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總是生氣勃勃的。火鍋店在小吃街的最深處，門麵有街上其他店麵的三倍大。鄭清河見孫衍往這邊走，也就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家了。現在到上晚自習隻有一個小時，隻用一個小時吃火鍋，那還真是一句廢話都不說，光是“吃”了，挺——實在。
    更意想不到的是——
    火鍋店，沒開門。
    孫衍照著門上的紙條念：“家中有事，休息三日。”日期從今天開始。
    兩個人，站在涼意習習的春風中麵麵相覷。
    “那……”鄭清河想說要不隨便吃點吧。
    孫衍摸出手機，示意自己去接個電話。鄭清河禮貌地離得遠了些，隻聽見孫衍接起來時喊了聲，“爸。”
    孫爸爸依孫媽的要求，打來關心兒子的生活。
    “兒子，吃飯了嗎？”
    “還沒呢。”孫衍答。
    孫爸爸在那頭清了清嗓子：“你媽媽她……給你做了好幾道菜，你要是不想在食堂吃，就回家吃吧。”
    孫衍瞄了眼不遠處的鄭清河：“知道了，爸。”
    火鍋吃不了，不然就回家吃算了。
    “男神，去我家吃飯吧，”孫衍征求鄭清河的意見，“我家沒人。”
    “不好吧，”鄭清河詫異，“太打擾了。還有，真的別叫我‘男神’了。”
    孫衍認真看了看鄭清河的神色，發現鄭清河是真的覺得“這個提議不太好”，而不是故作推辭。當然，也許是鄭清河的演技太高，他沒能看出來。孫衍不明白鄭清河別扭在什麼地方。從小到大，他經常把朋友往家裏領，陸於理當年跟他剛認識一周時，就顛顛地跟著江幼幼來他家裏吃飯了。
    “不打擾，走吧，我媽都把飯做好了，”孫衍對著鄭清河咧嘴笑，“賞個臉唄！”
    “好吧。”鄭清河終於點頭。對著那麼一張笑臉，他實在是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孫衍笑得更燦爛：“followme啊，我帶路。”
    “你父母是老師嗎？”到目的地後，鄭清河跟著孫衍將車停在一幢樓下，“這兒是初中的家屬區吧？”
    “對，我爸媽都是初中物理老師，”孫衍拎了自己的包，往外掏鑰匙，“你來過？”
    “嗯，初中的時候，”鄭清河打量著小區，綠化還不錯，草坪麵積挺大，每幢樓下都擺著兩個綠色大垃圾桶，桶外沒有一點雜物，觸手可及的整潔，但整體上還是能看出這個小區已經有些年頭了，“應該是初二，我數學老師住著，我經常去他家抱作業本。”
    “你們數學老師誰啊？”孫衍給鄭清河指指自家單元門，“走這兒。怎麼還欺負小孩呢，這小區離教學樓不算近啊。”
    鄭清河跟著孫衍的步子上樓：“老爺子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叫張來雄，不知道現在身體怎麼樣。”
    “張大爺去年退休了，被女兒接到省裏去了，”孫衍在三樓停下腳步，看著鄭清河，“以前就住我家隔壁的隔壁那棟樓，說不定以前我還見過你呢。”
    鄭清河臉上浮起了笑意：“說不定。”
    話音剛落，孫衍示意：“到了。”居然有點緊張。開鎖時的“咯噔”聲牽扯著他的心裏也“咯噔”一下。
    “我可以穿哪雙鞋？”鄭清河指著玄關的拖鞋問。
    孫衍愣了愣，指著最右邊的那雙說：“你穿那個藏青的吧，是我的。”
    鍋裏還溫著湯。
    孫衍把飯菜熱了熱端上桌。炒藕片、糖醋魚、土豆排骨，還有……蝦仁豆腐湯。
    標準的三菜一湯，是他媽媽一貫的作風。
    “阿姨手藝真好，看起來很好吃。”鄭清河在孫衍對麵坐下。
    聽了這話，孫衍把筷子上夾著的排骨放進他碗裏：“好吃你就多吃點？”
    鄭清河嚐了嚐，確實好吃。因為媽媽工作一直都很忙，他很久都沒有吃過她做的飯了。被肉味一勾，他的確也餓了，索性不再矜持，放開了吃。
    “你的事情都解決完了嗎？”孫衍還是不放心，畢竟無論怎麼算，鄭清河去解決事情的時間都很倉促。
    “嗯，”鄭清河語氣平淡，沒什麼事情了。”
    “喔，那就好。”孫衍夾了塊魚肚子上的肉，放進鄭清河碗裏，又夾了塊低頭自己吃。
    動作快到連鄭清河都沒來得及阻止，隻好默不作聲地吃掉。
    明明比人家大兩屆，但從之前的情緒到此刻的吃飯，自己這個學長倒成了處處被、照顧的那個。
    啊不，應該是……被強行照顧。還被邀請到家裏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