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112章厚顏無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1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事實上,她自導自演的這麼一出鬧劇,從開始到結束並沒有持續多久,零總不到分鍾。男人雖知其故意而為,卻也無奈,隻生無可戀地看著眼前相當不美妙的落幕。後來,索性兩眼一閉,看不見心不煩。
算了算了,那些以級數倍增加的受攻擊文件雖然都是很重要的資料,但也沒有自家小狐狸解氣更重要不是?大不了,再讓零七熬幾宿重新弄一份就是。
這邊,調整好心態的他不停在心裏打著算盤,仔細計算著怎樣給手底下的人小鞋穿。而那邊跪坐在一旁的百裏諾夕卻特別囂張地揚起嘴角,那笑容真叫做一個惡劣啊。
“嗯,這麼一份小小禮物,權當用來還債咯。您可還滿意?”
小狐狸開玩笑的吧?都已經這樣毀天滅地的攻擊了,整個電腦的文件可還能有幸存者?居然還隻是她口中的小小禮物。
閉目深思的男人突然聽到這麼一句神補刀,心中暗驚不已,睜開驚詫雙眼看過去的時候,人家早已經換上了一臉的天真無辜。
“咦,這個按鍵挺漂亮。您要不要一起來看個煙花?”
“小狐狸,你贏了!”
真心不想親眼見證整個係統崩盤,男人急急高舉起雙手,果斷作繳械投降狀,“有啥事,咱還是可以好好商量的啊……”
哇哢哢,多不容易啊!一聲感慨落在心裏,百裏諾夕突然有種“媳婦兒熬成婆”的快感。
想他們自打第一次見麵開始,從來處於弱勢的她就屢屢在對方手中吃了暗虧。萬沒想到,那夜的隨手之舉,竟讓她扳回了一城。
這掌握主動權的感覺,太他喵爽了!滿心得意的她,最後竟忘形地笑出了異常魔性的聲音,“哈哈……”
原來……
一抹興味的了然從細長微紅的眼角飄過。呼吸之間,男人的一雙桃花池就泛起了層層波瀾,蕩動出微弱卻分明的討饒。原本就低醇的聲線被拉得綿長,卻又叫人聽不出半分刻意而為的趕腳。
“小狐狸,千萬手下留情啊……”
“嘁,出息!”鄙視地挑了他一眼,左手往人跟前一橫,她直接就將筆記本電腦拖到自己的跟前。
隻看見她那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不斷躍動,電腦所受到的攻擊就遽然停止了。不對,準確地說,是所有的攻擊都很神奇地在按照原路返回。
直到這個時候,男人才意識到她的打算。疑惑的表情瞬息盡褪,毫不誇張地再度掛起一布驚異不已的神色。
她居然能將他之前的所有操作,包括進門以前就已經堅持了許久的防禦,倒行逆施!
更要命的是,這落指不僅準確得分毫不差,且速度之快,真真令人歎為觀止。饒是洞察敏銳的他,到後來也無法捕捉到那鍵盤上的殘影了。隻能瞠目結舌地看著整個畫麵極速穩定下來,並被還原到了他首次操作之初的模樣。
“您可千萬看清楚了哦……”
冷不防提醒一句,她的目光已經離開筆記本,抬向了身旁這位麵色極其複雜的男人。迎著對方的好奇,嘿笑兩聲,左手的三根手指就同時落在三個字母按鍵上。
“等等!”急急話音落下,安安靜靜的畫麵使得男人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竟是半天都忘了動作。
她卻毫不理會地同樣伸出右手,滑動著鼠標點擊那份還未被打開的文件,食指不以為意地輕輕敲擊了一下“刪除鍵”。
“小……小狐狸…”
等了半天也沒見她有下一步的動作,稍稍抬眼再一看和諧一片的屏幕,男人完全愣住了。那兒一切恢複如常,唯獨少了那份造成本事故的罪魁禍首。
咽了咽口水,他又支吾了半天,卻也隻是再喚了一聲,“小狐狸……”
呃,是他錯過了什麼嗎?這麼簡單一下就結束了?
“咳咳!別芥末崇拜姐,姐隻是個傳說而已。”
清了清嗓子,她對撲麵而來的重重疑惑視而不見,直接就把筆記本塞回到了他的懷中。那隻柔若無骨的素手還順便抬起,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語重心長地寬慰道,“在姐看來,您最初的選擇是相當明智的。如若一開始您並非想要刪除那份變態協議,而是執意要打開進行相關操作的話……嘖嘖……那場麵,可遠比這要有趣多了喲……”
大腦自主過濾掉她這麼一長段話語在“變態”二字上夾帶的深深揶揄,男人的所有關注點都放在了最後一個對此結果上。根本不需要切身經曆,僅剛剛在“刪除一途”所體驗的酸爽,他分分鍾都能夠腦補出她提及的“有趣多了”是何等上天的趕腳。
劫後餘生的他,忍不住暗暗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果然是善惡有時啊!
不願去計較眼前的心驚膽戰模樣究竟是真或假,百裏諾夕隻莞爾一笑,淡淡眉梢便不以為意地揚起,手上還配合著打出了一個響指。
“Bingo,您猜對了!”
男人可不覺得這句話有半分褒揚的意思,果斷抱拳以禮,真切地高呼一聲,“謝謝小狐狸的手下留情……”
“謝謝麼?”
這一聲似問非問的低吟,更像是她說給自己聽得,盡管對方也確實沒有聽進去。
最初的坑原本就是眼前這個男人給她挖的,隻不過誰也麼有想到那晚她會臨時起意去了那處尋衣服。結果,他之不幸也,竟被她無意間撞見了那份協議。不然,她連自己怎麼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呢。
眼下對方是幾個意思,這個黑心男人是在妄想著如此輕易被放過麼?當初既然敢挖坑,怎麼能沒有做好隨時入坑的覺悟呢?哼,想得挺美!
對,想得挺美!
她有她的計較,他同樣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著自己險些挖坑把自己給埋了,他就忍不住想讓自家的某七也嚐嚐這中妥妥“自掘墳墓”的上天趕腳。
正偷著樂,耳畔冷不防傳來一聲輕哼。而她再開口的聲音不僅提了分貝,連語氣都是涼涼可見的,“您的致謝原來都是靠嘴巴說的啊,還真是廉價啊。”
聞此一言,低垂的一雙桃花眼陡然抬起,瀲灩波光被隱沒在深深池底,他隻麵無表情地問:“小狐狸是認真的嗎?”
這算什麼問題?既然有坑,自然是要填上的。不叫他填,難道是要她填麼?
百裏諾夕好不容易才忍住滿心的吐槽,僅又一度嫌棄地翻過去一大波白眼,沒好氣地答應道,“自然是當然啦!”
正襟危坐的他毫不遲疑地合上筆記本,轉身之時,一雙媚眼閉而後啟。但見那一灣清泉石上流過,洗滌著黑曜石般閃耀的迷人瞳孔。那狹長的眼角正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眉梢更揚起了寸寸柔情。
眉眼間的迷情才布下,溫潤五指不動聲色地張開,交錯著抓起身前的五指,深情款款地表白著,“那我便以身相許,小狐狸覺得可好?”
不好!小狐狸覺得一點兒也不好!
原還想看看對方此番美男計意欲如何,眼下不僅門清,還被驚得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摸著手臂的右手一抬,直接朝著他的腦門招呼而去。與此同時,她還毫不客氣地當麵啐了一口,“本狐又不好這口,要您何用呢?”
對啊,她好的是那個男人嘛!
不等他的悲傷情緒醞釀出來,她又抬手捏了捏下巴,“再說了,就算要論斤兩賣,還得費我人工處理,多虧哪!”
論斤兩?合著她是要將人當牲口賤賣了啊!
這下,那副還不及轉化的似水柔情瞬間僵化並出現了寸寸龜裂,男人真正是鬱猝不能。
嘁,就這點兒道行,還敢同她玩花招。乜斜著瞅了一眼,收回的右手稍稍一個助力,左手便從其指間抽了出來,趁勢還捏了一般人家的臉頰。
分明並沒有用力,卻看到被指腹按壓過的地方已然泛起紅暈,當時就輕輕“咦”了一聲,嘀咕著,“一個大男人不是該特別皮實嗎,怎的這臉皮芥末薄呢……”
“小狐狸,薄與不薄可不是這麼驗證的喲……”
不想人家不但聽得清楚,而且還回應得異常迅速。反拉起她的雙手端住了他的臉,鬆開的右手繼續著動作迅速托住她的後腦勺,溫柔地往他自個兒這邊送。
偏他還擺出一副弱受模樣,眼瞼輕抬著驚訝,倏爾徐徐落下,牽動著黯翼般的長長睫毛撲扇而低。那枚飽滿的紅唇便“主動”覆上了他的性感涼薄。
她接下來的舉動更令他意外到了熱血沸騰,涼涼薄唇上竟是她的粉舌輕舐而過!本就鬆懈的門禁立時解了個徹底,大大方方地許她長驅直入,迎她掃蕩無礙。
隻可惜,小丫頭不過是紙糊的老虎,反而被他的恭迎陣仗嚇得連連後退,竟是連淺嚐輒止也怯了。可他哪能就這麼如了對方的願!靈活地圈住那急於敗退的小家夥,引領著它在自己的領域翩躚而舞,恍若恨不能將其所有全數奉獻。
這似一次亙古而綿長的征戰,戰場被他欲進欲退地悄然轉移,她被裹挾著回到自己的領地而不知。他卻恍若侵入夢寐以求的國度,瘋狂地肆掠著她的每一分氣息,並無所顧忌地全域留下痕跡,宣誓著所有權。
早已沉淪的百裏諾夕,那雙手更是不知何時已經從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自然圈住了人家的頸項。許是這觸感太溫暖,竟教她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手了。
直到大腦有些缺氧,無力地癱軟在對方懷中,她才感覺到唇齒間意猶未盡的退舍。空白的腦海中,遲遲亮起忽閃忽閃的星子,耳畔適時嫋繞著那低啞的喃喃之語,“小狐狸可還覺得薄了……”
“嗬……”
無力的一聲輕笑,既是對她自己的情不自禁感到羞恥,又是驚歎對方那簡直比城牆轉角還要厚的臉皮。
“嗬?小狐狸這是尚不滿意為夫的厚顏服務咯?”如此明了的問話才隨著鼻息落下,男人一雙微眯的桃花眼直閃現出迷離的光彩,不由分說地再次覆上了她的紅唇。
竟是這般厚顏……
一股清新氣流充斥著口腔,讓她頓時什麼想法都沒有了。身體本能地迎合上對方的饋贈,毫不客氣地悉數收下了。
“唔……”
才恢複了些許氣力,她就一把將人給推開了,清眸流盼,卻隻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無恥……”
哦,這前後是要怪責他厚顏無恥麼?
一念及至心底,男人就將她反拉回了懷中,再度俯身壓下,一口含住了那片血紅的唇瓣。皓齒廝磨不止,含糊不明地威脅著,“小狐狸還想驗證一番……”
他倒是非常想再讓人家驗證驗證。垂眸卻見懷中人兒的雙眸瞬息氤氳彌漫,那迅速爬上眼梢的委屈滿滿盡是不滿的控訴。當時就慌了,急忙鬆開所有的禁錮,自責道,“怪我弄疼小狐狸了……”
“噗……哈哈……”
突兀的笑聲中回過神,定睛再看的時候,懷裏哪兒還有半個人影?那隻狡猾的小狐狸早早就躲到了不遠處的陽台,囂張地擺著“尾巴”,笑得花枝亂顫呢。
“居然又被小狐狸給騙了!”
幾個快步追到跟前,甚至不給她驚呼的機會,一個公主抱就將人撈了起來。男人並沒有帶她回房間,隻穩穩站立於原地,任晚風肆意侵擾。
“小狐狸的笑容真美好。”
“嗯,這個恭維倒是可以接受。”仿佛已經適應了對方的懷抱,百裏諾夕非但沒有急於掙脫,反而是一雙手再度摟上了人家的脖子。小腦袋縮了縮,自然枕在了他的胸膛,耳邊響起一聲聲強有力的心跳。
男人低著頭看向那半個巴掌的白皙肌膚,眼底同樣盡是不可思議的滿足。他在慶幸,終於,與她也能夠如此平和地相處了,再也用因她的無限抗拒與疏離而痛得錐心刺骨了。
隻可惜,懷中的人兒並不情趣,幹巴巴插入了一個新的舊話題,“萬俟玨對發繩特別鍾情嗎?”
對於她首次直呼那隻小破孩兒的名字,他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那深深芥蒂從來不隻存在於她們之間,他與那位學長同樣已經滋生了。
再說問題本身,在他聽來其實挺諷刺的。小破孩兒從來都隻有兩個發型,要麼亂鳥窩一頂,要麼小抓鬏兩個。她會鍾情發繩?不過隻是在意那兩根不明來曆的繩子罷了。
“小狐狸看那破孩兒長得像很有型的?”男人不答反問的時候,下巴還忍不住在她那烏黑發亮的發頂蹭了蹭。
“那便是對她有什麼特別意義了,說給我聽聽吧。”
她的聲音真的很輕,甚至都比不得鴻毛,哪怕落在再平靜的水麵也泛不起半點兒漣漪。
回憶如剪,萬俟家的那點兒事兒,男人輕輕鬆就裁出了那麼一個緊要片段。
前年的帝城很反常。夏天的暴雨連連不絕,天空終日堆疊著黑壓壓的雲層,壓得人煩悶得緊。大中午的,大街小巷之間也隻有急急馳過的車輛,濺起高高的水花。清冷的街麵雖未有積水倒灌,城市內澇的麻煩,卻也已經有十數日未見那暖春之初的熱鬧行人了。
所以,大雨之中的蒙蒙粉色顯得特別紮眼而引人注意。屁大的萬俟玨與她的那位奇葩母親置氣,不顧風雨就跑出了門。後者隻以為她賭氣跑玩具屋去了,家裏傭人也忙活著沒有注意到有人離開大宅子。待到他們發現時候,哪兒還能找到人,這才急得熱鍋螞蟻般滿城找尋。
誰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一個人跑到了環外的萬俟家老宅。也不知究竟是淋了多大半天的雨,反正就是既不敲門叫人,也不找地方避雨躲躲。毫無懸念,最後便是一身濕了個透徹,高燒幾日不退。
那時候,她的手中始終抓著那兩根類似發繩的絲帶,口裏喊著“阿宇”。
阿宇就是萬俟明宇了,道德品性姑且不論,確是對她打小就寵到了骨子裏的。那繩子便是他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特別送她的生日禮物。隻不過,那年他趕巧出海遠洋去了,大半年都沒有同家裏聯係。
而萬俟玨正是那時候因為那兩根繩子同其母親置氣,硬是怒了大半年不曾同人說過一句話,直到那個性情大變的萬俟明宇回來。
“既還是如此重過生命的玩意兒呢……”沉吟一聲,她不禁向右又側了側,擱在他胸膛上的一顆小腦袋埋得更深了。
萬俟家的那些事兒,除了有著幾日交情的萬俟玨,其他皆是無關緊要的人事。她自然沒有那麼重的好奇心去過問一二。現如今看來,哪怕隻是知曉如此一些,對她也是無甚好處的,不若初初那般一無所知來得自在欣然。
他一早知曉懷中之人是重情的,一旦認可的人便會全心維護與付出。故而,那日即便他極不待見那個男人,再出手也未曾動過半分真力。緊了緊雙手,少時才低聲安慰道,“小狐狸也無需煩惱過尤,最差不過辜負了幾日的萍水相交,且作回憶緬懷就是。”
“嗯……”
涼意愈深的夜風不斷拂過,落絮依灑滿院,飛花悄然入衣。院落裏舞動著百態草葉,蒼穹中沉默出晦暗之玄,還有塘水稍顯憔悴,他們成了彼此的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