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孫衍回道。
    奇妙的是，在收到這條消息時，他覺得自己好像又理解了鄭清河。不去揣摩鄭清河在想什麼，順著他的思路走，也許就是和他相處的最佳模式。
    去食堂的路並不短，這一路上因為人多，所以顯得熱鬧非凡，總能聽見紮堆的笑聲與情緒高亢的談話聲。孫衍正要把手機放回兜裏，就被黃靜雅的一聲“班長慢著”差點嚇掉手機。
    孫衍偏過頭無奈道：“姑奶奶，我才17，耳聰目明，你音量小點我也聽得見。”
    黃靜雅“嘿嘿”一笑，認錯態度極其良好，立馬調低自己的音量：“對不住，我錯了，那我現在能說事兒了嗎？”
    孫衍：“奏。”
    “我們大家拍個照吧，”黃靜雅比劃給孫衍他們三個男生看，“就我們都側著走，把樹照進去，班長最高嘛，讓他舉著手機，抓拍就行。”
    “以後說不定就不會來這兒了。”黃靜雅補充道。
    她這句話聲音很小，但是孫衍聽到了。
    聽到這句話時，孫衍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我果然是耳聰目明的17歲青年，而後另一個想法才後知後覺地冒出來，他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目標。上學期期末的時候，顧寧讓他們把想去的學校或者城市寫下來貼在黑板報上，他想都沒想寫了個“隨緣”了事。虧的顧寧沒有窺探學生生活的習慣，不然他這樣的恐怕要被她公開罵。
    照片一連拍了好幾張，孫衍幹脆全發給了黃靜雅讓她挑，照片上不可避免地拍到了許多陌生人，有人從他們身邊走過時好奇地往這兒看，也有同樣在拍照的人。陽光落在畫麵中央的四個人身上，四個人身後是鬱鬱蔥蔥的大樹。孫衍又順手拍了張樹，自我感覺良好地發給了江幼幼和陸於理。
    最後黃靜雅修完發到群裏的照片是一張四人都笑著的，孫衍舉著手機，所以離鏡頭最近，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王博和張家樂比著萬惡的剪刀手，笑得像兩個二傻子，黃靜雅躲在最後，咧開嘴，露出她引以為傲的一口齊整的牙。
    培訓第一天的夥食堪稱周到精美又妥帖，四葷四素一湯，有三樣主食可供選擇，工作人員還給大家分發了餐後酸奶與水果。每桌坐滿十人才能開餐，由於沒有找到一中其他人，他們便隨便與別人拚了桌，餐桌上那另外六個人應該是互相認識的，有個女生一直在講笑話，往往是講到一半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於是其他人便哈哈地笑她，場麵一度十分歡樂，引得其他桌紛紛側目。孫衍在這歡樂的氣氛下努力用扒飯來憋笑，不可避免地多吃了一碗飯。
    直至晚上乘班車回賓館，孫衍保持了一下午的好心情終於消耗殆盡，待他麵色發白躺倒在床上後，憤憤地發了條說說：“想知道在公交上被擠到沒脾氣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嗎？隻要五塊錢，給你講兩小時。”
    半小時後鄭清河點了個讚，評論道：“辛苦辛苦！”
    不！不辛苦！還可以再坐兩個來回！孫衍在心裏嚎叫。說得就像是以後六天都不用再承受這份痛苦了似的。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占座位這種事，雖說晚高峰沒能找到解決途徑，但早高峰這事，沒有什麼地方是不能用早起解決的。四個人輪流早起占座，度過了幾天早晨俯瞰眾生、傍晚被眾生踩在腳底的日子。
    一周的培訓時間轉瞬即過，幾天裏囫圇吞棗地被灌了許多大學生物知識，仍未消化完，卻已然是最後一天。
    最後一天上午，培訓主辦方安排給學生們講真題，顧寧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高中時的生物成績，她一個教英語的突發奇地要去湊這節真題課的熱鬧，拉著卞老師給大家義務占座。但專業不對口這事兒，基本就是橫著一道天棧，顧寧麵色凝重地聽了半小時，終於拍拍黃靜雅的肩，示意他們讓路：“你們加油，我大學同學約我吃飯，我走了，回來給你們帶吃的。”
    “老師再見，路上注意安全。”孫衍站起來給顧寧讓道，悄聲跟她告別，暗地裏鬆了一口氣，顧寧現在就走，中午就應該撞不見他和鄭清河了，不然那氣氛一定很尷尬。
    他用腳趾頭就能想到顧寧會說什麼，譬如：
    “喲，誰啊這？”
    “你們倆關係挺好啊！”
    “交流學習呐？”
    ……
    以及鄭清河那人吧，披著高冷學霸人設時倒是挺像那麼回事的，一扯下他穿的保護色，嘴就開始禿嚕，再被顧寧這麼一逗，恐怕什麼話都說的出來。
    想想就頭疼。
    下課後，鄭清河沒顧得上吃飯，直接乘車去老校區跟部門內其他人彙合。他們社團接下來有個活動需要找教務處的老師報備，周三下午是老師們最齊全的時間段，本來隻需要主席一個人過來找負責的老師簽個字就行，但是主席覺得不能隻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來回兩小時路程的折磨，幹脆忽悠整個活動策劃部一起過來實地考察，給老校區也做個活動方案。對此，策劃部部長表示，你官大，你說了算，但你得請我們吃飯。官大一級壓死人，層層級級，策劃部就這樣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課程剛結束，孫衍就收到鄭清河的消息：“你們中午有別的安排嗎？”
    “沒有，怎麼了？”孫衍回道，心想他要是放自己鴿子那可就有趣了，畢竟他剛剛還跟另外三人非常欠打地說他中午不去食堂吃飯，已經約了人出去搓一頓。
    事實證明，怕什麼來什麼。鄭清河雖然永遠不會缺席，但是依然會遲到，他說：“我現在還在行政樓，大概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走，一小時之後我去找你，行嗎？”
    鄭清河又一次問他——“行嗎？”
    對於鄭清河，他能怎麼樣，還不是要哭著把他原諒？
    “不急，你忙，我正好吃飯，賊餓。”孫衍回道。
    “前麵那誰，張小胖，王大伯，黃阿姨，”孫衍認命地叫住剛剛鄙視過他的三個人，“等我一下，我……也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