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111章欠債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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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離開時候的樣子,這一次,她還是被人家抱回房間的。隻是狀態相比較那會兒,反而更糟糕了。
腦海中的那個身形,她一點兒也看不清楚,卻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她的阿墨。小小失落轉眼便消散了,撲麵而來的隻有厚重得教人窒息的困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掙紮了多久才得以逃離,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安坐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抬眼正看見不遠處的那個男人,背對著站在桌前,涼涼輕笑著,“嗬,還是送出去了啊……”
“您果然是知道它的。”她的聲音很輕,情緒也很低,聽不出或喜或怒亦或悲。
“我知小狐狸是想問詢這裏頭的東西。”
不大情願地拿起桌上那份文件袋,男人轉身信步走到她的身側,緊挨著也坐在了床上。隨意將物件往自個兒的大腿上一放,開口時候同樣談不上友好,“人萬俟明澤送出的東西當然是差不離的,想來應該就是上次小狐狸闖入的地方了。”
合著這家夥也是靠猜的啊!還以為他能耐了呢!暗搓搓地吐槽一句,她的情緒反而高了好些,竟還有心情胡亂挖坑來玩玩,“哦,萬俟明澤啊!敢問是哪尊大神啊?”
“誰認識他是哪尊大神還是泥菩薩啊!再說,管他做甚?不樂意要,咱丟了就是。”
男人答應得很霸氣,一副與之同仇敵愾的模樣。她卻隻一個扭頭,極大方送出一大波的白眼。
嘁,人家怎麼說也是與他同進同出幾度的一個大人物,哪能憑他紅口白牙地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
強忍著戳穿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想法,內心不得不承認,他的回答確是很見效地取悅了她。還心說,芥末大份的厚禮呐,她是何德何能,竟就這麼好運地入了那位傳說級別的萬俟教授之眼呢?
“吃吃”笑了兩聲,修長的手指輕飄飄落在了袋子上,漫不經心地點了兩下,繼續問道,“頭目呢?”
“感興趣了?”同樣伸出一根手指,卻是落在了她的手背,一下一下摩挲著溫情。彎起的薄唇,不等她發作,隻分明地諷刺一句,“人家可大方了!美其名隻說,要將那麼大好一座別墅,作為答謝小狐狸對那隻小破孩兒的照顧之情咯。”
哎喲喲,這可真是一個蹩腳的理由啊。非常讚同地點點頭,百裏諾夕反手抓住那根指頭就往旁邊一丟,言歸正傳嗤笑著,“誒,您說,我回頭要不要再多多販些衣服給他們家?嗯……或者,索性去他們家當個廚子,天天給人做麵條吃!嘻嘻……這發財之道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啊……”
“想都別想!”收回的手突然抬起,照著她的腦門就拍了下去,沉聲訓斥道,“誰許小狐狸有這種想法了?往後不許給任何人弄早飯,聽到沒!”
她要表達的重點是這個意思嗎?這家夥究竟是真沒幽默感還是假裝正經啊?
“故意的吧?嘁,不讓弄就不弄唄。”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很快她便端著嚴肅的表情看向輕而易舉就被順了毛的男人,不瘟不火地補充道,“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怎麼會日日做這種不勞而獲的白日夢呢?要弄,當時是要午飯與晚飯一起弄了啊……”
到底誰才是故意的?!
男人麵色一滯,真想當時就把身邊的這隻狡猾小狐狸給提溜起來看個分明,怎麼能這麼缺心眼呢?
誰知她的手冷不防一個大力拍在文件袋上,他的大腿都跟著震了一下。想著對方應是被裏頭的那個鐵質物件給硌痛,什麼情緒都沒了。連忙心疼地拉起那隻左手,嗔怪道,“傻狐狸,都不知道人家往裏頭塞了什麼玩意兒就下手,打疼自己了吧?”
“唔……疼死了啦……”
聽她這麼一呻吟,一顆心更慌了。他又將那隻手來回看了好幾圈,卻硬是半點紅暈也沒有見著。狐疑地抬眼看去,正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眸閃爍著奸笑,左右都是惡作劇得逞的小樣兒。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那枚微翹的鼻頭,寵溺地笑著,“果然小狐狸最狡猾……”
“人家不是早就說過的嘛,您應該多笑笑啦。”微眯著眼,咧開嘴回以淺淺一笑,百裏諾夕直接抽手扯過他腿上的那個文件袋。一邊仔細著裏頭的東西,一邊碎念著,“往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人與事,何必總辣麼嚴肅計較哪……”
都別說,這小小一個文件袋的內容還真不是一般的豐富呢。
首先是鮮紅的本本一份,白紙黑字的薄紙幾張,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直接都給丟旁邊床上了。伸手又往裏頭探了探,終於取出一個銀色的類似移動硬盤的鐵疙瘩,小拇指上還勾著一個精致的小禮袋。
“您說……”問話起而未啟,才抬起的清眸正撞上對方盯著自己看的目光。隻是他似乎在思考什麼很深奧的問題,目光並沒有焦距。
索性也不打攪他了,來了興趣般用食指在禮袋的邊角輕輕一勾,就帶出了一根非常眼熟的發繩。餘光自然就瞥向了左手腕上的那根,自言自語道一聲,“嗯,與曾經的它一模一樣呢。”
心下當即有了計較,隨手將空蕩的文件袋往旁邊一放,拿著鐵疙瘩就準備起身去探個究竟。
“嗯?”手腕上溫熱得突然,不知何時回過神他正緊緊拉著她,一雙桃花眼正閃耀著煜煜光彩。她隻是短暫愣了一下,隨即衝他晃了晃手中的鐵塊,雙眸又眯成了新月,笑著說:“這玩意兒送都送過來了,咱就看看唄……”
“小狐狸……”
誰知男人根本就沒有打算放手,還反而加大了力道。一個措手不及,她便重重摔在了他的懷裏。
“但凡牽扯了小狐狸,無論大小都不會是無關痛癢的……”
“這……”這下真的尷尬了。
沒錯,她完全沒有料到對方不僅鑽了牛角尖,到最後也沒有想明白她的用意,反而一頭撞過去,無論如何也出不來了。訕訕摸了摸鼻尖,搗蒜似的點頭答應,“嗯嗯……我知道了……”
“不!”一聲低吼打斷了她,興許是被她的敷衍態度給刺激到了吧,他的聲音竟一下子提高了好些分貝,叫嚷道,“不……小狐狸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這又是要發什麼瘋呢?揉了揉被震得有些痛的耳朵,看著那再度紅霧嫋繞的眼眸,沒好氣地回了一嘴,“您既說我不知道,難道就不能親自說與我知曉麼?”
他說過了,可是她根本不給說完的機會啊!
較真似的與之四目相對許久,男人終於還是鬆開了她的手,不言不語地起身走出了房間。
誒,這好端端的,到底怎麼回事了嘛?
迷糊著眼又看了好久的房門,她認為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不然她看那個離開的背影為何沾滿了落寞,此刻的心口又因何而莫名地疼痛呢?
也許是更多的興趣在萬俟家的手段裏,她隻心寬體胖地搖了搖頭。再次起身就直接來到電腦前坐下,熟練地打開了硬盤裏的唯一文件夾。看著界麵上的唯一待播放視頻,她反而不著急一探究竟了,隻一根修長素指有意無意地敲打著桌麵。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玨兒又是所為哪般呢?算了,多想無益,看看就知道了!
青蔥般的玉指決心落下,那個熟悉的童音便適時響起,小肉團的身影隨即也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那笑容,正如她們初初見麵時候,依舊天真爛漫。倒是那一雙巴眨不休的大眼睛,多了幾分躍動的狡黠。
“姐姐看到這個的時候,玨兒肯定躲被窩裏睡大覺了喲。真的非常對不起,都沒來得及同姐姐說再見嘞。可是,姐姐不可以怪人家啊!姐姐的手機又關機了,玨兒找不到姐姐了……”“所以,姐姐欠人家一個道歉哦。”
沒有錯,這是被剪輯過的兩段。也不知是技術原因還是刻意如此,兩個畫麵銜接得很不自然。觀看視頻的兩道目光波平如鏡,負愧什麼的她並沒有。畢竟,在那隻小肉團看不到的地方,她其實當麵說過“再見”了。
“現在……吖,已經十二點了。再有一會兒,航班就要起飛了。”
這一次,畫麵是陡然被扭轉的,鏡頭對準了機場地人來人往。嘈雜的行人中,伴隨出一聲清脆的畫外音,“姐姐快看,這麼多人都是要去帝城的,偏偏就是沒有……”
一個恍惚,那個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視頻裏,紅了一圈的大眼睛委屈極了,“玨兒已經開始想姐姐了,那些冷冷的笑話,那碗好吃的湯麵,還有那壺超級好喝的花茶……”
話語突然沉默在了哽咽中,小肉團始終仰著臉,努力克製著汪汪雙眼中滴溜溜打轉的淚水。
“玨兒都還沒有對姐姐說聲‘謝謝’,姐姐就走了……”話沒有說話,小肉團便轉身背對著鏡頭,小小肩頭抽動個不停,許久才嗚嗚咽咽地說出最後一句,“姐姐如果有空,就來看看玨兒,好不?”
畫麵突然又一個晃動,卻不再是隻一晃而過的模糊畫麵,而是徹底黑了。
“這就結束了?”低聲呢喃了一句,泛著淺淺氤氳的雙眸自然滑過底下的那根時間軸,又是一聲低語,“接下來又是什麼呢?”
對著鏡頭吐著舌頭的小肉團依舊笑若星燦,肉肉的食指正壓在水嫩的紅唇上,“噓……這是要送給姐姐的禮物喲,嘿嘿……”
小肉團的嘴裏碎碎念個沒停,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不過分鍾,一個精致漂亮的結帶就係好了。若不是畫麵中唐突的那段彈屏壞了事,無論是拍攝角度還是光線調整,都是極美好溫暖的。話說回來,這彈屏的手段實在太粗糙,仿佛生怕人看不出這是刻意處理的痕跡一般,教人無視不得。
“姐姐的發繩變了。姐姐要是願意,可以換上這條新的。這可是玨兒獨有的發繩喲。”
整個視頻,到此就真的結束了。播放器定格在灰黑密格網的畫麵,看得人眼花繚亂。
百裏諾夕默默起身回到床邊,漫不經心地扯過紅本本上的那幾頁紙張。一目十行地粗粗翻閱了一番,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嗬,這人還真把自個兒當人物了呐。真好奇,他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啊?”
隨手將那幾張紙往垃圾桶方向一揚,人便舉步走出了房間。雖說是直奔向對門的臥室,卻不及臨近那大敞的房門,脖子就長長伸了出去,一顆小腦袋先先往房門裏頭探了又探。
喲,是美男耶!
那可不,此刻明媚的白熾燈光下,那枚麵容俊秀的男子正靠坐在床頭呢。那細長的眼角隻垂著淺淺棘手,一對柳葉眉卻快要擰到一起去了。一雙專注的目光平鋪在大腿上的筆記本電腦上,神色雖淡定無波,其光潔額頭卻在如此涼爽的夜晚滿布汗珠。
但見那修長的十指不停敲打著鍵盤,分明是焦頭爛額的馬不停蹄,卻給人一種毫無狼狽的別樣吸引。
“咯咯……您繼續加油哦……”
清悅的笑聲拉起了男人的注意力,抬眼正看見長發飄飄的她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沿,笑得那叫一個花枝招展。此模樣,分明就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卻教他生不起半分厭惡,反倒覺得古靈精怪的她更迷人了。
細密的眉毛輕輕一挑,他就衝人拋出了一枚哀怨的眼神,開口的控訴中盡是討好的語氣,“小狐狸,下手好狠哪……”
“狠?人家可不這麼覺得哦!”
小小粉舌探了探腦袋,雙手交錯於身後的她信步而入,好奇地打量起這個光顧過幾次的房間,口中卻不忘反控訴一下對方的惡劣行徑,“嘖,您若不是變態,怎麼會整出那麼變態的條款?您倒是說說看,那份還沒有成型的玩意兒裏,到底都寫了什麼?嗬,還‘還一支一模一樣’的……”
特別頓了一下,她也停在了離他不遠的博物架旁,拿起一個小巴掌大的小物件仔細研究了起來。少時才勾著淺笑將它放回原位,閑來無事地又捏起旁邊一個手辦隨意把玩著,清清涼地追問道,“來來來……您自個兒說說,還有比您更坑的人嗎?”
“自然是有的!天下第一坑,舍我家小狐狸,還有誰?”
這“天下第一”倒是叫人聽著挺舒服的,可加上這個主語,怎麼就辣麼別扭了呢?扭頭看了一眼雙手忙活得不敢有絲毫懈怠的他,暗道,這家夥都這麼忙,居然還有閑情擱這兒變相罵人?
“哼!”一聲冷哼,也不知她到底在宣泄哪般不痛快,反正沒有接對方的話頭。轉瞬換作不屑一顧的輕嗤,環抱著胳膊叫囂道,“您既有那本事,倒是還一支來看看啊!”
男人似乎一早就料到她會來這麼一句,右手的五指遽然加快了敲打鍵盤的速度,左手趁機探入枕頭底下。沒多大工夫,他就掏出一支口紅遞了出去,“喏……”
嗯,這支口紅?她可以說非常之眼熟嗎?
“不就是小狐狸用來寫借條的那支麼?”這麼善解人意的解釋,好似他能夠看穿她的疑惑一般。誰知道,這還沒完,他還特別理直氣壯地補充一句,“小狐狸不能因為它被用過了,就不當它是它了啊。”
它什麼它!饒了這麼半天,竟是這麼一番歪理啊。果然是變態的人出變態的題目,隻有變態的答案。
內心的腹誹還未休止,一聲不痛不癢的反問乍然又在她的耳邊響起,“這不是一模一樣又是什麼哩,小狐狸說呢?”
既在他這兒橫豎隻有“變態”,那小狐狸還有喵線的說啊!
“啪”的清脆聲響作為答應,被她拿在手裏的那個陶瓷小掛件一不小心就脫了手,利利索索地掉在了地上。
弄壞了他人的東西,道歉原本就是應該的。可是這位小狐狸同學一想到“一毛一樣”應該是他給出的那樣解釋,就一點兒也不想道歉了。
索性也懶得彎腰去拾取地上那個被摔成三份的掛件,環抱著雙手看向對方,不以為意地說:“所以,這玩意兒,我也是可以不用賠了。雖然是破碎了一些,但是,您說過的,它還是它。而且,它就在地上,也算一分不少地還您了哈……”
嘖,這麼大一塊石頭,他搬起來的時候確實很輕鬆。可冷不丁這麼砸腳上,也是很痛的喲!
看著男人那僵化得險些失控的表情,暗爽不已的她實在於心不忍。一個轉身向內,偷著樂的同時,繼續踱著她的小碎步,饒有興致地端詳起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
還別說,他的興趣愛好真是挺廣泛的,粗粗走上一圈,她也沒能找出藏品的主題。更讓她鬱悶到癟嘴的是,好些個玩意兒,她不僅沒有見過,甚至琢磨半天也沒弄明白其具體用途。
她的賭氣,被無視的男人自然是看不見的。不過,早先那會兒,他也的的確確是被她這現學現賣的本事雷得哭笑不得了,麵色一滯不說,連呼吸都短暫停了半拍。
可誰叫她是他的小狐狸呢?打不得,說不得,他便隻能寄情於雙手間,愈發賣力地敲打起了鍵盤。
各自著自己的“興趣”,又是大半個小時的沉默不言。終於還是仍未有所突破的男人先開口打破了寂靜,“我怎麼記得,那張欠條好像是小狐狸自願寫下的呢?欠債還錢,難道不是天經地義麼?”
“啊,對!確實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所以人家從來沒有說過不還啊。”非常苟同地點點頭,扭頭衝人眯了眯眼,一個回轉抬手就放下手中的物件,順便反問一句,“怎麼,您的意思是,需要我現在還錢?”
不等他給出答應,她已經一蹦一跳地來到他身邊坐下了。清澈的雙眸忽閃忽閃,落在他的筆記本屏幕上,端著小好奇問道,“話說,從人家進門到這會兒,您已經忙了好久了耶。到底在幹什麼呢?”
也不知道她到底存了什麼心思。說話就說話吧,一根手指還非常不安分。在鍵盤上方半寸不停地指指點點,看得男人心有餘悸。
都說怕什麼來什麼。她果真就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壓在了他的大腿上。而那根手指,真真是“一個不小心”啊,竟準確地倒在了一個按鍵上。
“啊……”驚呼中,人倒是毫不猶豫地起身了,可那隻支撐著身體的右手,卻是整個巴掌果斷地壓在了泛著白光的黑色按鍵格子上。
“吖……我……好像……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