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五……還是第六次了？
    又雙叒叕他｜媽的來了。
    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喝別的湯，甚至是吃別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孫媽媽在家做飯的頻率並不高，再加上對原材料挑剔，清理起來時間又太久，想來，自孫衍讀高中起直到現在，也就做過這麼幾次蝦仁豆腐湯了。
    每一次都吐了。
    他有點可惜蝦仁。
    畢竟真的挺好吃的。
    做起來那麼麻煩，還貴。
    孫衍沒有對著自己嘔吐物思考人生的癖好，他飛速衝了馬桶，漱清嘴裏的味道，胡亂衝了個臉，就又輕手輕腳地摸回自己的房間。
    電腦還開著，鄭清河的頭像已經變灰。
    孫衍深感高中生活之悲慘，慘不忍睹，慘無人道，慘絕人寰。他原先想在做題前再吃盒餅幹，結果被這一吐搞得食欲全無——然而還是得做題，太慘了。他長歎一口氣，關了電腦，認命地把卷子拎到自己麵前。
    “好餓。”
    餓就早點睡，夢裏什麼都有——餓但沒有食欲的孫衍如此告訴自己。半睡半醒間，他瞥到書桌上的保溫盒和碗，有一瞬間分出了一點神誌去思考，該怎麼跟媽媽說，希望她不要再用這種方式表達母愛了呢。
    早上，孫衍睡眼惺忪地端著洗幹淨的碗去廚房時，正巧碰上已經在吃飯的父母二人。看到孫衍手裏的碗，孫媽媽格外詫異：“你今兒怎麼把碗刷了？”
    孫衍打了一個哈欠：“順手唄，你們今天起得這麼早啊。”
    “今天我跟你媽去監考。”孫爸爸端著碗，偏偏頭，示意他坐下，“今天中午不回來，你就在食堂或者外麵吃。”
    孫媽媽把盛好的粥遞給他：“兒子長大了。快，吃飯吧。”
    “謝謝媽，”孫衍接過粥頓了頓，“媽……您以後晚上不要給我準備吃的了。”
    孫媽媽抬起頭看他：“怎麼了？”
    “沒怎麼，以後晚上我要是餓，就自己弄一點吃的，你別麻煩了，”孫衍三下五除二喝完了粥，從桌上夾了一個包子到嘴裏，嘟囔著，“我去學校了。”
    “哎？這孩子……你能吃得飽嗎？”孫媽媽在背後喊他。
    孫爸慢條斯理地邊夾鹹菜邊勸她：“沒事兒，反正他身上有錢，餓不著。”
    孫媽媽把剝好的雞蛋扔進孫爸爸碗裏，白他一眼：“就你知道。”
    初春的滄南溫差格外大，早上有多麼寒風凜冽，中午就有麼多驕陽似火，然後晚上繼續凍人。
    雖說已有一些人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和棉襖，換上了騷｜包的風衣或衛衣，但一中也還沒到強行要求學生們全天都穿校服的時候，隻讓大家在課間跑步和上體育課時套個校服上衣就行。
    每天上午第二節課下的集體跑步，是一中多年來的傳統了。除去雨雪天氣，以及高考前的一百天，幾乎每天都要跑。還有一堆事兒逼要求——腳步和身形要整齊劃一、跑步過程中要喊口號、開跑前還得看五分鍾書。
    高一時甚至還舉辦過跑操大賽。
    太傻｜逼了。
    孫衍隨便扯了一張背誦材料塞進校服口袋，順著人潮往操場走。接下來那節是體育課，陸於理又把他的寶貝籃球帶到了班級，從早自習開始，一直拍來拍去，摸來摸去——每一周——樂此不疲。
    太智障了。
    體育委員得站在隊伍後部分控製班級的節奏，就杵在孫衍邊上。每次哨子聲一響，孫衍就想把汪輝推到別的班的隊伍裏去。
    太窒息了。
    兩圈結束，孫衍連話都不想說，腦子裏全是“滴——嘟——滴”，晃一晃，連腦仁都疼。
    偏偏，陸於理好死不死地撞過來，對著孫衍耳朵大喊：“孫大衍！去不去小超市！”
    孫衍想說，你猜我去不去。
    奈何早上根本沒吃飽，加上體力和腦力消耗巨大，說出來就成了有氣無力的一句：“去……”
    陸於理錘孫衍一拳：“你今天咋這麼虛啊？”
    “因，為，我，餓！”孫衍咬牙切齒。
    “那您愣著幹啥呢？走啊，”陸於理拽著孫衍的胳膊往前跑，“再不快點去，就要被人擠死了。”
    “知道了大哥！”孫衍放棄掙紮，甩開陸於理拉著他小臂的手，跟著陸於理的步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