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司獄訝然驚呼，青綠色的人影一閃便縱至劉全身旁，單手撈起他曲下的軀幹，穩穩的固住正欲載到的身形後，複才小心的以掌推背幫他順氣。
    蕭九韶錯愕的看著自己才伸到一半，空嘮嘮的指尖半晌，不由撇了撇嘴角。武功蓋世的武林盟主還不若一個司獄行動敏捷快迅，這是何等的……丟臉。且不說適才劉全離他不過一步之遙，那司獄從斜邊竄了過來，好說也有個兩三步的距離呢。這些衙役獄卒溜須拍馬，巧言令色的能力著實讓人佩服。不過甚好，他也不愛與男子接觸。
    “大人可還好？”雖不用自己扶著，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蕭九韶似有憂心的問劉全。
    “不打緊，隻是一時嘔意難耐，順順氣便好了…………沒想著牢內烏煙瘴氣……”劉全恍若有思，想到什麼似的倏地一抖捂住了口鼻，甕聲甕氣的說，“簫兄弟代我查驗下……朱知府的屍身，在搜集些線索……我今日有些乏了……”此時牢裏數遍差不多十多口人，逐一從心頭咂摸過去，劉全覺著就唯有蕭九韶可以托賴。濃重的味道快要將他熏暈過去，作為言官的劉大人哪裏受過這等磋磨。
    倒也算不上是臨危受命，隻不過事出意料，蕭九韶尚在愕然時就這麼挑了巡案的大梁。於此典獄裏大大小小的衙役獄卒都仰仗似的望向蕭九韶，悉數等著他的調令差遣。
    這可好，簫盟主也是位發號施令以慣常的上位者，微訝後便欣然接受了劉全的安排，他好整以暇的隨意抽出腰間玉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點掌心。蕭九韶凝思揣摩過劉全的用意，揚眉道，“快請仵作前來麵問。”術業有專攻，他於驗屍上無甚造詣，自然不能憑自己臆測論斷，還得需深諳此道的佼佼者來指點一二。
    司獄偷瞄過劉全後唱了個喏，抬手將火把插於石壁中的凹槽裏，旋過身正欲趨身出門，就聽蕭九韶在背後加了句，“還得給劉大人掌座。”
    莫一會兒，司獄領著一位身材矮小纖細的青年進到牢內。一張欺霜塞雪的臉，稚嫩的麵孔底下透出與年齡不相符的老成。他頭戴軟襆頭，著青布麻半臂衫，下裹綁腿踏蒲鞋，腰間束帛條，來時兩手拘謹的掖著，方一進門便對著劉全與蕭九韶二人打拱下跪。
    甫一開口是與軟綿外表相反的拔尖銳利的嗓子，“告劉大人，小人周五，在通州府當職做個仵作，今日戌時收到通傳便遽急趕來……”就在他說話的當口，司獄蝦腰端著杌子恭順謙卑的置於劉全身後，又妥帖的攙著他穩當坐好。
    “……小人查探了一下朱大人的屍身，因是死於自縊並非他殺。”說罷頓首至地伏跪不起。
    簫九韶眼光追著跪下去的身影來回掃視，依他所見朱舟之貪生怕死，豈會這般輕易結果了自己性命。
    “起來吧。“這廂劉全施施然的道。仵作聞言直起身來，卻還低垂著頭，五官都籠在氤氳的光裏。
    “大人且容我探看屍首。”蕭九韶上前一步道搶言道。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
    劉全聞言點了點頭，猶是首肯。蕭九韶不在多言直徑拿過石壁上的炬火行至朱舟之遺體前，審慎查驗起來。火花輕輕撲棱了下，橘色的柔光在朱舟之泛紫腫脹的臉上留下一道詭譎的光影，他眼睛瞠得大大的，舌頭也伸出口外，死亡將他的驚恐定格在了臉上。蕭九韶又如法一寸寸的查看了他全身，並無外傷。除了表情過於猙獰好似真的就是自殺。
    忽的他餘光一瞟，覷見朱舟之袖下手處微微隆起。先前因他穿著廣袖衫將整個手臂及手掌全部攏住，蕭九韶又急於查驗是否有傷並未看的真切，適才這突如其來的一眼到發現了端倪。
    蕭九韶身形稍移恰擋住仵作的視線，他接著用手挑起那軟塌塌的袖口，隻見底下朱舟之手掌成爪環握的姿勢。他又將火光湊近一點，這回看清了，血色盡失的指甲縫裏掐著一溜點人皮。