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希下了班裹著羽絨服從酒吧後門出來的時候先四處打量了一番。
    果不其然在路燈下就看見了那個身影。
    黑子為了深入貫徹落實他要追羅希的重要戰略思想，天天跑去羅希工作的酒吧蹲守。
    瞅見羅希出來，趕緊跑了過來，從懷裏掏出兩個包子來。
    “又是包子？”
    “不喜歡？”黑子把手往回收了收，“那你喜歡吃什麼，我下次買給你。”
    “不用，包子挺好。”羅希接了過來，收進口袋裏，走了兩步又說到，“你下次別在這等了……”
    黑子蹭過去，“怎麼著，關心我啊？”
    “我關心你幹嘛？”羅希不自然地躲了下視線。
    黑子咧嘴嘿嘿一笑，這個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
    黑子跟羅希並肩走在那條僻靜的小巷子裏，羅希身架子好，背總是挺得筆直，但站久了免不了累人，從肩膀到後腰連著一片僵硬。
    黑子看出來了，從後麵板著羅希的肩往後抻了抻，“今天客人很多？”
    羅希皺了皺眉，頓了下倒是沒把黑子推開，“聖誕節，雞尾酒半價，一晚上吧台裏忙的焦頭爛額的。”
    “嗯嗯，”黑子給羅希揉著肩，“我媳婦兒辛苦。”
    “誰是你媳婦兒！”羅希停下腳步。
    “好好好，現在還不是。”
    “以後也不是！”
    黑子嘿嘿一笑，也沒跟他強。
    以後的事，誰說的準。
    “你們酒吧就你一個調酒師嗎？”
    “坤哥今天請假了。”
    多一倍的活一樣的工資，搞活動的時候給的小費又少，羅希苦笑一下，這就是他這種沒錢又沒背景的人才會去幹。
    “下次再有這樣的活動，你就叫我過去，我就光著膀子往哪一站，看誰敢過去。”
    盡管知道是玩笑話，羅希還是笑了笑，“你還有紋身呢？”
    “那哪能啊，”黑子露出一口白牙，“那玩意兒多疼啊。我有紋身貼。”
    當初為了裝氣勢，他從網上買了一打子紋身貼，怎麼猙獰怎麼來。
    但耐不住見不得水，安易給他搓澡的時候一臉驚恐，“小黑，你的雞掉了。”
    黑子急忙往身下一看，沒問題啊。
    “你後背上的雞……”
    你大爺的雞，他為了襯托兩塊肩胛骨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特地貼了隻展翅的鳳凰！
    結果鳳凰被禿露了毛，成功變成了雞。
    從此以後也就壓箱底下沒再拿出來用過。
    “呦？”羅希樂了，“您還怕疼呢。”
    “我對那玩意兒不感興趣，也沒必要去受那個罪，”黑子看著羅希笑得一雙眼睛眯起來，強忍著沒吻下去，“到時候我左青龍右白虎，你還喜歡啥我就貼啥，主要是氣勢得到位。”
    “嗯，”羅希笑著點點頭，“貼個佩奇吧，比較符合你形象。”
    “行！”黑子答應得爽快，“媳婦兒說啥就是啥。”
    反正他也不知道佩奇究竟是個啥。
    羅希一個眼刀殺過去，黑子報以一口白牙。
    這條巷子偏僻，昨天下的雪沒人打掃，在地上被人踩實了，黑子左腳蹬地，右腳向前，一下滑出去兩丈遠。
    “哎，一起來啊。”黑子回頭衝著羅希咧嘴一笑。
    “幼稚。”羅希撇了撇嘴。
    “怎麼還幼稚了？”黑子一下又溜了回來，“怎麼著，怕摔啊，沒事我扶著你。”
    黑子低頭看了眼羅希的鞋，一雙高幫馬丁靴。
    黑子意味深長地笑笑，“靠臉吃飯的是吧，”俯身下去壓低了聲音，“加增高鞋墊了？”
    “你丫欠揍是不是？”
    羅希狠狠瞪了黑子一眼，一言不發向前快走了幾步。
    “生氣了？”黑子後腿一蹬又溜了上去。
    羅希沒搭理。
    “我媳婦兒賣藝不賣身，賣臉不賣色，賣萌不賣蠢，”黑子覥著臉跟在後麵，“別人想賣還沒有那個臉呢。”
    “我什麼時候賣萌過？”羅希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們不賣萌，維持住高冷的形象，”黑子笑笑，“不氣了？你要再生氣你就打我一頓消消氣。”
    羅希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打死你了。”
    “你打我，我不還手。”黑子收起嬉笑的一張臉，對著羅希說。
    羅希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人淩厲的眉目隱在昏黃的燈光下，表情難得地正經一次，“打死也不還手。”
    這人還真是……該認真的時候嬉皮笑臉，一句玩笑話竟教上真了。
    “誰要打你，髒了我的手。”羅希話說的僵硬，語氣卻軟了下來。
    黑子嘿嘿一笑，“媳婦兒心疼我。”
    “你丫……”
    羅希話沒說完，被黑子粗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黑子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皺皺眉，是二哥。
    白間沒事不會給他打電話，更何況是現在淩晨兩點多。
    黑子把電話接起來，一接通就聽見白間焦急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呢？”
    “在外麵，怎麼了？”黑子停了腳步。
    “你現在馬上回來。”
    白間那邊帶著喘息聲，還有風聲。白間一個視睡眠為終身大事的人大晚上竟然不睡覺在外麵
    野躥，說起來已經夠聳人聽聞的了。
    然而說出的話更讓人震驚。
    “老鱉在緬甸的老窩被端了，但是人跑了。你趕緊回來，我怕他們回過神來知道是我們賣了他們，找你麻煩。”
    黑子知道大哥和二哥最近一直謀劃著把老鱉這根線斷幹淨，但沒想到下手這麼快。
    跟老鱉那邊的交易一直都是黑子在接觸，真要找人報複的話第一也是找黑子。
    羅希跟著停下腳步，從殘缺不全的對話裏也能聽出個大概，有些擔心地看了黑子一眼。
    黑子對羅希笑笑。
    “你現在在哪？我找人去接你。”白間接著說。
    “我在Iceland酒吧後麵的巷子裏……”
    話沒說完，就有踩著雪簌簌的聲音從巷子口傳來，緊接著出來了幾個人，看架勢有四五個人，手裏都拿著東西。
    黑子往羅希身邊靠了靠，回頭看了眼。
    果然後麵也來了不少人。
    這條巷子中間沒有出口，筆直一條延伸過去，兩邊都是樓房，連個能躲的地方都沒有。
    “你最好快點，”黑子聲音壓低下來，“不然該給我收屍了。”
    剛把手機掛斷，一聲口哨響了起來。
    “呦，黑子哥，這是要去哪啊？”
    黑子側了下身，把羅希擋在身後，“龜tou啊，王哥最近可好？”
    老鱉姓王，排行第八，道上的人當著他麵兒稱一聲王哥，背地裏不是王八就是老鱉。
    來的人不是老鱉，是他手下的第一打手，替王八出頭的，簡稱龜tou，叫著叫著也就叫開了。
    龜tou手裏拎著根棍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上敲著，“王哥好著呢，這不，讓大夥過來請黑子哥您過去敘敘舊。”
    黑子背地裏咬咬牙，原本還指望這老鱉那邊還沒搞明白狀況呢，現在看來老鱉畢竟不是個真王八。
    “我跟你們走，可以，”黑子回頭看了眼羅希，那張精致的臉上難以遮掩的驚恐，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黑子衝羅希做了個讓他安心的表情。
    “這我朋友，讓他先走。”
    龜頭扯著嘴角笑笑，朝前走了幾步，一張臉從暗處走到燈光下，“黑子哥，咱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王哥這事兒是怎麼回事咱們都清楚，今個兒就是楊遠在這，我也得給一並帶回去。”
    黑子伸手向後，捏了捏羅希的手心。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一會兒瞅著機會就跑。
    羅希手指冰涼，剛想反握回去，黑子猛地一個健步衝了上去，對著龜頭麵門就是一拳。
    “我大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黑子拳頭結實，那一拳帶著十足的猛勁，一拳下去掀翻一個人沒問題。
    奈何距離太遠，留給人反應的時間太長，龜頭急急側身，順帶著手上的棍子對著黑子的頭敲了下去。
    黑子也沒糾結那拳能不能打到人，偏了下頭用肩膀接了那一棍子，使足了勁抱著龜tou的腰衝進去人群裏。
    一夥人都照著黑子衝了過去，羅希呆立當場，手指微曲著，保持著要握住黑子的姿勢。
    那個人被圍在人群裏，擋住衝著頭來的幾根棍子，冷不防被誰踹了小腹一腳，彎腰下去的前一秒對著他做了個嘴型。
    “跑！”
    所以，那人並不是在意什麼大哥的名字，他隻是把所有人的火力吸引過去，給他創造機會逃跑。
    羅希把手收回來握了握拳，轉了身往回跑。
    黑子看著羅希的身影消失在燈光下，無聲的笑笑。抬手接住一個人要踹過來的腿，往後一掀把人掀翻在地。緊接著背上肩上就挨了好幾下。
    奶奶的，別人手裏棍子砍刀，他就一雙手，使足了勁也打不出該有的效果。
    黑子一個側身躲開身後揮過來的刀鋒，卻沒能再躲開衝著後腰來的一腳，當即被踹得向前一撲，以狗吃屎的姿勢落了地。
    “草！”黑子當即抬手護著頭，把身子蜷了起來。
    頓時敲的打的無孔不入地落了下來。
    他從小打架慣了，自然挨打也慣了，深諳怎麼保護住重要的髒器。
    可要是對方有刀，那就不一樣了……
    一把刀衝著砍下來的時候，黑子暗叫一聲糟了。
    然而預想的冰冷卻沒有落下來。
    那人衝著後麵直挺挺躺了過去，露出一塊板磚。
    還有羅希一張焦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