診斷報告。”
麵對咄咄逼人的記者,傅懷禹向來從容。
代表著正義與法治的他,也是最會說謊的人。
“那麼,因警方辦案不力而導致羅紫衣的死,您有什麼想說的。”
傅懷禹眼神冷了幾分。
他俯視眾人,嘴角勾起:
“對於羅紫衣的死,我深表悲痛與自責,但羅紫衣的死絕非僅是因為警方辦案不力,更多的是無良媒體的無休止跟蹤與較勁。”說著,他看向其中那家再熟悉不過的報社記者。
“如果我沒記錯,羅慧女士第二次交贖金的時候,張揚地跟了兩輛衛星車,我曾告誡各位這種行為會幹擾警方計劃,將主導權變為罪犯一方,而貴報社是怎麼說的大家還記得麼?”
記者無言。
確實,當時警方便裝成羅慧友人同羅慧一通前去贖金交付地點時,兩輛衛星車緊隨其後,當時傅懷禹曾下車冷聲讓他們離開。
而自己當時也不知較的哪門子勁,哏著頭說另一家報社不走自己也不走。
確實,羅紫衣的死因主要是於凶手慘無人道的殘害,但自己沒有責任麼?
大家爭著搶著都想分一杯羹,卻忘了。
這是以人血與痛苦鑄成的食羹。
吃相實在太難看了。
那名記者沉默許久,忽而扯下領間別的揚聲器,扔在地上踩碎。
“每次羅慧女士前去約定地點交付贖金時,總有記者埋伏,而我們警方隻將線索提供給了央記,那麼請問,各位是從哪裏嗅到了腐氣奔赴而來的呢,總不至於,是央記自砸飯碗將消息透露給各位的吧。”傅懷禹笑得乖張。
“你們可知,金錢支配下的欲望,代價卻是幾條無辜鮮活的生命。”他勾著嘴角,眼睛全完全沒在笑。
記者啞言,緩緩放下話筒。
沉默良久,他轉身對著身後的攝像擺擺手:
“收工。”
記者散去,傅懷禹未做過多停留,轉身走進辦公大廳。
幾個組員迎上來:“頭兒,高玉民死亡的消息現在在網上炒得火熱。”
“你能管住別人的嘴麼?不能。”說罷,傅懷禹昂首闊步離開。
他坐在辦公室裏,望著電腦上條條將羅紫衣的死因以及至今未將嫌疑人逮捕歸案的責任都歸於無能的警察。
傅懷禹倚在靠背上,聽著牆上的掛鍾滴答作響。
薛垣敲敲門進來,將資料呈上:
“這是醫院傳來的高玉民死亡認證報告,請您過目。”
傅懷禹直起身子,打量著這個精幹的小夥子。
“放那吧。”
薛垣點頭,將報告放好,轉身欲走,卻又被傅懷禹喊住。
就見傅懷禹拉開抽屜,從裏麵抽出一張支票遞過去:
“考慮到你從警以來,表現良好,並且母親患病,需要高額醫療費,我向上級替你申請了一筆補助金,加上我自己的一點存款,這裏是五十萬,先拿去。”
薛垣愣了下,看看那張支票,又看看傅懷禹。
而傅懷禹隻是自顧拿起死亡報告翻看著,又道:“不義之財,不拿為妙。”
良久,薛垣終於顫抖著手拿過那張支票,然後對著傅懷禹深深鞠躬。
沒有人天生就是罪犯,隻是因為環境因素以及沒有正確引導所致。
而罪犯在行凶那一刻,或許也是期盼著有人能救贖他。
然而沒有人關注他,更不會關心他,隻有慘案真實發生了,才會被記入犯罪檔案,才會有人就此對他們的心理進行探尋研究。
網絡噴子又開始占據各大社交軟件進行“公道主持”,他們唾罵著人民警察,唾罵上級無能,卻忘了根因本不在此。
“做做筆錄我也會,用警察來了?”
“拿著納稅人的錢為虎作倀,就隻有吼人民群眾的本事,這麼多人抓一個都抓不到,說出來真的不怕笑死,瞧他們還自己美得不輕。”
“你行你上,反正吃白飯這種事我不行。”
“亙古不變的真理,警察隻有等事情解決了才會姍姍來遲。”
祝玉寒一條條翻著此次羅紫衣綁架案下麵的熱評,越看越煩躁,索性將手機一扔,扯過毯子蒙頭生悶氣。
儲榮摘下口罩,走出工作室,扔來一遝屍檢報告:
“結果出來了,整形診所兩名醫師與那無頭女屍確認是同一天死亡,且三具屍體頭部兩側均有開放性傷口,外力所致,生前該是遭遇罪犯慘無人道的虐待,現在死者身份確認了,可以通知家屬前來認領。”
祝玉寒起身,點燃一支煙,他拿著三份屍檢報告反複對比,沒注意,煙灰掉在地上。
儲榮忙拿紙巾擦過,嘴裏還抱怨著:“你可長點心吧,別人淨跟你吸二手煙。”
“抱歉,對不起,我錯了。”祝玉寒道歉三連,趕緊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
儲榮倒是不抽煙,這煙灰缸純粹是為自己準備的。
卻忽然發現煙灰缸中除了自己常抽的牌子,還有一根沒見過的,湊過去瞧瞧,還是外煙。
“你也學著抽煙了?”
儲榮看著煙灰缸,思忖片刻:“別鬧,我可是法醫,我這地方常有警察來,興許是他們抽的。”
祝玉寒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你的傷口怎麼樣了,掀起衣領我看看。”
祝玉寒掀開衣領,上麵一道明顯擦傷。
“再偏一點,你的小命就沒了。”儲榮輕輕掰過祝玉寒的脖子檢查當日因警匪槍戰不小心被子彈擊中飛彈而出的玻璃擦傷的痕跡。
“你可千萬別跟傅懷禹說。”祝玉寒捂著疼痛的傷口,齜牙咧嘴道。
“我可不敢說,他要是知道了非得心疼死,興許還得把射出這子彈的人揪出來打一頓。”儲榮笑笑,拿過藥水替祝玉寒上藥。
“沒這麼誇張,他才不管我死活,怕擔責任罷了。”
藥水上完,祝玉寒拉上衣領,輕輕活動著酸澀的肩膀。
儲榮看著他,低笑一聲:“我看未必,警局都傳遍了,據聞事後還給你下跪了?”
“這些人怎麼跟長舌婦似的,別聽他們添油加醋胡說八道,他那是長時間精神緊繃猛地鬆懈下來造成的暫時性失力。”
儲榮戲謔地歎口氣,搖搖頭:“情商低,沒救了。”
祝玉寒猶豫半晌,又緩緩開口:“其實不想他知道這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頓了頓。
“我從小劉那邊得知,他們會於明晚開始偽裝高永民進入ICU,等另外的嫌犯現身。”
儲榮眯起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還要去摻和?”
“會不會用詞,我這叫心係百姓,怎麼是摻和呢,現在因為出現了持槍暴徒,搞得人心惶惶,不少學校公司放起大假,再抓不到人,你信不信,上頭非得找個替罪羊出來以息眾怒。”
“別給自己貼金了,幾百個刑警還不及你一個祝玉寒?你就老實待著,別給別人添麻煩就成。”儲榮起身:“不聊了,我得把那幾具屍體封存處理,你要是餓了就叫外賣。”
其實祝玉寒從警十年,什麼凶殺案沒見過,但這次羅紫衣一案是真的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要親手抓捕這群凶犯以示正法。
月明星燦,城市裏極少能見到這麼美的夜景。
趁儲榮小憩之時,祝玉寒披上外套,隨手順了把儲榮的解剖刀,封好藏在懷裏,乘著月色悄悄出門。
醫院門口埋伏了不少警察,有不少熟麵孔,那些人見到祝玉寒,均是一愣,但也不敢過去攔,生怕打草驚蛇。
其中一名警察伸手衝著站在住院部門口偽裝探望親友的隊友伸手做了個手勢,然後指指祝玉寒,意思是通知頭兒這麻煩精又來了。
收到信息的警察一看,忙躲進衛生間打開對講機的耳麥:
“頭兒,祝隊長來了。”
正躺在ICU裏偽裝成高永民的傅懷禹一聽,手中對講機差點被他捏碎。
但現下不能聲張。
他閉上眼睛,做了數次深呼吸才勉強將情緒平複下來。
牆上時鍾指向十二,大地陷入一片闃寂。
隻聞風聲低低哀哭,似乎在表達著對逝去之人的沉痛哀悼。
走廊上響起急切的腳步聲,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四下張望一番,行色匆匆,來到高玉民病房外,又鬼鬼祟祟東張西望,過後,輕輕推開門走進了病房。
傅懷禹躺在病床上,耳機中傳來組員的報告:
“頭兒,嫌犯可能出現了,是個戴著鴨舌帽穿著工裝服的男人,神色詭異,正往病房去。”
傅懷禹藏在被子中的手悄悄按動信號發射器的按鈕,示意埋伏的刑警現在可以在門後候好。
隱約中,聽見那個人已經走到自己床邊,手在兜裏摸索著。
傅懷禹扯開被子翻身下床。
那人一看,大驚失色,迅速掏出槍對著傅懷禹射出。
隻因為後坐力過大所以射出的子彈稍有偏差,正打在傅懷禹身邊的櫃子上。
趁那人換彈之際,傅懷禹抬腿以膝蓋重頂那人腹部,疼的那人下意識彎腰,爾後被傅懷禹擰住胳膊折到身後,接著速速打掉他手中的槍。
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警員一擁而入,迅速將那人包圍,十幾柄手槍齊刷刷對準他。
走廊的燈倏然亮起,傅懷禹將嫌犯雙手反剪於背後,銬上手銬。
祝玉寒正給隊員小劉打電話:“你不是說是二號病房麼,我推門進去正在查房的醫生把我罵了一頓。”
“傅組長說的是二號病房啊,天地良心,我真沒蒙您。”
轉念一想,傅懷禹素來嚴謹,這種事他會隨口出去亂說?
原來他早就料到自己定不死心,故意對小劉說了個假消息。
祝玉寒氣得傷口都在隱隱作痛,他低咒一句,接著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陣騷動。
祝玉寒忙跑上去查看情況,就看見一幫警察押著一個男人往樓下走,後麵還跟著麵若冰霜的傅懷禹。
傅懷禹沒理他,繞開徑直下樓。
一出門,正在聊天的記者一擁而上。
閃光燈,警鈴燈交相輝映,照亮整個住院部。
不少病人打開窗子探出頭,大力鼓掌。
將嫌疑人押送至警車中趕往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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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榮正睡著,被電話吵醒,那頭是傅懷禹冷傲的聲音,告訴他來警局提取嫌犯的DNA與斷指中的精液做比對。
儲榮揉著惺忪睡眼穿衣出門,來到大廳,卻見本該好好睡在沙發上的人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他望著那沙發,許久,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燃,接著一頭紮入夜幕中。
淩晨三點,審訊室一盞昏黃吊燈,映照出嫌犯腫脹異常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