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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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默直接回暗隱樓吩咐手下去調查那個花錯描述的刺客。又跟曹公公說了花錯的情況,告了兩天假。
    曹公公如今對自己讓花錯進翰林院越發的後悔,原本以為宣帝既然心裏一直對蔣涵念念不忘,見到與蔣涵相似的花錯自然會善待。誰知宣帝的思路完全和旁人背道而馳,如今倒反而像個妒婦怨恨私生子般,做出這些事來。如此曹公公便越發感歎陳平去的太早,他在的時候,還能對宣帝循循善誘,指正宣帝,如今卻是再沒有人敢做這樣的事了。
    快中午的時候,修默從醉仙樓買了一些菜肴,裝在食盒裏帶到花錯那兒。
    花錯依然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煞白,額上濕漉漉的都是汗,原本潤澤的唇卻幹燥得裂開了幾個小口。修默大吃一驚,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趕緊上前查看。
    修默把手放到花錯額頭,一手濕濕涼涼的冷汗,“花錯。“修默輕輕喚了聲。
    花錯濃密纖長的睫毛抖了幾下,慢慢睜開眼,看到正坐在自己身邊的修默,虛弱地笑了笑。
    “你怎麼了?“修默的眼中滿是擔憂。
    花錯閉了會眼,有些費力地喘了幾下,囁嚅道:“……痛。“他本來胳膊肩頭腫著又挨了一爪,雖痛卻也並非不能忍,隻道過幾日消了腫便沒事了,誰知這會竟然越來越痛,仿佛被塞進絞肉機一般,不要說抬手,半個身子都動彈不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給切了才好。花錯說完又痛暈了過去。
    修默心中一凜,忙掀開被子看花錯的傷處,首先看到的卻是花錯已經變了色的肩膀和右臂。皮膚黑紫發亮,仿佛一個巨大的茄子。修默知道不妙,這個樣子分明是中了毒了,幾條細細的黑線已經蔓延到脖子上。修默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在花錯的肩頭劃了一道,一股帶著腥臭的黑色膿血慢慢流出來。修默把花錯扶起身,手掌抵著他的後背,運氣替他逼毒。隻是過了半個時辰,膿血雖流出了不少,中毒的腫脹處卻依然沒有絲毫改變。
    花錯此刻稍微清醒了些,發現修默在給自己逼毒,強忍著劇痛衝修默笑了笑,道:“別再浪費你的內力了,沒用的。”
    修默固執地咬著牙想繼續運氣逼毒,花錯故意側了身避開不讓他再這樣做,修默急紅了眼,抱著花錯道:“你這是做什麼。”
    花錯眼神越來越黯淡,伸出左手抓住修默的手,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道:“修默,你聽我說,這樣是沒有用的,你先把我肩膀上那個爪印的部位切開,找一下有沒有什麼毒針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不取掉,你用再多內力也是無用。”
    修默愣了一下,自己是急糊塗了,居然忘了這點。趕緊在花錯肩上劃了極深的十字口,拿小刀扒開仔細查找。花錯痛得直打顫,卻始終咬緊了牙不吭聲,好容易修默才隱隱看到一個針頭,把那處的肉又切開些才看見一枚短針正卡在肩骨關節處,修默兩指夾住針尾,運勁把針拔了出來。隻是那針周圍的血肉和骨頭表麵都已成了黑色。
    修默遲疑了一下,看了眼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花錯。花錯看他這樣,知他心疼自己,不由微微笑了起來,一點痛有什麼受不了的呢。“沒關係。”花錯悄悄抓緊了被褥。
    修默點頭,把花錯肩頭已經變色的腐肉剜掉,又用刀刃在發黑的骨頭上刮著,不斷用布擦掉傷口和刀刃上的黑色,直到那發黑的地方全部去掉,才在傷處上了膏藥,包紮起來。
    花錯痛得死去活來,但是怕影響修默,便一直安靜地側身躺著。等修默包紮完,他也早就沒了力氣,整個人跟水裏撈出來似的。
    修默燒了些熱水,給他渾身上下擦了一遍,又換了身幹淨的衣褲。
    花錯乖順的跟個兔子似的,任他擺布,修默知道他已經累的脫了力,心裏越發心疼。
    弄完便上床摟著花錯,也不說什麼,兩個人貼在一起,有些話也無需說,各自心裏都是再明白不過的了。
    下午驕陽似火,院裏的地麵都曬得熱騰騰的,原本就半死不活的幾株花此刻更是蔫得可憐,反是鄰家花團錦簇,爭相怒放,各種花香混合在一起,被暑氣一蒸,濃濃地隨風飄散開來。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略有些悶熱,攜帶著花香的風有一搭沒一搭地從半敞的窗戶透進來。
    修默原本最喜歡抵著花錯的肩,此刻怕碰到他的傷處,隻能避開些,隔了點距離,看著花錯掩在發絲下的耳垂,薄薄的隱約有一個小孔,顯然是早年帶耳環留下的印子。神差鬼使地,修默心裏便有了些衝動,把花錯摟得更緊,悄悄道:“花錯,等你找到殺你義父的凶手後,就跟我回太原老家吧,我可以養你。“修默的聲音很輕,低沉醇厚。這個念頭他埋在心裏已經很久了,一直也找不到機會說,也不知該如何說,此刻忽然就脫口說了出來,既然開了頭便也沒什麼顧慮了。
    “我呢,這些年也攢了些錢,可以回去安家置業,買幾畝地,一頭耕牛,建幾間農舍。“
    “我會農活,可以種點莊稼蔬菜,我們自己吃,吃不完也能拿出去賣掉。我也會點木工,家具或農具什麼的壞了都可以自己修。我可以去山上抓山雞野兔,也可以去湖裏摸魚。”
    “我可以挑水,每天把水缸的水裝得滿滿的,把柴都劈好。你要不喜歡燒飯,我每天回來做給你吃。“
    “你喜歡寫寫畫畫,就在家讀讀書,寫寫畫畫,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我可以照顧你。”修默也想不出什麼別的,反正這些都是他小時候從自己爹那兒學的,那時候他娘白天便在家織布,養雞,燒了飯讓他給在地裏幹活的爹送去,晚上在燈下納鞋底,做衣服。但織布養雞之類的事他是不可能讓花錯去做的,反正衣服鞋子都可以花錢去買,即便沒有雞他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花錯聽得癡了,原來修默不聲不響的,卻是早便盤算好了一切,原來即使他除了讀書,一無是處,修默也沒有嫌棄他,原來修默雖沒有畫筆,卻給他繪了一幅他做夢都夢不到的美好畫卷。一時間鼻子有些發酸,眼眶有些濕潤,嗡聲回了句:“我……會洗衣服……洗碗。“
    修默笑了,把他攬得更緊,聲音也越發寵溺:“好,那你負責洗衣服洗碗,其他的都讓我來做,我們可以安安穩穩,長長久久的過一輩子。“
    ……
    兩人在床上又廝磨了片刻,修默這次卻是大了膽,把手探到花錯的內衣裏,在他胸部揉捏了幾下,花錯猝不及防,被他弄得一陣酥癢,連腰肢也抖了一下,仿佛過了電一般酥酥麻麻的,登時臉紅到了耳根,抿了唇也不好意思吭聲。
    修默從後麵見他這般反應,看著那慢慢變得紅得跟滴血似的耳垂,臉上的笑便怎麼也掩飾不住了。他倒也沒有再多做什麼,反正花錯既然答應了,他們日後還有一輩子,時間老長了,也不急於一時。
    畢竟花錯此刻這一身的傷,修默也舍不得胡亂折騰他。便隻輕輕在花錯發燙的耳邊問了句:“餓了吧,我從醉仙樓買了些菜,這會怕是涼了,我去熱一下。“
    花錯嗯了一聲,等修默下床,提了方才帶回來的食盒去廚房,才轉過身坐了起來,臉上的紅暈依舊未退。
    起來看了眼皺得不像話的床,越發窘得厲害,這才剛剛答應了便開始輕薄他,日後還不知會做到什麼地步。趕緊把床收拾了一下,四處都拉平整了。修默之前替他療傷擦身的水盆手巾都還擱在床邊的矮幾上,花錯便將那端出去,把髒水潑了,重新洗了洗,放回到麵盆架上。
    等他弄好這些,修默也熱好了菜,除了冷盤,幾個熱炒和湯都重新回了一下鍋,雖然味道會打點折,但兩個都不是什麼嘴刁的吃貨,平時出任務,就著冷硬的饅頭烙餅,一蹲就是幾天也是常事,自然不會挑剔。
    修默見他收拾了屋子,不禁眉頭皺了皺:‘你身上有傷,做這些幹什麼,一會我弄便好。“
    花錯也不說話,坐在桌前,拿著筷子,一手托了下巴,衝著修默笑。兩人都是受傷慣了的,哪有那麼講究,修默這般總想護著他,他雖然心裏歡喜得緊,卻也不見得真當自己隻是塊碰不得的嫩豆腐。
    修默見花錯笑得古怪,也猜出是覺得自己保護過度,不由白了他一眼,夾了塊牛肉塞到他嘴裏。
    花錯也不推脫,張口就著吃了。他自己的右臂到現在都使不上力,筷子自然也拿不穩,隻能換了左手拿筷。好在他自幼練字習畫都是左右手的,左手拿筷子自然也易如反掌。
    兩人吃了幾口,修默便從懷裏取出隨身的小酒壺來。那酒壺是銀製的,一隻手的大小,比手掌稍稍厚一點,是花錯早幾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上麵刻了他的名字,另一麵卻是刻了一支牡丹,和花錯手上的紋身一模一樣。修默原本剛拿到時還嫌酒壺太小,裝不了多少酒,被花錯甩了一個刀眼後立刻禁了聲,不敢再抱怨,從此壺不離身,一直帶著。
    修默打開壺蓋,一股燒酒的香味便飄了出來,修默便直接就著壺嘴呷了一口。
    花錯雖也喝酒,卻極少碰這類燒酒,大多隻是米酒果露花釀之類的,此刻吃了兩根香糟鴨舌,便隨口問道:“下午沒事麼?”
    修默點頭:“嗯,跟曹公公告了兩天假,過來陪你。”
    花錯悶了會,幽幽道:“這種時候你告什麼假,刺客和密探都沒個頭緒,曹公公在皇上麵前也不好交待。”
    修默冷冷哼了一聲,不耐煩道:“我已經讓鄭征,齊逍他們去查了,有消息自然會來通知我們。你給那皇帝老兒害得這一身傷,還管這麼多做什麼。”
    花錯聽了一愣,抬頭緊張地看著修默道:“你別胡說,跟皇上沒關係。”
    修默嗬嗬道:“沒關係?你別告訴我你背上的那些傷不是他讓人打的,胳膊腫成這個樣子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花錯垂了頭,默不作聲地拿筷子扒著自己碗裏的筍片,那些挨得莫名其妙的戒尺,還真讓他心有餘悸,憋了半天才無奈道:“原是我沒做好,受罰也是應該的。”
    修默挑了眉,像看個白癡似的看著他:“你傻呀,你做錯什麼了?你明明救了他的命。”
    花錯一臉認真:“那是因為在那兒的剛好是我,若換了是別的翰林呢?會是什麼結果?這樣的漏洞怎麼說都是我的責任。”
    修默忽然就泄了氣,這麼多年了,這人還是那個固執迂腐的書呆子。喝了口酒,斜他一眼道:“算了,沒見過這麼上趕著討打的。”
    花錯噎得說不出話,悶頭憋了半天,還是無言以對。隻能默默地夾著菜又吃了幾口,隻是明明修默買的都是他愛吃的菜,他又是從昨晚便沒有進過食,卻偏偏還是沒什麼胃口。
    修默也看出他狀態不太好,盯住他看了半天,才忽然發現花錯脖子那兒原本淡去點的黑線又深了些。修默抓住花錯的手腕把了會脈,脈象虛浮,忽快忽慢。花錯看到修默臉上的表情便也明白了,針雖然取出來了,但自己身上餘毒未消,若沒有解藥,早晚還是會毒發。
    花錯再怎麼隨意無爭,卻也是不甘心就這麼死的,這會放下筷子,把原本扔在一邊的毒針用兩個手指捏著舉起來仔細打量著。
    花錯看著那毒針,想起那人特別的口音,還有對千羽翎的興趣,忽然眼睛便亮了:‘修默,你隨我去工部侍郎柴昭家一趟,我想問一下他的連襟唐琦是否認得這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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