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月有餘，周末打算抽空去約見郝老大見麵敘敘舊。雖然是一個城市，但是轉乘了三次才到達他的公寓樓下。午餐在附近的菜館進行，他還是一副老大哥的神情，更加穩重了，值得敬佩的倒不是他事業有成榮升公司副經理，而是他戒煙了，記得當初在原來的公司，單獨有一個房間，一邊設計，一邊吸煙，最後離職的時候，他的房間像塗了一層草黃色的塗料，拿掉牆上的責任製度表後才發現這房間的牆麵原來竟然是白色的。當初可以用重度吸煙患者來形容他。可多年不見，他說戒煙就戒了。郝老大依舊帶著黑色的眼鏡，一身休閑的西裝，肚子有些中年人該有的隆起，動作中透露著穩重。
    我不由得敬佩的問“這得多大的精神動力啊？”
    他喝了杯茶幸福地笑著“戒了兩年了，剛做爸爸了。”
    “欽羨”一詞突然跳進我的腦海。“那真要恭喜啊。”
    “是啊，以前試了很多次都沒成功，這次為了孩子，算是下了決心。”
    幸福，莫不過是單三口之家，共享天倫。聊天的時候，他提起了我開工作室的那段日子，按照他的描述，是從小誌口中得知我出來單幹的，如果真的是小誌告訴他這件事，那他也不難知道我是因為什麼離開的，但是他自始至終沒有提關於我自身的任何事情。隻是表示自己幹事業的艱辛，語氣中頗有敬佩之意。
    我說了因為工人的事故導致工作室破產，時隔半年已經坦然，郝老大歎息著說：“施工這塊的蛋糕不好吃啊”
    我說“主要是不規範，沒形成完整的產業鏈。利潤空間還是很大的。”
    郝老大笑了笑，“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人。如果你覺得可以，我想邀請你來我們公司，從項目組長做起，待遇給你最好的。”
    我疑惑的看著他，“我怎麼覺得敘舊感覺像是在麵試呢？”
    郝老大說“隻是覺得你很有能力。不想被埋沒。”
    其實我擔心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不想和了解我太多的人有太多的瓜葛。尤其是原來公司的人。原因很簡單，就是上次離職的憤慨與失望，不想再有第二次。我沒回答郝老大，因為他說的條件很誘人，所以我陷入迷茫中。
    回到住處，和馬洋說這件事的糾結之處，馬洋卻不以為然，“隻要有能力，能創造價值，無人替代，沒人敢撼動你。”……
    兩天後，郝老大打來電話問我想的怎麼樣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沒想好。”
    郝老大反問：“是工資待遇不夠豐厚？”
    “已經很高了，比現在足足高了一倍。”
    “那是住宿的不方便麼？”
    “沒有。”
    “那是因為什麼？不會是因為我吧？”
    我沒有回答，郝老大沉默了一會說：“你是怕我知道了你那件事麼？”他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
    我依舊是沉默。
    電話中，他淺淺的笑了一下，“喬石，這都什麼時代了。就因為這？就要放棄一個好機會麼？”他似乎等著我的回答，然而見我默不作聲又說：“我倒是覺得正因為是這樣，才更要拚出來讓所有人看看。拿出以前的勇氣”。
    勇氣。好久沒有用過這個詞語了，我歎了一口氣，“我想好了就給你回電話，謝謝了。”
    為什麼總是要選擇。我最不擅長的就是選擇，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葉偉，每次選擇都有他在幫我。這次呢，如果他在會選擇什麼？
    看《白鹿原》最新的一章，鹿子霖身敗名裂，最後一句話是：沒臉了反倒不覺得膽怯了。我想我最怕的就是膽怯，最拿手的則是逃避。
    五天後，我答應了郝老大的邀請，加入了他的隊伍。在此期間，有一個小插曲。
    三天前，在小樊的口中得知，葉偉要結婚了。
    我愣了一下，“是小天？”
    “笨蛋啊，結婚當然是個女孩了。”
    我猜不出他一係列的動作到底要幹嘛，雖然仍然固執的覺得他心底一定很落寞，很無奈，但我還是狠狠地在心裏數落自己，還想這些幹嘛，徒增煩惱。可口中還是不知不覺說出當初答應他成為他男友的那句約定“經濟上獨立，不幹涉自由”……可愛情哪有什麼自由。
    下午一直被這個消息搞得心不在焉。對著電腦發呆，此時桌麵彈出一條新聞——國外的同誌遊行，不自覺的點開看看，碩大的彩虹旗幟一個個鮮活的男孩酮體，竟然是半赤裸的遊行，再見到有些團體取得的成績，的確有勇氣。一開始覺得不過是嘩眾取寵，時間久了才知道自己的淺薄和粗鄙。
    巧的是經理從我身後路過，經看著我對著這則新聞。“老外就是會玩啊”一句算是冷嘲熱諷，或是話中有話的腔調。我側臉用餘光打量著他，回了一句蒼白的“都什麼時代了”。
    馬洋說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在他的公司是公開的，原因有三個，第一是他不想活的那麼累，第二是以他的能力還沒有到被逼宮的情勢，第三是他的領導是個開明的人。
    我說：“好事都讓你攤上了。”
    馬洋苦笑的說：“當初你遇見葉偉，我一度以為，好事都讓你攤上了，我這頂多就是通過努力應得的，可惜風水輪流轉，你轉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即便馬洋不願顯擺自己，他也不忘了順便挖苦我一下。
    我問他如果是他，會選擇郝老大的那邊麼？
    馬洋翻了個白眼，似乎在說這種幼稚的選擇題還好意思問。“錢多是實際，牛逼是王道。”
    在郝老大的隊伍裏一開始是吃力的，我一度懷疑自己以前都是走了狗屎運或是完全在葉偉撐起的傘下苟且，困頓麵前，我一邊質疑自己，一邊難以停止的思念他。
    一個月後，我羞愧的寫下了辭職申請遞給郝老大，不料他看了一眼撕得粉碎，拋出一句話“好好去工作。”
    我覺得我陷入了僵局，第一次覺得遇到難以度過的瓶頸，晚間回去在網絡上報了一個學習培訓班。以後的日子，白天工作，晚上和周末進修學習，感覺回到了高中時代那充實的日子。
    三個月後，逐漸有了起色，心裏不再像當初那般急躁和擔心，而這三個月我瘦了10斤。晚上學習回來，聽到馬洋羞澀的笑聲，心想八成又是愛情來敲門了。果然窩在床上的他麵色緋紅，就連第二天的早餐也隻是吃了一點。又過了幾天，聊天的言語間更加親昵。
    “我要見見他，給你把把關。”
    “去你的吧，你會看什麼啊？你倒是應該自己找個伴了，總不能一心撲在事業上孤獨終老吧？”馬洋神氣的說。
    “枯木逢春啊，也不知當初誰說的不在意身材了，感情都看淡了。”我也挖苦了一下他。但是我心裏想著，也是時候搬出去了。
    馬洋依依不舍的挽留我說：“當初自己一個人住沒覺得什麼，你這一走反而空嘮嘮的，都是你害得。”
    我笑著說：“不久就會有新人來給你填房了。”
    其實剛一搬進新公寓就感覺滿屋子的寂寞空氣向我襲來，像一支支毒箭穿過心頭。我想小仙了。
    新的公寓距離公司很近，徒步隻有二十幾分鍾。價格自然不親民，不過勉強可以接受。自打搬進了新公寓我就喜歡上了加班，孤身一人，最怕的是失眠的夜晚，那將是比噩夢還恐怖的事情。自從有一次周末午睡的時間久了，到了晚上遲遲不想入睡，瞪大眼睛看著窗外的霓虹……，我就是要自己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