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朝氣蓬勃的，性格宛若向日葵般在日光下肆意生長的這個學弟——孫衍，鄭清河第一次覺得自己太擰巴了。
    他一直將家庭擺在心中最私密的位置——也許是單親家庭讓他有些敏感——又也許隻是他太過看重私人空間。他悉心嗬護著一隻叫“家庭”的小雛鳥，隻有關係特別好的小朋友，才能看一眼。
    孫衍算嗎？鄭清河不知道。初高中時，他身邊的老師和同學都知道他的家庭狀況，約好了似的，從不對他說“去我家玩”或“去你家玩”這樣的話，大學的室友們也因為鄭清河對這個話題的閉口不談而齊齊緘默。
    孫衍大喇喇地把家庭展現在他的麵前，因為不了解鄭清河，所以一切下意識的舉動都顯得自然而真誠。
    鄭清河沒有被人這般對待過，他想回報這種珍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
    “喝飲料嗎？”孫衍突然問。
    鄭清河回神，對上孫衍亮晶晶的眼睛，遠處吊燈的影子倒映入少年的雙眸。
    “不用，這不是有湯嗎，”鄭清河頓了頓，“你怎麼不問我，中午是因為什麼事，才沒能按時來找你？”
    孫衍笑了：“你這不是沒放我鴿子麼，再說了，那是私事，要是真想說也不用著我問。”
    “沒什麼不想說的，”麵對孫衍一分赤誠的真心，鄭清河想著，好歹要讓他知道自己耽擱了約定的原因，“回來的路上，我接到鄰居婆婆的電話，說我外婆胃疼到在地上打滾……”
    “外婆怎麼樣了？”孫衍打斷鄭清河。
    “中午在醫院剛查完，醫生說沒什麼問題，”鄭清河放下筷子，“幸好沒事。”
    孫衍暗自懊惱：“你可以不來找我的，跟我說一聲有事過不來就行，正好在家陪陪外婆。”
    “本來想過，”鄭清河坦言，“不過外婆確實沒事，一到家我的地位就不如狗了，再加上答應過你了，答應過別人的事情總要做到吧？”
    孫衍想起了傑倫的那支奶茶廣告，學著廣告女主角委屈的口吻和表情對鄭清河道：“哦，原來人家是‘別人’哦！”
    演完後，他看著鄭清河的表情，覺得自己恐怕是吃飽了撐的。因為鄭清河全然是一副見了鬼了的樣子。孫衍咧開的嘴僵住了。
    氣，氛，有，些，凝，重。
    就這樣僵住近十秒後，鄭清河試探著開口，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難道你要……做我的優樂美？”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孫衍瞬間笑出了聲，笑得趴在了桌上，“鄭清河你這個人，太假正經了。”
    鄭清河看著孫衍，也笑。
    十六七歲的少年，都是上帝的寵兒，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他們。在彌漫著菜香的餐桌上，兩人的距離被無限拉近。孫衍原先預想的尷尬氛圍，和無話可說的場景，都在兩人的笑聲中，消無聲息地散去了。
    “我去給你稱碗湯。”笑完後，孫衍起身去廚房，順手將兩人的碗筷扔進水池，“我媽不經常煮這個湯，你嚐嚐，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喝。”
    “現在不喜歡喝了？”鄭清河跟著孫衍去了廚房，“我來端。”
    坐回餐桌前時，鄭清河發現孫衍確實沒有給他自己盛。“倒不是，”孫衍把剩菜端進了冰箱，坐到鄭清河左手邊的位置上，“我一直挺喜歡喝的，但我現在一喝它，就得吐。”
    眼看著鄭清河神色怪異地把快要送進嘴裏的湯勺放回碗裏，孫衍急忙攔他：“哎哎，你放心，這湯沒問題，我爸媽喝都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
    鄭清河擰著眉看他，針針見血：“也就是說，小時候不會？‘現在’是指持續多久了，怎麼不去醫院做個檢查？”
    見鄭清河又端起了好好學長的架子，孫衍索性全盤和出：“我仔細回想過，高中開始就這樣，但我媽不經常燒這個，也就五六次吧。小時候哪能啊，我媽都是把這湯當獎勵煲給我喝的。”
    孫衍托著後腦勺，倚在椅背上，注視鄭清河喝湯。鄭清河很好看，看五官，明明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貴公子長相，麵部線條卻不柔和，框住了外露的淡然，倒是顯得他整個人都鋒利了起來。瞧瞧這眉眼，這……咦？
    “鄭清河，”孫衍壓不住笑意，“你居然是單眼皮啊？我一直都覺得像……”孫衍指指自己，“像我這樣的帥哥，都跟我一樣，是雙眼皮。”
    “我不是啊，”鄭清河輕飄飄地瞄他一眼，“我是內雙。”
    孫衍兀自湊近：“啊？是嗎？閉眼，給我看看。”
    “閑得你。”鄭清河把碗底最後一勺湯倒進嘴裏，倒也依言閉上眼，再緩慢睜開，“你看，就是內雙。”
    “還真是……”孫衍摸摸鼻子，他壓根沒注意到鄭清河的眼皮子到底幾個褶，目光都被鄭清河那因為咽湯而上下滑動的喉結給吸引了，他在鄭清河睜開眼時，囫圇打了個哈哈，試圖緩解那股口幹舌燥，“你居然，還知道內雙啊！”
    鄭清河端著空碗站起來，用看傻子眼神看孫衍：“你沒有學過——初中生物嗎？”

    作者閑話：

    啊，感覺節奏有些慢。大家可以兩章並成一章看（因為我就是這麼寫的TAT）以後存稿多一點就正常發3k+一章！咦，真的有人看嗎（小聲。總感覺沒人看的樣子。。。嚶，菜雞作者根本不敢說“看的小朋友扣個1”，萬一真的沒人看，那奪尷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