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紫衣焚屍案  貪婪(7)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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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永民的妻子懷中抱著兩個滿臉驚恐瑟瑟發抖的小孩子,都不過三四歲的樣子。
    傅懷禹努力調動臉上的肌肉,最終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這是你們畫的麼?”
    他盡量平和語氣,擔心嚇到兩個小朋友。
    高永民的兒子膽子大了一點,點點頭,伸出小手指著那幅畫:“最左邊的是媽媽,然後是我,然後是妹妹,最後是爸爸。”
    傅懷禹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糖遞過去:“真乖,吃糖。”
    小朋友接過水果糖開心的從媽媽懷中跳下,跑到一邊分食。
    傅懷禹看著高永民的妻子,收起笑容:“上次高永民服刑前十指完好,為什麼現在少了小指。”
    高永民妻子皺著眉頭,惶恐的整個身體快要縮進沙發:
    “這是我婆婆砍的。”
    “你是說高永民的母親?”
    高永民妻子點點頭:“兩年前,秋天的時候,婆婆腿腳不好,我老公就回老家幫婆婆收麥子,當時收好了的麥子堆在大街上晾曬,恰好遇上暴雨,全給衝沒了,我婆婆很生氣,就砍了我老公一根小指。”
    “您婆婆今年貴庚。”
    妻子想了想:“大概七十了吧。”
    “她老人家脾氣很暴躁?”
    妻子點點頭:“我老公說,他從小就沒爹,別人都罵他是野種,說是婆婆被別人強暴生下了他,婆婆帶他改嫁,繼公對我老公也不好,經常打罵,甩手出去打牌,老公都是姑婆他們在帶,姑婆眼睛不好,也不怎麼管他,後來老公就來城裏打工,三十六歲時候我跟他結了婚,有了倆孩子。”
    傅懷禹塞了塞無線耳機,聽到那邊有人回答剛才高永民妻子所述已經全部記錄下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盡管能聽出是在刻意放輕,但在空曠的樓道裏還是格外清晰。
    傅懷禹驚覺,立即轉向一同前來的組員,不著痕跡地對他們比了個手勢。
    組員點頭,從腰帶上掏出轉輪手槍,無聲後退躲到牆後警惕的等著。
    傅懷禹隨即掏槍,轉身躲在冰箱後麵,並衝高永民的妻子使個眼色。
    外麵傳來敲門聲,帶著急切之意。
    高永民的妻子看了傅懷禹一眼起身去開門。
    一打開門,就聽到那個女人放聲高喊:
    “阿民,快跑!有警察!快跑!”
    得到消息的高永民轉身就跑,妻子瞬時將大門反鎖並將鑰匙吞下去。
    傅懷禹一行人衝過去,拉開他的妻子,幾個組員開始大力撞門。
    傅懷禹跑到窗前,打開窗子上下打探一番,直接翻出窗子順著水管往下爬。
    跳下二樓,正和高永民撞了個正著。
    高永民順勢掏槍,對準傅懷禹射擊過來。
    一槍恰好打在防彈衣上。
    傅懷禹覺得腹部一痛,踉蹌了一下,但馬上穩住身形朝著高永民的小腿開了兩槍。
    高永民右腿中彈,繼而跳上那輛破爛皮卡,發動引擎,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巨大的“吱吱”聲。
    專案組人員一道順著水管爬下,所有人跳上停在路邊私家車,傅懷禹踩下油門,靈活穿過狹窄小巷,追著那輛皮卡疾駛而去。
    組員探出身子將警鈴放置於車頂提醒行人注意避讓。
    另一組員掏槍朝著皮卡的前胎開了兩槍,車胎爆開,車子發生劇烈側滑,高永民踩下刹車探出身子開槍,子彈打在私家車的防彈玻璃上,玻璃瞬間裂成蜘蛛網狀。
    傅懷禹驚覺,忙向右打動方向盤試圖避開子彈射擊。
    高永民坐回車裏,忍著腿部劇痛將油門踩至最低。
    皮卡撞翻街邊水果攤,行人尖叫四散逃開。
    就在高永民開出小巷之際,卻忽然從大路上橫衝出一輛白車,側擋在擁擠的巷口。
    “媽的。”高永民怒罵一聲,來不及刹車。
    兩車相撞,白車被撞開數米遠,卻還是強行調轉方向盤重新將巷口堵住。
    高永民眼見無路,打算棄車逃跑。
    專案組的人也趕緊下車,對準高永民一通掃射。
    白車上的人下來,躲在車後,看著警匪交火,掏出手機撥通了刑警大隊的電話請求派人支援。
    傅懷禹看到了那個躲在白車後的人,焦急回頭對組員喊著“小心不要傷及無辜群眾”。
    高永民腿中數彈,他咬牙,舉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一聲巨響,一切歸於平靜。
    第一個衝過去的,是開車偷偷尾隨傅懷禹而來的祝玉寒。
    “誰讓你過來的——!”傅懷禹衝過去拉起祝玉寒:“你瘋了麼?!”
    祝玉寒望著高永民的屍體,笑笑:“他飲彈自盡了。”
    傅懷禹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胸膛隨著呼吸劇烈起伏。
    忽而間,他拉起祝玉寒就往自己車裏塞:“坐回去,高永民的同夥可能就在附近。”
    刑警大隊呼嘯而來,數百人迅速封鎖了這條小巷,進行地毯式搜尋。
    周遭人聲鼎沸,都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討論著這場警匪交火之戰。
    高永民的妻子從樓上衝下來向自己丈夫跑去。
    警察攔住她不讓她靠近。
    她跪在地上,哭得淒慘,哭聲甚至蓋過了鼎沸人群。
    兩個小孩子跑過來不知所措地抱著他們的媽媽,小手替媽媽擦眼淚,像個小大人一樣安慰媽媽不要哭。
    警方搜尋了一晚上,確認高永民的同夥沒有埋伏在附近,才喊了收隊。
    祝玉寒被傅懷禹扯著衣襟推在牆上,大聲質問著:
    “你是真沒腦子?!”
    這是祝玉寒第一次見到傅懷禹發這麼大火。
    他領帶扯開,西裝外套也早不知丟到了哪裏去,防彈衣凹陷出彈擊痕跡,襯衫上沾滿灰土與血跡,看起來狼狽不堪。
    “我就不該告訴你。”傅懷禹脫下防彈衣往地下一甩。
    他喘著粗氣,死死盯著祝玉寒的眼睛。
    倏然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傅懷禹仿佛渾身失了力,跪坐在地上,一把抱住祝玉寒的腰,將頭埋進他腰間,甕聲甕氣的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同誰訴說:
    “出了事可怎麼辦。”
    祝玉寒大驚,看著周圍同事都一臉“我就是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忙將傅懷禹攙扶起來。
    “快快平身,我恰好路過幫了你一把而已,不必行此大禮。”
    而剛起身的傅懷禹,變臉比女人還快:
    “如果你再妨礙執行公務,我便將你依法拘留。”
    接著,傅懷禹拍拍西裝褲上的灰塵,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
    他瞪了祝玉寒一會兒,轉身離開。
    不大一會兒,醫院打來電話,說是剛才被送進醫院實施搶救的犯罪嫌疑人最終因顱內出血而亡。
    傅懷禹皺眉:“務必保密。”
    掛斷電話,傅懷禹撥通了與警方一直保持密切來往的央視資深媒體人紀甫磊的電話。
    “請你幫個忙。”
    “講。”
    “明日放出消息,經過數小時的不懈搶救,犯罪嫌疑人高永民最終脫離生命危險,轉入ICU,後天接著發布消息,就說高永民已經蘇醒,同意與警方共同指證另外的犯罪嫌疑人。”
    紀甫磊點頭:“好一招引蛇出洞,如果犯罪同夥知道了高永民願意戴罪立功指證另外的嫌疑人,那他可能會趁機潛入病房將高永民殺害。”
    “是了,並且還要在蘇醒當晚時間進行報道,稱警方會於當晚召開表彰會,將時間錯開,我們好提早埋伏。”
    紀甫磊在紙上記好:“如果整形醫院兩具屍體的具體死亡時間確定好請發消息給我,便於提早派出線人尋找目擊者。”
    “多謝,結案後請你吃飯。”
    “傅組長客氣客氣。”紀甫磊輕笑。
    傅懷禹掛斷電話,打開門,看到組員已經全部出警搜尋線索,隻有剛進重案組沒多久被上級指派給自己做徒弟並共同參與此專案的組員薛垣。
    薛垣這個人,成績好,頭腦活,隻是因為家庭貧困,母親罹患癌症,導致他中途不得不輟學打工,後來靠著自學考取成人大學,畢業後進入重案組負責協助搜尋。
    “其他人都走了,你怎麼還在這。”傅懷禹語氣冷然。
    薛垣坦誠的笑笑:“忘記拿警員證,半道折回,現在就出去。”說著,他衝傅懷禹揚了揚手中的警員證。
    天氣放晴沒幾天便又開始頻繁落雨。
    晌午還陽光明媚,這會兒外麵便黑雲壓城,大雨傾盆。
    薛垣套上雨衣對著傅懷禹敬禮,然後一頭紮入瓢潑大雨中。
    傅懷禹看著他,沉思片刻,然後移開腳。
    腳底是一點不顯眼的泥土,就在自己辦公室門口。
    傅懷禹看著那塊泥跡,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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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傅懷禹請紀甫磊散布的假消息發出前,高永民與警方交戰途中飲彈自盡並已確認死亡的消息不脛而走。
    大量記者圍在重案組門口質問是否有目擊證人能夠證明高永民是自殺而非警察所為。
    “據聞當時場麵混亂,警方開槍掃射式射擊,那麼能否提交足夠證據證明犯罪嫌疑人高永民的死確實是出於自盡而非警方誤中其要害致其死亡。”
    一個記者高舉話筒,滿臉凜然之氣。
    那姿態,仿佛死的不是一個殘害多人的凶手而是他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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