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殿下，您可終於醒了！”懶洋洋的男子聲音，使得傷者失神的雙眼慢慢聚焦，變得有神，嘴唇動了動，又闔上雙眼昏睡過去。
    半夜開始高燒，謝無極馬上換了藥方，接著傷者抽搐，說胡話，一連幾換藥方，不改初衷都是為了讓他活下去。
    直到第三天傍晚，才算轉危為安。
    這其間，謝無極的要求也是多樣的，要堿麵、鹽，硫磺等等，各二十斤，許多東西韓毅都不知道是什麼，但謝無極所說的，他就盡力去完成。
    縣令似乎對於謝無極有著無比的信任，隻要他提出來的要求，全部照著完成，連謝無極要那個山裏的白泥，他都給掇弄來了。
    韓王脫離危險，但因為重傷，還不能起床隨意走動，謝無極隻得讓他在家先沉睡，讓廚娘和毛豆小心服侍。
    鍋、盆、爐子還有他所有選用的材料等等，都被馬車運到了離縣城二十多裏的一片荒地，荒地旁邊有座茅屋，看著就很寒磣。
    天陰陰的，無風無雨。
    “這個，就是硫磺皂，製作工藝，我回頭寫好，你交給縣令。”謝無極用女人的胭脂盒將微黃的膏狀物盛好，再倒撲在樹葉上，“幹了以後，就能用了，洗手洗臉都可以，若是有瘟疫，這個還是很好的輔助品。”
    另一口鍋，熬出了豬油後，等半涼，換了一口新鍋，舀了兩杓清水，將豬油跟堿麵倒進去，又放了兩勺鹽，再撤掉下麵的爐子，等上麵結出的膏狀物刮掉，問韓毅：“先前要你準備的強水呢？”
    走進荒地旁邊的那個茅屋，用他生平謹見的最簡陋的條件，提煉出硝化*甘油的時候，他自己都在佩服自己實在是宇宙第一聰明人。
    被謝無極嚴令禁止走動，韓毅在外頭眼睛都望酸了，終於看到他從茅屋裏走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香露瓶子，比拇指頭稍微大一點。
    謝無極看了看周圍：“拿著弓箭走遠一點，這個火藥威力極大。”
    幾位差役聞言麵麵相覷，都不以為意。
    謝無極歎氣，將那一個小小的瓶子，輕輕放置在荒地正中，然後離得遠遠的，謹慎起見，他隻放了幾滴。
    “韓毅，看你的箭法如何了！”謝無極看著他說道，“最遠的距離射中為準。”
    韓毅朝他點點頭，不慌不忙拉開弓箭，嗖的一聲放開
    轟！
    巨大的響聲將韓毅驚呆，謝無極在他射出的瞬間，大喊一聲臥倒，沒什麼事，但被這聲巨響震得聽覺都完全消失，半空中騰起的雲霧，還有因為衝擊飛濺開來的草皮樹根什麼的，蓋了兩人一臉。
    升騰起來的氣浪掀得都有點胸口悶脹，感覺氣血不寧。
    好半天，韓毅才從震驚中恢複正常，看向謝無極的眼神都有點怪異。
    謝無極也不管他的目光中有什麼，“有這個東西，還怕吳王和反賊嗎？”
    怕啥？當然不怕了！
    “隻是這個有缺點，我還需要再研製一番。”比方說怎麼樣才安全，稍微的震動就可能會爆，這玩意兒不是開玩笑的。
    垂眸想了想說道：“此物過於血腥，我不能告知你全部的提煉方法，關鍵那一步，是肯定不能透露的。”
    這個東西一旦泄露，隻怕是血流成河了。
    韓毅說話的聲音有些艱澀，“這個，當然，隻要阻攔吳王，不要……”
    “不要讓他進縣城，對吧？”謝無極笑了笑，“這個還是很容易的。”
    他有辦法！
    白泥，也就是矽藻土，用來存放這個危險品再合適也沒有了。
    “咱們縣城總還有兵士吧？”定遠縣也算是一個關鍵位置。
    韓毅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咱們這裏怎麼可能有駐軍？最近的駐軍，快馬馳到這裏，也需兩天兩夜。”
    嘎？沒有駐軍？那有啥用？等反賊衝過來，咱們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看看身上全是土，韓毅也灰頭土臉，謝無極略有些抱歉。
    有了這個神兵利器，他心下大安，定遠縣雖然沒有什麼兵丁，但富戶是養了甲兵和護院的，或者，在危險來臨之際，這些人能派上些用場吧？
    謝無極回到韓宅，忽然又覺得自己不應該把那東西拿到明麵上，這可是熱武器！
    背著沉重的心裏負擔來到偏屋，韓王醒了正扶著桌椅艱難移動，見他進來，眼皮子抬了抬，微帶戒備的目光看著他，謝無極歎口氣：“你再痛，也不能瞎折騰。”說著要扶他。
    扭頭喊道：“韓毅，過來幫忙！”
    韓毅一直沒有好生照顧過韓王，他心中有氣有恨，沒辦法麵對這張臉。
    感覺到韓毅的冷淡，韓王心下詫異，“不知道本王是不是哪裏得罪過閣下？”
    謝無極朝韓王翻個白眼，回屋裏拿出一張畫像，韓王看後十分震驚，抓著圖紙驚呼：“這是吳王妃的胞弟肖全禮！你們怎麼會有他的畫像？”
    “肖全禮？”韓毅有點驚詫，其實就在謝無極拿出畫像的時候，他就知道害死姑姑的肯定不是韓王，但別人頂著韓王的名頭，迫使小姑母自盡，用不得已的辦法保存了孫家，韓毅依舊沒辦法原諒。
    “本王知道的，他們在逼本王現身。”韓王咬著牙。
    謝無極想了想說道：“記得王爺未奉詔，是不能離開封地的，對吧？”
    韓王微微有些窘迫，點頭，這是個很沉重的話題，可他沒有不回答的理由。
    好一會兒才說道：“吳王反了，定遠縣城，有他的內應，本王的封地在定遠縣南，若是吳王破了城，我的封地首當其衝。”
    “這麼說，你是為了尋找內應悄悄遣入的？”謝無極眨眨眼，苦笑道：“你幹嘛說給我們聽啊，難道不怕我們就是內應？”
    韓王捂住胸口的傷處說道：“內應我已經知道了，至於你，謝無極，你是天機道長的門生，不可能是壞人，你的男人韓毅，是個忠厚的捕役，本王都查證過的。”
    謝無極有點無奈，“誰說的天機道長的人，就不會是壞人啊。”
    何況我都不知道天機道長，隨口胡編的，千萬別穿邦了。
    韓王還說了些話，但謝無極都完全沒聽進去，他隻知道沿途已經有六個縣令因為抵抗被殺，受旱災和兵災被俘人數達到五萬餘人，這是很龐大的數字。
    沿途不知道有多少饑民死在路旁，就算是這些人最後活下來，那隻要三四天，就能把定遠縣吃空。
    謝無極開始為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